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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原來如此。」白浪受教地點點頭,隨即歎了一口氣說:「人族最脆弱……但卻又最擅於內鬥,若不是人口數量遠遠超過其它種族,相信早就被滅族了。」

  徐定疆沉默了片刻,搖頭說:「我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蛇族、熊族常常侵略人族?……白老弟,你知不知道五十多年前白姓皇朝滅亡的真正原因?」

  白浪渾身一震,頓了頓才平靜地說:「徐兄今天不是才說過……五十年前白姓皇朝暴虐無道、殘民以逞,所以才被劉、徐、陳三姓聯手滅族。」

  「其實那是表面的理由。」徐靖搖搖頭苦笑說:「前朝最後一位皇帝——白呇價,他雖然個性略為浮華,有些好大喜功,但也並沒有什麼貪暴的重大惡行……我爹曾私下告訴我,百年前,皇族四姓突破了一個重要的關鍵,使得四姓武技大進,千年來被蛇族、熊族侵略的惡夢終於逐漸停止,至少有了自保的能力,到了八十多年前,皇族、貴族人口逐漸增多,人族前景一片目好的時候,白呇價卻莫名其妙地開始向外討伐,雖然連打了好幾場勝仗,但是我們根本沒有這麼多的人力長久佔領,隨著每次不得不撤退,千辛萬苦的戰士一回鄉,接到的卻是準備下次出征的命令,三十年來就有七次離境近萬公里的大戰,還有數不清的小戰役,如此下去,豈非自掘墳墓?」

  聽到這裡,白浪恍然大悟,現在天下恐怕只有自己與「天定皇」兩人明白其中的原因,這麼說來,「天定皇」當初雖然知道原因,卻仍故作不知地以此理由反叛,此人果然十分毒辣。

  白浪一面思索,一面聽著徐定疆還在緩緩說:「……後來三姓終於反叛,其實也是不得不戰……可是這麼一戰,皇族四姓中最有實力的白族就此滅族,人族的實力又大幅削弱。」

  白浪既然希望爭取到徐定疆的認同,他這時也不能沉默,於是想了想才謹慎說:「徐兄,聽你這麼一說,我覺得當年前朝皇帝絕對有理由的。」

  「我也是這麼想,不過這件事也沒辦法追尋了。」徐定疆抓抓頭,恢復輕鬆地表情笑笑說:「反正現在也不該去找理由。」

  白浪自然知道徐定疆的意思,現在若是找出理由,豈不是說明了當年劉姓皇朝的反叛並不合理?這自然不是現在當政者所願意的,於是白浪輕哼一聲說:「說的也是……」

  徐定疆轉過話題,沉吟說:「雖然蛇族的目的不一定是人族,但是我們這一出城佈防,蛇族非來不可。」

  白浪聽過趙平南、安賜滿等人與徐定疆聊到此事,也知道南角王遲遲不肯備戰的原因,他點點頭說:「王爺應該也是難以抉斷,所以才和你打賭……事實上,就算沒有事先戰備,以南角城的兵力來說,全力守城也應該沒有問題,想讓蛇族大敗可就不容易了。」

  「正是如此。」徐定疆聽到白浪的見解眼神一亮,點頭說:「人族大亂經過五十年,蛇族、熊族的戰力也逐漸增強,現在不能抱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觀念,若是不趁這個機會讓蛇族大傷元氣,日後北疆熊族南犯時蛇族再湊上一腳,人族危矣。」

  「哦……」白浪臉色微微一變說:「熊族不是數十年沒南犯了嗎?」

  徐定疆搖搖頭說:「我在都城二十年,那是四境所有消息集散之處,這幾年北疆熊族正蠢蠢欲動,我最擔心的便是熊族知道此事,難保不會……」

  徐定疆說到一半,一個輕輕的竹哨聲從下方的帳幕中傳出,徐定疆一怔,從地上彈起說:「怪了,南角城有急報,走,下去看看。」說著與白浪向下方急掠。

  徐定疆身法展開,迅疾地掠回營區,熟門熟路的奔到中軍帳外。兩人從門外的士兵口中知道,趙平南與安賜滿這時正在帳內等候,白浪因為無官無職,雖然與徐定疆是好友,總不好跟著進來,於是便在帳外稍候。

  徐定疆一入帳,見兩人的神色並不是十分緊張,他先松了一口氣,這才就坐問:「發生什麼事了?」

  安賜滿首先說:「小王爺,熊族與鷲族似乎在談和了。」

  徐定疆神色一變,詫異地說:「熊族與鷲族怎麼會講和?」

  「那些鳥人還不是怕事!」趙平南罵的是鷲族,鷲族身具四肢、脅生雙翼,眼如銅鈴,喙彎如勾,遠看酷似巨鳥,又稱翼雲族。

  只見趙平南一撇嘴又說:「他們本來就不大愛打仗,熊族這一放棄,他們自然高興了,反正這也不關我們的事,不過因為天鷹急訊送到南角城,依規定必須立即通知高級將令,我們才請小王爺回來。」

  天鷹是一種飛行迅速的禽類,人族以其傳訊,都城到南角城之間數日即可往返。

  徐定疆知道,在牧固圖大陸上的六族中,鷲族雖然戰力極強,卻也是最愛好和平的種族,幾乎從沒有向外侵略的紀錄,這次與熊族講和,一定是熊族主動提出……這是怎麼回事?熊族怎麼懂得戰略了?

