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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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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星道:「我說洪四死了最太平,如果洪四活著回來,包括洪四在內,以後我們三個,誰的日子也好過不了。」 張弟眨著眼皮道:「這話怎講?」 白天星苦笑道:「你以為洪四能夠活著回來,是出自對方心甘情願?老實告訴你吧:那是出於不得已!這樣一來,表面上像是我勝利了,其實真正的勝利者,還是他們。」 張弟皺眉道:「我還不懂。」 白天星歎口氣道:「洪四只是他們的一塊試金石,如果我對他們的要脅置之不理,洪四難逃一死固然不成疑問,但他們對我們兩個,看法就完全不同了。如今我雖一舉擊中他們的要害,但也同時為他們證實了一件事:我對他們那一夥人的秘密,知道得太多太多了!」 他淡淡笑了一下道:「記得虎膽賈勇是怎麼死的嗎?賈勇知道的秘密,實際上還不及我知道的一半,如果不拔去我這根眼中釘,你想他們睡得著覺嗎?」 張弟細細一想,覺得白天星說得不錯。洪四即使能夠安然歸來,以後仍是問題重重。 至少白天星揚言要殺的那一男一女,為了他們本身的安全,就不會放他過去。 只見白天星又歎了口氣,接著道:「其實這些我倒並不擔心,我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張弟道:「另一件什麼事?」 白天星眼光偶爾掃向大廳門口,忽然低聲道?「這件事可以等洪四回來以後再說,現在你瞧瞧誰來了。」 從大廳外面走進來的,是個身材瘦小,只有一雙眼睛的灰衣老人。 七步翁魚山谷。 七步翁魚山谷走來大廳中央站下,獨目灼灼如電,滿廳緩緩四下掃瞄。 大廳中的笑語聲,立即平息下來。 此刻大廳中的酒客,當然不會人人都認識這位元大魔頭。 不過,無論識與不識,人人心頭雪亮:一場可怕的暴風雨要來臨了。 因為大家已經看出,這老魔頭帶著滿臉殺氣,如今目光如利劍般四下掃視,他要找的,無疑是人,而不是座位。 這老魔頭何以會在此時此地出現? 他要找的人是誰? 刻下大廳中,恐怕只有極少數人心裡有數。 因為黑鷹幫殺死上官兄弟暴屍留記一事,雖然早已傳遍全鎮,但知道上官兄弟來歷的人並不多。知道上官兄弟是這老魔心腹爪牙的人,當然更少。 七步翁眼光四下一掃,很快地便找著了他要找的人。 自從屍鷹羅全死去後,血爪曹烈的搭檔,已換了一名面目陰沉的黑衣漢子,這時兩人就坐在離西邊賭場不遠的一副座頭上。 七步翁慢慢地向那副座頭走過去,臉上浮現著一抹陰森的笑意。 血爪曹烈和那黑衣漢子,同時警戒地放下酒杯。 他們當然清楚現在朝他們走來的是什麼人,以及找他們是為了麼事。 整座大廳,登時為一片緊張的氣氛所籠罩。 七步翁在兩人桌前站定,向兩人冷冷注視著道:「兩位元可認識老夫是誰?」 那黑衣漢子在黑鷹幫中的地位,似較血爪曹烈還稍高一等,只見他板著面孔,也以冷漠的語氣回答道:「大名鼎鼎的魚老前輩,在下兄弟焉有不識之理。」 七步翁從鼻孔中哼了一聲道:「很好!那麼老夫再問你一聲:你們那位總瓢把子江西流如今何在?」 黑衣漢子道:「在下匪號董其武,職掌黑鷹幫百鷹堂,前輩如有指教,找董某人也是一樣。」 大廳中立即響起一片私語之聲。 大家沒想到這個面目陌生的黑衣漢子,原來就是黑鷹總舵七堂之首,百鷹堂堂主,雙鉤無敵董其武。 黑鷹幫的精華殺手,多半集中在百鷹堂,身為一堂之主,其人武功如何,自是不問可知。 