學達書庫 > 歐陽雲飛 > 冰劍寒情 | 上頁 下頁
七〇


  俊卿心知,此時辯別自己不是懼怕一定無人肯信,乾脆說得自己確是害怕一點,令他們反而無話可說。

  俊卿的修為如此之深不可測,他既坦然說出他自己心中的懼所,令眾人反而確信他只是另有用意。

  他一路侃侃而談,此時漸入佳境,都將眼睛看住他,看他究竟又什麼新花樣。

  俊卿一笑道:「諸位若覺得愚計可行,我們現在就走。」

  說時走身,便作一副要走的樣子。

  十一位掌門,情緒上毫無準備,突然而要千里遠行,好像有點不對勁似的,然而誠如俊卿所言,直搗太行山制敵機先,只有一個「快」字。

  無塵因武當弟子這回受損太重,實是開派以來未有之奇辱,復仇的怒火不息,道:「好,我令飛霞留守,就此動身。」

  看來似乎非走不可,各掌門身系一派之眾的安危,孤身遠去,對派中少不得有一番交待,紛紛囑咐身邊留守之人,欲盼掌門的符令。

  此時,議論紛紛,一個人要走便走,若是一想,頓然有許多丟不開的地方,牽腸掛肚。

  俊卿輕輕擊掌大聲道:「各位掌門莫悸,晚生還有一個花樣。」

  眾人被他花樣層出不窮,弄得頭大,聞言一齊看道:「白大俠有何見教?」

  俊卿道:「現在求勝,只在一個『快』字上面,所謂『出敵不意,攻其無備』,這留守一層,晚生想明天是終南派野叟田老前輩出關期,便請他老前輩主持留守與支援之事。」

  野叟自至泰山,因為他輩份太尊,而赴會決戰之期尚遠,所以閉關十天,靜思久已未用的,一生得意的武學,以應江湖上的大變,因此俊卿到集賢山莊之後一直沒有拜見,這事是大家都知道的。

  野叟雖然性野,火氣有時候大一點,然而性野而無偽,謹守師門的規戒,心腸更是慈和,這從他不肯輕易出手傷害俊卿的無禮,也可見一斑了。因之人望極眾,他輩份又尊,座中之人雖是不同派別,論起來卻都是他的晚輩,所以大家想了一想,便即答應。

  白石道長挑選了隨行的是:醫仙狄夢放,和湘江釣叟劉成,鐵肩閔廉。這都是他的師叔。

  昆侖水先生在旁聽到他的主意道:「醫仙一走,各派重傷未愈之人如何是好?」

  白石想了一想道:「好,那麼請狄師叔為田太師叔護法,我請我派中終南四仙子隨行,她們都以暗器見長,正好敵梅家父子最狠的『一丈青』與『白眉針』。」

  終南四仙子那是廣寒仙子柳若馨,姑射仙子陳秀月與縹渺仙子張初美,還有便是慈心仙子吳安潔了,這四女不僅有豔名,而且武功的威名也甚盛,昆侖水先生也是久仰的,點頭贊道:「妙極,妙極,我正愁梅家父子一流的針形暗器又多又毒,無法應付,這一來可以略為寬心。」

  俊卿先聽到終南四仙子也不甚在意,忽然想到安潔也是其中之一,這才真正焦慮起來,安潔懷孕遠來泰山他已經大違心願,現在更要遠途急趕太行去,專敵那最稱兇悍的梅氏父子的各種毒藥暗器,舌頭不覺有點苦答答的說不出話來。

  武林人物,走遍天下也不過只是單身只劍,三言兩語叮囑好了留守應該之事,都紛紛對白石道:「既然煩貴派的長老主持泰山的事務,與傷患的病人,請真人引我們拜別再走。」

  終南勢衰矣,一大半的聲譽來之醫仙護法,由野叟主持都無異意,這臨別一拜,將全派的安危相托,意義十分重大,雖在十分匆迫之間,也禮不可廢。

  俊卿看著白石暗恨,心想:「這白石牛鼻子簡直是自己的冤家,將來你若是好漢,那便只想法子像日觀峰上一樣,讓你好好的臉紅三次,否則就不要怪我讓你哭笑不得。」

  這兵凶戰危,若與自己無關,如同看戲一樣,其中自有樂趣,若臨到自己頭上那也還好一點,頂怕是臨一自己所親近敬愛之人的身上,真有啼笑不得之苦,令你兩隻手抓緊了也不是,鬆開了也不是。

