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南湘野叟 > 驚虹一劍 | 上頁 下頁
七九


  杜采頻大為著急,但也有些得意,武學超凡,多少人近不得他的「俊劍王」祈煥藝,終於也被自己點穴倒地。

  祈煥藝自然也是心頭一涼,經此一番挫折,神知已清閉目運氣,想以本身真力,化解穴道。

  但是,摧心裂肝的悲痛,一時豈能稍殺?因而臟腑翻湧,血不歸經,任他如何調息,皆是自徒勞無功。

  那面杜采頻卻另有計較,叫尼姑佛婆將她扶坐椅上,囑在左胸第七根肋骨下幽門穴,使勁一推。

  尼姑不懂武功,摸不著門道。兼以幽門穴在乳峰以下,與乳頭部位相同,杜采頻雖已是開了懷的大姑娘,當著祈煥藝在旁,害羞澀口,指點不詳,因而尼姑鬧得手忙腳亂,始終解救不了。

  兩人比是著急得滿頭見汗,因為此時一身武功,全無用處,任伺人皆可取他們性命。而這白衣庵,現在已是是非之地,剛才一陣塔倒屋暴響,萬一驚動過往的江湖中人,可就危乎殆哉了!

  就這兩人怒目相視,無計可施之時,窗外人影一閃,杜采頻眼尖,驚喜交集的叫道:「玉哥!」

  祈煥藝抬眼一看,更為驚奇,來人竟是武當弟子,因與自己比劍惹禍的玉陽。

  秦玉陽面色凝重,先將杜采頻穴道解開,繼而走至祈煥藝面前。在他幽門穴上使掌一推,祈煥藝即恢復自由。

  這日寸秦玉陽向他做一眼色,口裡說道:「『長江萬里』,你我又有緣相會了。」

  祈煥藝立時領悟!見他暗遞點子,便也不敢說破,輕輕以雙關語答道:「多謝了!」

  說罷,也顧不得先調息一會,站起來往裡屋榻上奔走,只見水鏡師太——沙氏夫人,面色微黑,鼻孔紫血滲出,分明是懸樑以前,又先服下毒藥之故。

  祈煥藝見母親死得如此之慘,繼又想到,母子相逢,竟如陌路,忙喚一聲「娘」,伏在膝下,稍傾孺慕的機會都不可得,蒼天安排,實太殘酷!

  因而,祈煥藝伏在他母親屍體之旁,號啕大哭!

  這一哭哭得鳥飛葉墜,旁觀眾人無不垂淚。

  杜采頻由他人哭母,想起自己生父,一般也是身遭慘死,仍蒙不白之冤,也算肚腸寸斷,眼淚如斷線的珍珠一般,撲簌簌流個不止。

  秦玉陽再三力勸,勉以節哀順變,辦理大事要緊,祈煥藝方始收淚。

  一應後事,都由秦玉陽和杜采頻主持辦理,十分盡心,祈煥藝異常感激。

  這一來恩仇糾纏,更難分難解。祈煥藝入世才不過四五個月,人世的悲歡離合,卻已飽嘗滋味,難以消化,把個龍騰虎驤的少年英雄,折磨得生趣索然。

  轉眼七天過去。

  杜采頻先回滬州,留下秦玉陽與祈煥藝作伴。

  這天燈下,祈煥藝向秦玉陽問起柬帖之事。

  原來鶴年子由秦玉陽逐出門牆,誠如諸葛湘青所料,是一條苦肉計。

  秦玉陽暗奉掌門人令渝:將功贖罪,需在重陽節前,探明祈煥藝殺父的真凶姓名,以便信守諾言,有所交代。

  因而,有秦玉陽喬裝落魄,打入五福莊臥底刺探一段經過。

  但是,秦玉陽萬萬沒想到,竟因杜采頻的垂青而情不自禁,陷入情網,這段孽緣,是福是禍,前途實難逆料。

  自那日玉蟾山與杜采頻傾心私語以後,隔不數日,杜采頻終於將水鏡師太——沙氏夫人的藏身之處告訴了秦玉陽。

  這使他的心情,頓時陷入矛盾之中。

  第一、他知祈煥藝的殺父真凶,必與那姓馮的有關。正待慢慢探明。

  第二、探明以後,亦不能公然與姓馮的為敵,因為杜采頻顯然受姓馮的挾制,這將妨他與杜采頻的姻緣。

  如是,他的任務即無法完成。

  而且,要想向姓馮的刺探,得下水磨功夫,重陽期前,或許未能得到結果。

  再則,身在虎穴,不知何時變起不測,萬一為姓馮的識破行藏,自己決非他的敵手,那時連白衣庵一絲線索,都無法傳送出去。

  秦玉陽經過三日三夜的慎重考慮,想得一個辦法:如能將祈煥藝引到白衣庵中,母子見面,則真凶何人,祈煥藝自能明白。

  這樣做法,既能盡了責任,又不落任何痕跡,可算上策。

  於是,秦玉陽乃有長安平鏢局投柬之舉。

  自從投柬以後,他計算日程,祈煥藝該已到達江津,自五天以前,托詞訪友,來到白沙,每天都來白衣庵觀察動靜。

  那天悄悄從白衣庵後院上屋,一幕慘絕人寰的景象,適好看在眼內,心中異常難過。

  他沒有想到把祈煥藝引來,反而送了水鏡師太的性命。

  他本來還不想現身出來,只因祈、杜二人,各點穴道,無法可施,才迫不得已下來解救。

  這夜見祈煥藝問起柬帖,把經過情形,大略一說,只是將已與杜采頻暗訂終身一段,特意隱去不提。因此,祈煥藝並不知他與杜采頻已有肌膚相親,有了夫婦之實的一對情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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