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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第三卷 第十七章 不管之謎

  儘管心理上準備充足,旅程仍是艱苦乏味,並不因過往的經驗而有所改善。

  與一見如故的頡質略歡聚一夜後,龍鷹、符太、荒原舞和博真踏上追殺鳥妖的征途。風過庭接替了龍鷹的統帥位置,與眾兄弟好好休息,待春暖花開後北上天山。頡質略則率領他悍狠的拔野古戰士直搗邊遨的賊巢,將薛延陀馬賊趕盡殺絕,拔掉地方上為禍多年的禍患。

  為了方便翻山越嶺,雖然不捨得,龍鷹只好將雪兒暫留鹿望野,但他當然不用擔心雪兒,在鹿望野它可是如魚得水,風流快活,過得比龍鷹多姿多采。今次龍鷹幾是兩手空空的上路,除一對護臂、摺疊弓和飛天神遁外,其他兵器不帶半件,樂得輕鬆自如。

  他們循舊路直趕至符太目送鳥妖逃離的位置,雖是初來乍到,卻又似曾相識。

  一望無垠的平原鋪蓋礫石,荒無人煙,沒有起伏不平的山丘,沒有河水侵蝕的遺痕,遠方天地交接處呈弧形,乾燥單一,便像以前見過其中某個令人厭煩的景象。

  博真咋舌道:「太少追了鳥妖超過百里。」

  符太道:「當晚差點追上他,真可惜。」

  龍鷹道:「有感覺嗎?」

  符太指著東北方,道:「他逃往這個方向,絕錯不了。」

  荒原舞擔心的道:「如果他逃回突厥,我們只能眼睜睜看著。」

  符太冷笑道:「他可以再逃三百里已非常了不起,但要返回默啜的汗廷,至少還需多走另六百里。」

  龍鷹瞧著令人望之生畏的礫原,道:「需多少天才可走畢這個平原?」

  博真道:「誰告訴你多少天亦勿要相信,在這方面我是經驗豐富,因為沒有人說得准,一天可變成十天,最有經驗的旅人仍沒法準確計算路途的遠近。」

  荒原舞笑道:「博真兄肯定因而吃過很多苦頭。」

  博真苦笑道:「是慘痛至提也不願提。」

  龍鷹道:「鳥妖有可能與兩個妖女會合嗎?」

  符太藐視的道:「催發潛力後,鳥妖會進入異乎平常的狀態,只知忘命逃走,難以顧及其他任何事。所以除非事前約定遇上危機時最後在某處會合,否則他現在肯定是孤身一人。」

  龍鷹欣然道:「我們何時追上鳥妖,他就何時命歸陰曹,沒有人能阻攔。我們走!」

  說畢這番話後,他們仍花了五天的時間方走出荒原,到達荒漠外風雪漫天的原野。

  龍鷹憑他的嗅覺,尋到鳥妖掛在雪林裡其中一樹橫幹上的「鳥衣」,該是鳥妖脫掉後,隨手拋入路經的樹林去。

  此發現為他們的「滅妖行動」注入新的動力,對符太信心劇增。

  鳥衣沾上的血跡已經發黑,仍可想像當時鮮血斑駁的情況,鳥妖棄衣時該至少回復平時的部分心智,曉得鳥衣雖是從高處滑翔著地的法寶,卻不利在平地急奔。

  荒原舞把鳥衣拿到鼻下用力嗅吸幾下,皺眉道:「汗臭外還另有一種氣味。」

  龍鷹道:「該是藥材的氣味。」

  博真道:「這麼看,鳥妖逃到此處於棄下血衣前服用過藥物,以減輕其損耗和療治傷勢。」

  符太悶哼一聲,冷然道:「沒有藥物能減輕他的傷勢,只能強壓下去,延長因催發潛力而來兇猛的後遺禍患。這種魔功極為霸道,如不能在極限前歇下來運功複元,會忽然倒斃。」

  荒原舞道:「但至少他可多走數百里路。」

  符太道:「如果他走的是像我們過去幾天走的平地,多走二、三百里毫不稀奇,不過由此往北地勢複雜,又有天山攔斷南北,加上天氣嚴寒,他絕走不了多遠。」

  眾人中只有他明白鳥妖的魔功,故說出來的話帶著沒有人敢質疑的權威。