這樣一來;大廳中的氣氛,更加緊張了。 七步翁又哼一聲道:「很好!」 他獨目如釘,緊盯著那位百鷹堂主道:「是什麼人給你們的消息?」 雙鉤無敵董其武和血爪曹烈,聞言均不禁微微一怔。 老魔如果問他們是誰殺死了上官兄弟,他們一點也不意外,因為,他們既然敢暴屍留記,當然是早已防到這樣做的後果的。 但這老魔如今問的,竟不是殺死上官兄弟的人,而是出賣上官兄弟行蹤秘密的人,這就有點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了。 從這種地方正可看出,這老魔是如何的冷靜! 上官兄弟雖死于黑鷹幫之手,但真正害死上官兄弟的人,其實還是那個供給消息的人。 這正是俗語所說的:「冤有頭,債有主。」 如果不是個頭腦冷靜的人,絕不會想到這一點。 由這一點也可以看出,這老魔是如何地痛恨那個洩露上官兄弟行蹤的人。 相信只要黑鷹幫交出這個人,這老魔一定不會再跟黑鷹幫為難,只是那個提供消息的人,恐怕就要嘗嘗昆侖掌門人當年嘗過的那種滋味了。誰是那個供給消息的人呢? 張弟掌心直冒冷汗。 再看白天星,卻在那裡品啜著老蕭剛剛送上來的香茗,神態安閒自若,似乎一點也不擔心那位百鷹堂主會說出他的名字。 只聽七步翁冷冷接著道:「別告訴老夫消息來自吳才那小子,或是飛腿追魂宮老兒,老夫已經問過他們了。」 這一次不僅查其武和曹烈兩人感覺意外,就連長孫弘和吳德等人,也露出迷惑不解之色。 這老魔何以會這樣信任小孟嘗吳才和那位飛腿追魂宮寒呢? 無論誰遇上了這種事,都不可能說實話,尤其那位詭計多端的飛腿追魂,更是一頭成了精的老狐狸,這老魔對那一老一少居然如此信任,豈非咄咄怪事? 雙鉤無敵董其武輕輕咳了一聲,不卑不亢地道:「這事與本幫信譽有關,恕董某人無法回答。董某人只希望前輩能夠諒解,本幫所採取的,純屬自衛行動,為了這宗交易,本幫先後已損失四名重要弟子,受害的情形,可說相當慘重,希望前輩別再對本幫施以壓力!」。 張弟稍稍松了一口氣。 黑鷹幫雖然不是一個正派組織,在這種節骨眼兒上,似乎還講一點道義。 七步翁嘿了一聲,點點頭,道:「很好。」 這老魔高高在上慣了,每聽別人說一句話,似乎都要冠上一聲帶有評斷意味的「很好」。 這兩個字經常於不知不覺中,脫口而出,竟像已成了他的口頭禪。 他緩緩掃了兩人一眼,陰森森地道:「兩位代別人頂罪替死,真的不會感覺後悔?」 老魔說這兩句話時,聲調雖然仍很平靜,但大廳中的酒客們,卻好像已從這兩句話中嗅到了一股死亡的氣息。 有些人的臉色,已緊張得發青發白了。 有些人起身離去,但好像又捨不得錯過了這場精彩好戲,一時之間,坐也不是,站出不是,就像渾身爬滿了螞蟻。 張弟也感到了一陣緊張。 現在當然不是開口說話的時候,否則他真想問問白天星,黑鷹幫那兩位香堂主,會不會是魚老魔的敵手? 血爪曹烈臉色一變,怒目沉聲道:「人要人抬,才會高人一等。你這個老匹夫,憑什麼敢如此倡狂?」 七步翁魚山谷很快地就為他回答了這個問題。 回答得也許太快了。 血爪曹烈最後的倡狂兩字尚未話出口。七步翁鋼鉤似的右手五指,已於嘿嘿冷笑聲中,如魅影一般,一把迎面抓至! 「七步翁」——顧名思義,自然是指能于七步之內,置敵於死命。 何況。他們之間的距離,本來就不到七步,這出其不意的閃電一擊,威力自是分外的淩厲驚人。 好在血爪曹烈也不是一盞省油燈,他無疑已算定七步翁老魔會有這一招。 七步翁這一招出手雖快,他卻能及時一扭身軀,連人帶凳,閃了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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