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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四


  不過在那結實的集中點外幾次測試,兩老依然看不出所以然來,劉尉達與劉尉莽對視一眼,兩人心意相通,同時加運了功力試圖鑽破那怪異的集中處。

  但那個中心點畢竟不是在兩人體內,兩人並不能如劉芳華一般感受光球詳細的情況,這麼一運勁,不過是無端端磨耗集中點週邊的能量,想侵入可沒什麼希望。

  但這麼一搞,劉芳華內息自然大幅損失,在一刹那間,大量內息驀然湧出,兩老猝不及防,在一瞬間內勁被澎湃的力道逼退,眨眼間退出了劉芳華體內,兩人同時吃了一驚,那一小點居然有這麼深厚的內息,莫非這就是那古怪功力的由來?

  但就在這時,兩老面前的劉芳華突然一吐氣,眼睛睜了開來,直直的暗視著兩人,那模樣煞是恐怖,縱然兩老人生閱歷已豐,仍不自禁的被劉芳華駭然的表情唬了一跳,兩人同時飄退數公尺,運足一身功力,靜觀其變。

  劉芳華在這一瞬間,似乎完全沒注意到兩老的存在,她隔了好片刻,手腳一伸,猛一個蹦了起來,還扯得鐵鍊嘎吱作響,劉芳華這才似乎從驚駭中復原,目光轉向兩人,有些發顫的說:「供……供奉爺爺?」

  「芳華丫頭。」劉尉達還沒放鬆防備,疑惑的說:「你怎麼了?」

  「我……」劉芳華四面一望,遲疑的說:「我還在這裡?我剛剛怎麼了?」

  「你昏過去了。」劉尉莽說。

  「我……」劉芳華臉上露出迷惘,隔了片刻才說:「我昏……多久?」

  誰知道?劉尉達頓了頓說:「該沒多久……你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劉芳華回憶著剛剛感受,在一片無限的虛無之中,除心靈以外,自己失去了所有正常感受……但心靈所感受到的,卻是無窮無盡的孤寂、沉默、黑暗,連時間的流逝都已無法感覺,仿佛過了無盡的歲月,更連過往的記憶也只剩下淡淡的聯繫,而在那一絲的記憶之中,卻牽動著劉芳華始終不願停留的心境。

  若非忽然有股大力將自己帶出那片黑暗,也許自己就這麼永遠留在那恐怖的所在了。回到現實,這一生的回憶突然重新清晰的湧上心頭,這刹那間,劉芳華對如今的人生,突然有種虛幻的感覺。

  劉芳華發怔片刻,終於還是說:「仗還沒打完吧……父皇為什麼還不放我?」

  「你們功夫練的是夠高了。」劉尉達突然有些感慨的說:「但也難免讓皇上起戒心。」

  「怎麼……」劉芳華一頓,臉上泛出一股怒色說:「莫非白浪……」彷佛消失許久的恨意重新鮮明的湧起,劉芳華這才發覺,剛剛那無窮無盡的痛苦,也許正是因為對白浪的不諒解所造成的,或者……該說自己根本忘不了他。

  「白浪領著熊族衝破內城。」劉尉達喟然說:「我們兩人聯手也沒能擋住,這一戰……都城數十萬軍民可是死傷慘重啊。」

  內城都被攻破了?劉芳華瞪大眼說:「怎麼……那怎麼這裡還沒……」

  「都城外叛軍與蛇族打了起來。」劉尉達搖頭說:「熊族不知為什麼退出去混戰一場,三邊正拚得激烈……看看誰勝,都城大概就是誰的了。」

  「那……」劉芳華不可置信的說:「定疆呢?他早該趕來了啊。」

  「別提那小子了。」劉尉達臉色一沉說:「他才是最不可信任的,徒領十萬大軍卻不肯接近都城,只怕最後的勝利者就是他了……沒想到劉氏天下只傳了兩代。」

  徐定疆想作皇帝?不可能!劉芳華堅決的搖頭說:「定疆那個人兩位爺爺難道不知道?給他當皇帝只怕他還懶得作呢。」

  「問題是……」劉尉達想到徐靖與陳晶露的死,可就不是這麼有信心了,但這話總不好對劉芳華說吧?劉尉達頓了頓說:「那小子的想法從小就沒人知道,芳華丫頭,你不可太過自信了。」

  「這……」這麼一說,劉芳華的信心也動搖了,劉尉達說的是老實話,除了知道徐定疆十分愛護自己之外,自己什麼時候瞭解過他?連他是不是喜歡自己都弄不清楚……而他為什麼要幫白浪練成這麼高的功夫?又為什麼要白浪答應那種奇怪的諾言?許許多多的謎團,在動搖的心念下,彷佛一個個都是可怕的陰謀。劉芳華臉色慘白的退了兩步,無法接受徐定疆原來是個極惡的奸雄,而這一點,讓劉芳華感受到的痛,竟不下於被白浪背叛的感受。

  「你就是這麼天真,所以不能放了你。」劉尉達自覺替劉然找到個好理由,日後父女感情還有機會回復,他頗得意的說:「若你又被徐小子或白浪利用,你想想皇上會多傷心?你知道嗎?連月華劍都被二尊者偷了。」