  徐定疆疑惑地望向安賜滿,安賜滿果然說:「這件事情沒這麼簡單,熊族一向不懂得與外族談判,只知道打勝就往前,敗了就後退,我們幾次與他們溝通都沒用,這次……」

  其實不只熊族這樣,蛇族也是一樣,牧固圖大陸上的六族中就以人族的文化水準最高,不過領土卻是最小。

  「這麼說來……」徐定疆嘆息說:「北疆必須戒備了。」

  熊族結束他們西南面的戰事,其中一個可能的原因便是想向東南面侵犯,也就是攻打人族。

  「所以這一戰非勝不可。」安賜滿點點頭說:「小王爺,剛剛探子來報,蛇族大隊約四千人,距木須河口還有兩日行程。」

  「只有這一隊嗎?」徐定疆有些懷疑,蛇族雖能以一當十,四千人還是少了些。

  「暫時得到的消息是這樣。」安賜滿繼續說:「至於木族……因為不易偵查,一直沒有消息。」

  「兩日的時間……」徐定疆沉吟了一下忽說:「這樣吧,我去木族看看。」

  「什麼?」安賜滿與趙平南同時站了起來,安賜滿接著說:「小王爺,不可。」

  「太危險了。」趙平南也搖頭咋舌說:「到木族區域,根本分不清那是木族還是木頭,怎麼偵查?」

  木族人是一種由植物進化的種族,靜止時酷似大樹,移動速度雖然不高,但想闖入他們的區域卻有如尋死。

  「我會小心的,反正總要有人去看看。」徐定疆又恢復了他一貫的笑容,向外揚聲說:「白老弟,有沒有興趣?」

  徐定疆知道,以白浪的功力來說,帳內的對話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自當奉陪。」白浪掀簾入帳,向兩位龍將點點頭。

  安賜滿望了白浪一眼,不贊成地說:「小王爺,木族這百年來向來幫忙,若是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百年前呢?」徐定疆搖頭說:「百年前兩方也是一直互相征戰,直到百年前人族勢力大增,木族才與我們合作抵禦蛇族,而且據我所知……其實木族與前朝關係較好,現在是否還會支援我們十分難說。」

  安賜滿神色微變,與趙平南對望一眼,趙平南已經叫了起來:「難道當年……」

  「趙兄!」安賜滿立即出聲阻止,徐定疆卻已經發現不對,他詫異地說:「安伯伯、趙叔叔,有什麼不便說的嗎?」

  安賜滿又望了白浪一眼,臉上神色有些遲疑,白浪雖然不善言詞,也不是個遲鈍的人物,他知道安賜滿有話不願在自己面前說,於是微微一笑說:「徐兄,我在帳外等你。」

  徐定疆點點頭說:「我出來再找你……」待白浪轉出,徐定疆接著就說:「安伯伯,到底什麼事?」

  「小王爺……」安賜滿遲疑了一下才低聲說:「當年……當年王上曾放了一些人逃去木族。」

  徐定疆先是有些迷惑,思考了片刻忽然兩眼一睜,詫異地問:「安伯伯,您說的莫非是……」

  安賜滿點了點頭,沉聲說:「小王爺,這件事情只有王上和我們四人知道,若是傳出去,可是殺頭的大罪……」

  「我明白。」徐定疆揮手說:「這麼一說,木族更是非去不可。」

  「屬下不敢攔阻。」安賜滿拱手說:「但請小王爺先請示王上。」

  「一來一去多費工夫。」徐定疆搖頭說:「既然有這種事情,你們怎麼還認為木族會幫忙?我這就去了。」

  話畢,徐定疆將手中長槍放在帳中,只背著長劍出帳,安賜滿與趙平南還想再說,卻已經不見徐定疆的身影。

  徐定疆一出中軍帳,向著白浪一揮手說:「走。」兩人展開身法,奔出營區。

  剛踏出營區大門,兩人腳步忽然一頓,怔怔地望著前方。只見夜光照耀下,劉芳華孤身一人,正如一朵雲彩般冉冉而來,徐定疆頓了頓才喃喃說:「她來作什麼?」

  劉芳華這時除下了英挺的衛國使服飾,身著宮服彩裙,臉上淡施脂粉,味道果然與白天大不相同,連那兩道略嫌英氣的濃眉也似乎多了幾許魅力,白浪看了心裡微微一震,這女人生的果然不錯,難怪徐定疆會故意輸給她……

  徐定疆心裡卻是十分為難,若是給劉芳華知道自己決定夜探木族,她非得去不可,但自己若是現在拉著白浪轉身就走,她一問兩位龍將就知道自己的行蹤,到時候她一個人從後面追去更危險,自己該怎麼辦?

  兩人心中各轉念頭,劉芳華已經飄到了兩人身前。她遠遠見到徐定疆與白浪忽然奔出營區,心裡正想兩人不知會不會見了自己就跑,沒想到兩人居然怔怔地望著自己,倒是乖乖的沒溜,想到這裡劉芳華嫣然一笑說:「定疆,你要去哪裡?」

  「這種時候,你怎麼出城了?」徐定疆不答反問。

  劉芳華一楞,她與徐定疆本是在都城習藝皇族的佼佼者,二十年的相處,對徐定疆本來也頗有好感,當初皇族大會徐定疆故意落敗,她心裡雖然有數,但卻怪徐定疆有話不直說,用這種方式表達,加上許多人盛傳徐定疆是為愛手軟,連其父——皇儲劉然都得知此事,也因此開了劉芳華幾句玩笑,使得她為此越來越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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