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歐陽雲飛 > 冰劍寒情 | 上頁 下頁
二八


  花如玉移身在俊卿的身後,以為飛霜子是武當門下,不會對無關的人輕下毒掌,必定會收了掌勁。

  飛霜子卻見俊卿笑嘻嘻的,又與花如玉一起從水月庵下來,認定他是輕薄浮浪少年,便傷了也無所謂,所以雄猛的掌勁不收,直沖而至。

  俊卿的內家功夫已修練到了上乘的「玄門罡氣」,對任何來襲的內勁都自起反應,飛霜子的掌勁直逼得他身上的青衫,向後飄起,獵獵作聲,若遇了狂風一般,俊卿的身形不動,飛霜子卻在掌勁將竭之時發覺,全部功力倏然之間,被人以一股極強的反未竭震之力,送了回來。

  他要閃要避都已不及,只得雙掌竭盡全身之力拼命抵禦,雙足錯落迅疾異常,的向後移動,前前後後,一共向後移了九步,方才消去反震而回的功力,勉強站穩腳步。

  飛霜子的一張苦臉,越加苦得厲害,眉毛也皺成一線,幾乎分辮不出眉心的所在,他以武當護法四劍之尊,在派中除了掌門師尊,地位已極為尊崇,卻被俊卿無聲無息之下逼回了全部擊出的功力,怎不令他大驚失色!

  俊卿見他無緣無故不分好歹,朝自己便是一掌,心下微微冒火,忽然雙手提在胸前,拼力向前推去。

  飛霜子以他內力的深厚來猜度俊卿將發的掌力強弱,那絕不是他可以抵敵的,所以一躍三丈,隱入樹後。

  誰知俊卿收掌一笑,道:「如玉姑娘,苦臉道士不擋路啦,我們還是仍由原路就從此地下山吧。」

  飛霜子心中雖恐他自己是俊卿敵手,仍是抽劍一躍而出,擋在路心,他現在再不敢若先前輕邈,鐵劍平平舉在胸前,以武當對武林絕佳的高手之禮相見,沉聲道:「大俠究意是何方高人?」

  俊卿第一次被人稱作大俠,心裡頗有一點輕飄飄的感覺,笑道:「我不是什麼高人。」

  (此處原文如此,情節不連貫)

  他說完輕輕擊掌,身後林中一堆新墳旁邊,轉出四人,各自面色慘白,身上血漬淋漓,右臂都齊肩斷了,用些布條捆紮著,血水仍不斷滲出。

  不久他們身後又走出一個面容沖穆的中年道者,他向無塵深深稽首道:「弟子飛雲這就帶了他們回山,傳過掌門師尊之命後,再趕赴泰山吧。」

  無塵臉上現在又恢復了嚴肅,吩咐道:「好,你們就走,傳命之時,務須對眾說明,我武當一脈以玄門修練為主,綠林如此欺人,實在辱我太甚,決不能夠再忍,除了閉關修練的長第及留守侍應之人外,囑他們分傳各處,盡聚泰山,于太行山梅家父子一決雌雄。」

  飛雲子是武當四劍中選來將來繼承掌門的人選,功力深厚為同門之冠,無塵令他回山傳命聚眾,與護送傷者,除了照護受傷之人外,實有不惜一拼的意思,花如玉在旁,不禁為自己的姊妹耽心。

  俊卿見那四個少年弟子臉上的冷汗與肩上的血水交流,很為不忍,遂對無塵道:「晚生隨狄老師略習醫術,請容我為他們上藥止血,略減旅途跋涉之苦吧。」

  無塵微微頷首示謝,俊卿伸手依次往四人肩上幾處要穴點去,果然醫仙的傳授非同尋常,不僅所點的穴道有好幾處非無塵所知,而且止痛止血也確有奇效。

  俊卿雖然自小隨了醫仙與安結熬藥練丹,診視病患,然而象這種重傷卻甚少需要他動手的,點穴之後看了他們四人身上的布帶不覺猶豫。

  花如玉知他心慈,少見兵刃之災,想上前將捆紮的布帶代為輕輕解去,可是四人個個看了如玉都橫眉怒目,俊卿只得自己動手,又將懷中取出的藥粉灑上,藥粉沾了未凝的血水,直泛泡洙,俊卿心知無礙,遂對飛雲子道:「等兩三個時辰,泡洙下去,結成血痂之後,再走就無礙了。」