  雪原白茫茫一片,雨雪紛紛,不覺有風,卻是冷得要命。北面地平處山巒影影綽綽,正是橫斷東西、幅員廣闊的天山山脈。

  如從此朝天山走,位置比之龍鷹當日往山南驛,往東偏了五十至六十裡。

  荒原舞沉聲道:「廷哈撒。」

  龍鷹道:「廷哈撒是什麼東西?」

  他們已急趕了一天一夜,乘機找到一個石堆,撥掉積雪坐下來,進食喝水,商量大計。

  四人以斗篷衣擋雪,運功抗寒。

  雪愈下愈大,落在身上的再非雪片而是球狀雪花,仍像沒有重量似的,天地迷茫純美。倉皇逃命、缺乏裝備的鳥妖,比他們的處境惡劣多了。

  真的希望老天爺將這妖人凍死,便可在尋得他屍骸後,由荒原舞斬下首級,送往天山祭祀達達等天山族兄弟在天之靈。

  博真喃喃念了幾次「廷哈撒」,苦笑道:「這是個我曾花了不少錢重點打聽的地方。」

  龍鷹心中一動,問道:「與大汗藏寶有關係嗎?」

  博真雙目射出茫然神色,搖頭道:「我不知道,藏寶圖的右下角畫了一堆房屋,似乎是個城市。唉!寶圖顯然是在匆忙的情況下畫的,根本是草草了事。他娘的!」

  龍鷹該是四人裡唯一不曉得廷哈撒是怎麼樣一個處所的人,以詢問的眼光掃過三人。符太最古怪,一臉木然,直望前方雪花迷茫的遠處,眼神空空洞洞,像不知道龍鷹在望著他。

  荒原舞道:「廷哈撒是個很古老的鎮集,幾乎比任何有人住的地方更古老,在你們漢朝時達至巔蜂,此後日漸式微。坐落于沙陀磧東南邊緣窮山惡水之內,曾為沙陀族人的聖地,可是它從來不屬於沙陀人,或許它從開始便不屬於任何人。『廷哈撒』是沙陀語,意即『不屬於任何人的地方』,你們漢人給它起了個名字,叫『不管城』。」

  龍鷹大訝道:「塞外竟然有這麼一個奇怪的城市?」

  荒原舞道:「我曾因好奇到不管城走上一趟,正值不管城發生瘟疫,能活著的人都逃光了,令我中途折返,敗興而回,此後再沒有動過到不管城去的念頭。」

  博真道:「據我花錢買回來的消息,在不管城的歷史上。曾發生過多次大瘟疫,因為這座城市曾被下過詛咒,原城民在一次外族入侵的大災禍裡,不知因何緣故慘被屠城,該種族的大祭司在自盡前詛咒所有入侵的外人,接著瘟疫降臨入侵者身上,沒有人能活著走出山區外,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發生在被遺忘了的久遠年月裡。」

  龍鷹聽得毛骨悚然,心忖難怪連以沙陀磧為家的土著民族沙陀人,亦不敢佔據此城,道:「現在的不管城,豈非一座無人的死城?」

  荒原舞道:「情況恰好相反,就在百多年前,有冒險者在不管城的山脈內發現豐富的金礦,從此不畏死和不信邪者絡繹途上,令不管城達致前所未有的盛況。我到不管城去遇上瘟疫,已是七年前的事了,現在不知是怎樣的一番境況呢?」

  博真道:「竟然有瘟疫,真的很邪,據說已很久沒發生過瘟疫了。」

  龍鷹不解道:「這麼一個充滿死亡氣味的地方,為何沙陀人會視它為聖地?」

  荒原舞道:「不管城建於亡命河的西岸,顧名思義,亡命河是舟楫難渡的湍流,滿布亂石急灘,其源頭可追溯至沙陀磧北面的阿爾泰山,你們則稱之為金山。」

  目光掠過符太,稍頓續道:「就在亡命河東岸的一塊巨石之上,不知何人建造了一根高達五丈的大石柱,屹立數百年而不倒。沙陀人認為那是他們崇拜的女神綰發的發簪,該就是這個原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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