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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第十七章 束衣刀

  北高峰。

  清晨,朝陽的光輝穿過秋樹投在山路上,照得一片溫暖。雖然接近深秋,可杭州地處江南,氣候溫和濕潤,樹木大多還透著沉鬱的碧色,遠處不時傳來啾啾的鳥鳴,為沉靜的北高峰添上了無限生機。

  松下,褐色長袍的老者坐在一乘涼轎中,一張厚而軟的氈毯將他腰以下圍了起來,他手裡拿著一卷經文,正看得入神。奇怪的是,四周一片靜悄悄的,看不見一個轎夫。只有懸崖旁站著一個紅衣的青年,手裡一道刺眼的銀華在陽光裡不斷跳動。那是一柄匕首,玲瓏剔透如水晶一般。青年撫摸著那柄薄刃,唇間流露出一絲殘酷的笑意,冷厲的雙眼緊緊盯著上山的道路。遠處的西子湖,碧波十裡,無限的水光山色全都不入他的雙眼。

  他所關心的只有山路,和山路上將來的人!

  「何必那麼緊張呢?」老者一邊翻書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我何時緊張了?」紅衣青年冷笑一聲,「我陳越怕過什麼人?朝廷的五百鐵甲騎射我只用了三百一十七刀,一匹馬也沒能跑回去。她,我還用擔心麼?」

  「不擔心?」老者搖頭而笑,「你的指間刃固然險到了極處,她的束衣刀卻是天下軟兵的宗主。而且,不要忘記了,她和你是一樣的,妙火!」

  「一樣不一樣,一會兒就知道了。」陳越不屑地哼了一聲道,「那個賤人除了生得媚人,會勾引男人,還有什麼真本領麼?」

  「我們五明子中人的武功有誰是真的自己練出來的?你如果不是夢回光明天宇,哪裡來的這樣一身絕世武功?而她和你一樣!輕敵則必死,她這次含怒而來,不要指望她留情。」

  「我不指望她留情,她也休想指望我留情!」陳越狠狠地說道。

  「妙火,不要倡狂了。如果不是我在這裡,你哪裡敢說這樣的大話?」老者搖頭道,「如果不是害怕她的束衣刀和『流水千山』的水部絕技,你又何苦從徐州一路逃到杭州來?」

  「裘禪,你要袒護那個賤人?」陳越羞怒交加,向老者大聲喝道。

  「可笑,我是在袒護你,難道你一雙眼睛白長了麼?像你這樣不識時務,將來如何接掌我明尊教的大業?又怎麼能帶領全教同歸光明天宇?」老者裘禪聽他言辭無禮,不禁也動了怒氣。

  「光明皇帝一旦降臨,這明尊教的首領之位哪裡輪得到我來坐?裘禪,你不是誑我的吧?」陳越話裡有急切之意。

  「只怕光明皇帝陛下一時還無法下生人間,你放心好了,教中在我之後無人可掌大權,這教主的位置必然是你來坐。」裘禪輕輕歎氣,安撫陳越道。

  「教主又如何?」陳越心頭忍不住狂喜,卻還是冷冷地哼道,「昆侖山和重陽宮的高手已經逼到了頭上,恐怕你是想讓我去背這個包袱吧?」

  「包袱?你難道真的不想背?」裘禪笑道,轉眼又有一絲憂色,「昆侖魏枯雪確實是絕代高手,論單打獨鬥,我如果沒有受傷或許還能和他一搏,此外教中只怕沒有他的對手了。而中天散人蘇秋炎尚未下山……除非光明皇帝陛下降臨,否則……唉,前途難測啊!」

  「一個兩個高手又能做什麼大事?我明尊教數十萬教眾,轉眼可起數萬雄兵,攻上大都奪取帝位指日可待,一兩個高手豈能阻擋我的去路?」陳越越發的倡狂,幾乎以為自己已經明尊教的教主一般。

  「可是,你怎麼不想想昔日光明皇帝陛下獨斬三千鐵騎,七百高手的一戰?一個兩個高手未必不能挽狂瀾於既倒。」

  「我就不信……」陳越還沒有說完,忽見裘禪雙眼忽然從書上移開,精芒四射。陳越一驚,頓時就停下了。

  「來了。」裘禪低聲道。

  「哪裡?」陳越大驚。

  「山路的另一頭,」裘禪無奈地指點道。

  山路上,一雙清澈的眼睛靜靜地看著二人,那襲火紅的裙衫掩映在道邊的樹木間。

  「你……怎麼從山上下來?」陳越駭然。

  「誰也沒有說她一定從山下上來,對手從哪裡來都有可能,難道這一點你還不明白麼?」風紅沒有說話,裘禪卻代她回答了。

  而後,裘禪微笑著對風紅點頭道:「妙水,許久不見了。」

  風紅走出了樹叢,一步一步,緩慢而輕盈的走向陳越和裘禪,風間紅衣烈烈,鬢邊的一縷黛發飛揚,如同纖纖手指無聲地撩撥著人心。陳越不是第一次見她,也明知她抱著殺心而來,可此時依然能感覺到她玲瓏的軀體在紅衣下的誘惑,他的呼吸一陣緊促,只得急忙側過臉去。

  裘禪微微嘆息,咳嗽了一聲,這才喚回了陳越的心神。

  風紅站在他們身前約六七丈處,和兩人勢成三角,她修長的手按在纏於腰間的金色劍鞘上,蒼白的臉上沒有半分喜怒。

  「你不在泉州草庵,為何孤身到此?」裘禪緩緩問道。

  「我來殺他。」風紅平靜地說。

  「為何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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