  「他們……」劉芳華還在錯愕與慌亂之中,又聽到了一個震撼的消息,她脆弱的搖頭說:「怎麼可能,除我之外,他們還會聽誰的命令?」

  劉尉達這時可真是福至心靈,竟能在自己的推論當中,把一連串的事情兜在一起,他搖頭說:「幻靈大法也沒什麼,最大的優勢不過最能夠持續飛行,天下間除你之外,難道沒有人能飛?」雖說尊者等人與徐定疆有極大的仇隙,但徐定疆也未必知道,所以推論依然可以成立。

  莫非又是徐定疆?劉芳華無力的一跌,踉蹌之間又絆到了粗大的鐵鍊,身子失去平衡,還好一跌之際「飄風技」突然一施,這才穩了下來──但劉芳華的心靈這時受了極大的創傷,就算這麼跌上一跤,只怕也感受不到疼痛。

  兩老見劉芳華痛苦的模樣,兩人卻也頗有不忍,劉尉莽哼了一聲說:「我們走吧。」

  「等等。」劉芳華露出堅毅的表情說:「放我出去,我可以殺了白浪,再親自去找定疆問個清楚。」

  別說兩老不能做主,就算可以,也不覺得劉芳華說的話有實現的可能,兩人搖搖頭,劉尉達說:「你就安心的待在這兒吧,話說回來,如果真是被徐小子攻破都城,你該會被釋放的。」兩老說完之後,就此飄然離去。

  怎能讓此事發生?劉芳華忿然全力猛扯那粗重的鎖鏈,白浪背叛自己,人生已無樂趣,如果連徐定疆也不能信賴,活著幹什麼?劉芳華氣怒交迸,猛扯著左碗的鎖鏈,也不管原本晶瑩如玉的手臂肌膚,在這麼拉扯下由紅腫泛出紫青。

  但怎麼扯也扯不下來,劉芳華想著自己一身功夫,卻沒有一種具有足夠的威力,原先的無力感轉變為自暴自棄的想法。但她突然一怔,想起入定前後的點點滴滴,在有幾分難以置信的情緒當中,想到一種威力可能十分恐怖的功夫,若如自己所想,連白浪那一招都將遠遠不及……但相對的,卻得以自己的生命作代價。

  自己的生命還有什麼好珍惜的?問題是在這裡死了,怎麼殺白浪,怎麼詢問徐定疆?劉芳華紅了眼,目光一轉,突然停在牆腳,那是……一柄劍?劉芳華想起自己吩咐隨侍的事情,她目光一亮,手一招,牆角那東西咻地一下飛到了她的手中。只聽一聲劍鳴,長劍脫鞘而出,功力催動下,透出的白色劍芒,在手中閃閃發亮。劉芳華向著鎖鏈猛砍數擊,卻見長劍徒然多了幾個缺口,鎖鏈依然不為所動,滿懷不忿、越來越是激動的劉芳華眼一紅,舉著長劍的右手突然頓了下來。

  只見劉芳華臉色由忿然轉為遲疑,再由遲疑化為冷漠,她一咬牙,劍芒一閃間,她的左腕被自己硬生生斬斷,鎖鏈匡當一聲摔落地面。只見隨之落地的濺血左掌,毫無生氣的躺在鮮紅血泊中,泛著慘然的蒼白。

  劉芳華也不管這些,她運功凝停左臂血脈,在刺痛中感受到一種陌生的不平衡感,自傷之餘,一聲清亮而蘊含著深切悲痛的長嘯猛然傳出,當上方守衛人人相對愕然之際,地牢中的劉芳華催動「幻靈大法」,帶著長劍在刹那間消失無蹤。

  §第一百三十三章 同歸於盡

  都城南方,慘烈的搏殺已經持續了半天,熊族與蛇族損失並不多,差不多都還有一萬多名的兵力,其中熊族還多個了兩千人,而兩族大部分的損失都是彼此互相攻防所致,被人族所殺的可以說少得不成比例。

  畢竟人族在熊、蛇二族夾殺之下,不只毫無勝算,士兵也全無鬥志。劉禮的威望與毫無戰場實績的徐苞畢竟不同,若不是士兵無處可逃,只怕無須攻擊,整個北軍部隊便會向著四面逃竄。

  經過了這半天的折磨,人族官兵剩下不到三萬,而熊族與蛇族也漸漸的把兵力移向對方……現在人族已經不成氣候,想獲得泰古劍,唯一的敵手就是對方了。

  所以現在的戰場,反而呈現一種異常的穩定,三方面的部隊在一種異乎尋常的默契下,同時收攏了隊伍,一面略作喘息,一面觀察對方的動態。

  最無辜的,當然是被夾殺的人族部隊,而感到莫名其妙、飛來橫禍的官兵之中,徐苞絕對是其中最難承受的一個。

  辛苦數十年,眼看大業將成,怎麼會發生這麼古怪的事情?為什麼蛇族會來打自己的部隊?為什麼已經攻入都城的熊族,會放棄都城出來夾擊自己?就算現在兩方又莫名其妙的退開,自己也絕對攻不下都城了,更別提還有南角城部隊,而他們又為什麼還沒到?滿腦子的疑惑無法解釋,又無人可以詢問……難道要自己去問階下囚劉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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