  無塵也點頭示可,道:「你們就等兩三個時辰再走吧。」

  五人應命退去樹後林中。

  俊卿見無塵始終不理花如玉,又諄諄告誡自己勿為女色所迷,知他對如玉成見甚深,非言語可以解釋,遂起告辭之心,說道:「真人呼喚晚生入林還有他事吩咐麼?」

  無塵見他始終無悔悟之心,對身旁的妖女不加棄絕,對自己方才不情告知他派中的隱秘,推心置腹的勸慰,略生悔意,道:「你當真不悟麼?」

  俊卿見如玉一雙媚目,靜靜看了自己,好似任由自己處置一般,遂應道:「掌教真人昨晚是循全勝全寨主吼聲上山的,那聲吼聲便是因晚生如玉姑娘同去設法救援失陷之人,形跡不慎而發。」

  無塵冷然道:「那五個不肖的門下,已簽了賣身之約,讓你去救出,正好遂他們的反間之計,那可算不得甚麼好意。」

  俊卿見如玉仍然凝目相望,笑道:「我與如玉姑娘相識僅僅一天,不過她的為人我是信得過的。」

  無塵冷然一笑,道:「我勸戒於你,除了因你內家修為功深,也是念與醫仙的故舊之情,你若執意不聽,那便算了。」

  俊卿見無塵漸生怒意,如玉卻一般的嬌媚依然,遂把如玉的右手拿起,放在胸前,將她的衣袖向上推去,只見在腕脈之中,一滴晶瑩,顏如渥丹,白雪玉腕與守宮朱砂映了朝霞,鮮豔奪目,俊卿笑對無塵道:「如玉姑娘隨她姊妹們在欲海綠林之中升沉,卻能守真保處子之身,實在可以算得上是女中豪傑。」

  無塵修道練武,又掌一派門戶,不解兒女嬰婉之情,只覺俊卿年青無知又桀傲不馴,所以默然不語。

  俊卿續道:「掌門真人嚴正端方,又掌武當門戶;在玄門,在武林都為同道所景仰,對晚生能不棄愚頑,懇切訓誨,晚生是很感謝的,一定要時刻警惕在心,不負長者的期望。」

  無塵知道這是俊卿的客氣之話,人若講到客氣話,那心中的主張,是決不會再變了,說道:「警惕與否那也在你了,你須誓言不得將我派中整肅門規的隱秘,泄於他人。」

  俊卿鄭重道:「道長放心,便是如玉姑娘也,由晚生作保,絕不讓她將今日之事有一言片語告訴他人。」

  無塵冷冷的道:「現在這筆帳便上算在全勝的頭上,我只領一派之眾去太行山尋梅家父子理論,若她妄言賈禍,動了我派門下的公憤,他們自己前來尋仇,就不必怪武當門人心辣手狠。」

  如玉將袖子放下,手從俊卿手中抽回只自媚笑不答。

  俊卿恭敬應道: 「掌門真人放心。」

  俊卿停了會兒,又道:「掌門真人若沒有別的吩咐,晚生便與如玉姑娘就此下山去了。」

  無塵微微稽首相送,他心中雖然不樂,也不願在晚輩面前失儀,俊卿更是一揖到地,與如玉回身徑去,出林又與愁眉苦臉的飛霜子揖別,兩人緩緩下山,步履大不如方才的輕鬆愉快。

  兩人到得山下,俊卿認得與臨城相距不遠,昨晨還策馬經過,只是不知山上有水月庵就是了,卻聽如玉低聲道:「對不起,害你與人鬧氣。」

  俊卿笑道:「無塵道長不該不與你姊妹們計較,卻尋你來發氣。」

  花如玉也媚笑,道:「他並不是對我發氣,只是在替你耽心,怕你這個壞東西不起我引誘,跟了我做壞事罷了,喂,我問你,你的警惕之心哪裡去了。」

  俊卿提著胸口道:「警惕之心在此。」

  如玉笑道:「你什麼時偷偷看得我腕上守宮的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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