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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六、寒鋒初露受挫折

  就在此時,只聽一聲梟鳴,隨著震翅而起,拍擊竹葉的聲音,安潔起身,疑訝道:「是人?是梟?」

  她一生不在背後談論別人的是非,現在被勢所逼,要論道掌門人身上,心中的良知與智慧也是不斷的爭鬥,風吹草動,使她也有杯弓蛇影的感覺。

  俊卿勸道:「安姊,不怕,我們兩人在一起,便不論他是不是鳥都不怕。」

  安潔對俊卿可以說是從小看大的,這些勸慰之言,從來只有她告訴他的,現在聽俊卿反過來勸她,遂道:「聽你這樣說來,又覺得你就盟主之後,的確長成了不少。」

  俊卿想岔開她的憂思,笑道:「小弟如有寸進,都有安姊訓誨之功。」

  安潔也明白他的心意,笑道:「你身上不適,何必又來勸我,還是趕快睡吧。」

  她說完將小手從俊卿額上輕輕向下撫去,俊卿身上心上原有冷意,經安潔這一撫,只覺一股暖流,潺潺流入心中,他精神困乏,「嗯」了兩聲,表示不要睡的意思,然而還是合目睡去。

  安潔被俊卿一語驚心,又受梟鳴之驚,山風竹葉起伏不停的聲音,便如同她心內起伏不停的思緒。

  她看俊卿睡了,定下心來去想,想從那紛亂的思緒中,理出一條路來。

  俊卿那一句:「白石道長對大家逼死了他師父,是不是很恨?」始終在她心上盤桓不去,若有一個普通敵人,在隱處暗暗含恨自己,不知何時前來報復,已經極為可怕,此人若是自己的掌門人,那令人恐怖的程度,真不知如何了?

  安潔坐在床前,越想越懼,尖尖的指甲,掐在手心,掐得手心沁出濕陰陰的冷汗。

  她口中方才說:「絕不去想」,心中卻已大大動了疑念,所以方才梟鳴竹動,竟沒有絲毫潛出屋外去查探之意,那是怕實證此事的真像,更加令她難以自處之故。

  須知慈心仙吳安潔,天性慈和溫柔,看人待友,都從別人的好處著眼,積習已久,對那邪惡兇險,自然心存畏懼,不願接觸。

  她自小隨醫仙渡世,置身在江湖恩怨之外,可以使許多邪惡的事物,因受她天性慈和的感召,化為祥瑞,然而卻不能說這邪惡恨毒之事是不存在的。

  這世上最令人心上覺得負荷沉重之事,也莫過於天性慈和慣於替別人解決困難之人,卻要眼看著自己親近之人身功兇險無人解救。

  安潔如此想來,只覺心靈上沉重不堪,不由得悠悠一歎。

  忽然引來「卟哧」一笑,只聽俊卿道:「安姊,你已經為小弟的病,愁十餘年,從今以後再有閒愁,請寬胸懷,都有小弟代你設法應付。」

  安潔歎道:「我真不知應該怎麼辦才好。」

  俊卿靜靜的道:「我教安姊一個法子,乾脆別去想它就行了。」

  安潔緩緩搖頭道:「這些事連我師父,都不能說,世上更有何人可能商量。」

  俊卿道:「還有我呢,為何把我忘了。」

  他語氣之中,認為安潔將他算在師父之外,堪是不平,安潔握了他的手道:「你別氣,我年紀稍長,又身為女子,在閨中便有千般如意,總時生萬種閒愁,你自小天真頑皮,憨稚之態,令人見了,愁悶全消,如說我為你憂慮,還不如說是我籍你之助,將往日閨中的閒愁都消了來得好。」

  俊卿安潔之贊,得意萬分的笑道:「安姊你與柳姐姐是多麼不同,我在安姊面前頑皮,安姊還誇我獎我,我在柳姐姐面前頑皮……」

  他說時伸了伸舌頭,意在不言之中,安潔笑道:「我聽柳姐姐說了,她只平劍而拍,嚇了你一下。」

  她見俊卿聽了微有忸怩之意,續道:「你童心不改,那很好,我私心實是慶倖的很,然而這江湖上如此險惡,必須用盡心機來應付之事,我與你雖無異一人,如將此事於你商量,豈非是故意和你為難麼?」

  俊卿聽他安潔娓娓言來,卻是勸他,不可見氣之意,安潔對他如此體貼,俊卿五衷銘感,低聲道:「安姊,安姊,你放心,小弟就盟主之位,這些小事就讓我去辦好啦,安姊再歎氣,我又要從夢中笑醒。」

  安潔依了習慣,仍然用手從俊卿額上向下輕撫,叮嚀道:「你若要做,便做一個好夢。」

  她這樣自是要俊卿儘快安息休養之意,俊卿也道:「安姊伴我,小弟做的夢都好夢,便是方才也是『卟哧』一聲笑醒。」

  他說完果然漸漸酣然進入夢鄉,一夢迷朦,隱約記得中有兩次在半醒半睡中服藥,然而到底服了什麼,他卻記不清楚。

  紅日滿窗時,他仍然好睡,忽然一人輕輕推他的身子,他閉著眼睛呢喃道:「安姊,別吵,我還沒睡夠呢。」

  忽想不對,安潔喂藥,都只以丸藥順津而下,儘量不驚動自己,怎會現在來輕輕推動,睜眼一看,只見美兒盈盈站在床前,一驚推被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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