  大眾略事摒擋,便待起程,白石命人松鶴園內去請出醫仙,眾人以俊卿為首,各派掌門隨後,峨眉掌門時鑒珊未在,由她的大弟子時翠心作了代表,深深一揖拜了下去,拜畢起身,俊卿道:「俊兒與各位掌門遠赴太行,議定由田老前輩,主持留守與應援的大計,他明天才開關,拜請狄老師照料一切。」

  醫仙一口應允,領了眾人向野叟閉關之處行去,只見茅屋三間,門前金犬、瑞瑙飄香,仍由俊卿領先一拜每一位掌門都在香壇之上,輕輕放下一件門中的信物,拜罷起身,與醫仙一揖而別。

  野叟田莫野與醫仙狄夢放的行輩雖高,都是終南門戶中人,既有白石的囑咐,與白道盟主俊卿的拜請,已是絕無推託之理,所以野叟雖然閉關不出,各位掌門人也並無不放心之處。

  終南四仙子聽得掌門白石傳言,也已經整裝待發,在前庭相候。

  四人之中,安潔最是嬌小,站在那裡,小腳伶仃,此去數千里,日夜兼程,真是行一步,是一步的艱難。

  俊卿看了,只是發呆,她既然從余杭不遠千里而來泰山,若說她不能去太行,是無理由的,俊卿心中真是越來越後悔今晚忽然想起的怪主意。

  他站在那裡想了半天,暗道:「若馨的功力深厚,腳程極快,不見得會在眾人之下,陳秀月與張初美可以合騎自己的烏雲蓋雪聰,剩下安潔便由自己助她一臂之力吧。」

  俊卿心中只有這一件事,最令他為難,想定了便轉身對眾人道:「梅子豪一黨是昨天連夜走的各位追下去的人手,多半是今晨接到凶訊才動身,現在無論如何要把這一天一夜的時間趕回來,最好能在梅子豪之先趕到太行,否則也一定要在他剛到不久碰上去,使綠林有措手不及之感。」

  鐵指禪師粗聲粗氣的道:「這北五省是他家的地盤,路徑是他熟,沿途山寨又有接應,怎麼趕得過他?」

  俊卿道:「我也知道很難趕得上梅子豪父子出名的狡詐多智,耳目靈通,若去得慢了,便等於是自行向陷井裡鑽一樣,先站在必敗之地,我也是想到這一點,才硬把地點訂到關外長白山去的。」

  鐵指禪師道:「依你便怎樣?」

  俊卿仰面看了看天色道:「此時離心天亮還有現兩個時辰,大家以濟南黃河渡口為准,天色初明時聚齊。」

  泰山與濟南是一百五十裡的路程,他要在兩個時辰之內趕到,便是一個難題,然而這輕功疾行之術,亦屬於武功的基本功夫之一,誰也不能說自己不行。

  少林方丈無妄大師道:「白大俠,這孤注一擲的事情,是十分危險的,你可想過嗎?」

  俊卿道:「晚生已經想過了,我要綠林的朋友,一覺醒來,忽然發現白道十三派掌門人一齊從天而降,孫武子說的『善戰者,不戰而能屈敵人之兵。』所謂攻心為上,這是唯一可以使他氣餒、減少傷亡流血的機會。」

  無妄想了一想道:「那麼白大俠你準備在幾天之內趕至?」

  俊卿不言,舉手伸了三指,映了星月餘暈,眾人看了如見鬼怪,一齊驚呼。

  凡是有掌門人在,那一派有表率,有話都要由他講可是崆峒的癲頭陀,性如烈火,忍不住叫道:「日行千里,一天罷了,你要三天,慢說到不了,便是到了累也把你累死,還談什麼不戰而能屈敵人之扶,你乾脆說做夢而能屈敵人之夫吧。」

  俊卿怒氣勃然而發,大聲道:「你說什麼?」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