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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第一卷 第十五章 閉門失竊

  博真扯著他擠離人叢,笑道:「來!今晚由我請客。」

  龍鷹道:「博真兄真客氣。」

  博真隨口應道:「你是這裡唯一肯說句感謝的人,人人都覺理所當然,不知道這時候去找兩隻鹿是多麼辛苦,還要拖回來,昨晚山南驛的最後五隻羊都給宰掉了。」

  龍鷹看到他嚴肅深沉一面外的豪邁不羈,或許這方是他的真性情,雖然對他的身分背景一無所知,仍大有好感,道:「請候我一會兒,我要先還恩公二兩錢,肯雪中送炭者,並非容易遇上。」

  說畢,折左擠出人堆,在桌子間左彎右轉,來到週邊靠牆的大圓桌,桌子圍坐著七、八人,有男有女,其中之一看神氣打扮,便知是主子的身分,坐在兩個像來參加盛宴,裝扮似彩雀的妖豔年輕女子間,本身則一派王侯貴族的氣派,所穿羊革非常講究,貼體合身,年紀逾四十歲,臉膚仍像少女般嬌嫩,這不是保養可以辦得到,該是精於某種氣功絕藝。此人留著文雅整齊的小鬍子,眉毛很濃,雙目藏神,鼻管高隆,嘴角愉悅地向上翹著,使他似永遠掛著微笑,是個很好看的男人。

  其它人該是他的隨從,均為好手,益發突顯他不尋常的身分。

  龍鷹直抵他身旁,雙手恭敬奉上兩串銅錢,道:「大恩不言謝,傑兄請點收。」

  傑天行向身旁豔女略一頷首,豔女笑著從龍鷹掌心拈起錢串,收入懷內去,兩女滿有興致地打量他,龍鷹嗅到她們浴後的香氣。要知在這個天時,平常不過的沐浴絕不容易,光要采來木柴,生火煲水,花很多工夫才可以洗澡,只此可知山南驛亦視傑天行一眾為貴客。

  傑天行含笑打量他,閒話家常地道:「小樸告訴我,剛才隔著十多重人,你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你,但你卻像能透視人群般,筆直走過來還錢給本人?」

  龍鷹微笑道:「此正為小子敢孤身從千里之外到這裡來的原因,若連對我好的人是誰都不曉得,還用出來混嗎?」

  兩豔女掩嘴吃吃嬌笑,這一角立即變得春光明媚,足可與驛堂外的風雪抗衡。

  傑天行以憐才的欣賞目光打量他,道:「這個時節,小朴兄到這裡來有何貴幹,若求的是美女富貴,說不定本人可完成你的願望。」

  龍鷹回頭一瞥,高大的博真在後門處等他,還與兩個衣著外貌似是突厥來的行商在聊天。他恭敬答道:「承蒙傑兄看得起我,小朴大感榮幸,不過我來此是另有要事,傑兄準備何時繼續行程?」

  傑天行道:「雪停便走。」

  接著雙目射出精芒,道:「小樸是你的真名嗎?」

  龍鷹肯定點頭,趁機告退。

  博真推開後門,一陣寒風撲面吹來,使龍鷹也感寒氣侵人,剛才在外面反不怕冷,可是堂內堂外的溫差卻使人受不了。

  外面是個大天井,兩邊有磚砌如城牆般的高牆,還有牆垛和碉樓。相對的另一方院落重重,當為客房所在處。

  天井中央搭起只有上蓋的棚帳,下置大火爐,數個漢子在忙著燒烤博真獵回來的鹿,肉香四溢。

  博真掏出小刀,就那麼在燒烤著的鹿身揀熟的部分割下一片,遞來給龍鷹。龍鷹沒有客氣,接過後吃起來,在寒風吹拂下,熱辣辣的鹿肉特別美味可口。

  博真湊近他道:「山欣失去的也不是真馬,而是尺來高、用鐵鑄出來的馬,那也非是她的,而是屬於她主子之物。」

  龍鷹差些兒臉紅,難怪自己口出豪語時,眾人似看傻瓜般瞧著自己,什麼方圓百里之內,確可笑壞了其它人。尷尬地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山欣既是有主之花,作風卻很隨便。」

  博真訝道:「你不曉得山欣是來自黠戛斯的蠻女嗎?最易認是,自問有點本領的黠戛斯男人都在手上刺花,女人則只嫁了人的才在頸背刺花,未刺花的便是野花。哈!黠戛斯的女人最潑,只有男人怕她的份,我正因未試過,才半開玩笑地要她用身體來答謝我,看來今次很難脫身。」

  龍鷹心忖塞外三山五嶽的人馬,全聚到這裡來。笑道:「老兄想脫身嗎?」

  博真苦笑道:「飛來豔福,誰願拒絕?我顧忌的是她的主子,黠戛斯人雖比不上突厥人的愛好勇鬥狠,但很易衝動,知我偷了他們的女人,不知會有什麼後果。最怕是……唉!」

  龍鷹訝道:「她的主子現在到了哪裡去?」

  博真攤手道:「天才曉得,五天前忽然十多人匆匆離開,留下山欣、三個手下和一個可滴蜜的美女,他們去後當夜便閉門失竊,裝載鐵馬的木盒子空空如也,只留下寫著三天內如不交出五百兩贖金,將永遠失去鐵馬的字條,山欣慌得哭起來,我只好為她籌錢。」

  龍鷹沉吟道:「竊賊究竟意在贖金,還是另有目的?如何付贖金呢?」

  博真道:「沒人曉得,照道理賊子該有進一步的指示。一隻鐵鑄的馬,有什麼好緊張的。朴兄是否從中土遠道而來,為何身上沒半個子兒?」接著壓低聲音道:「出來前,有兩個突厥人向我打聽你的事,他們似是很緊張。」

  龍鷹贊道:「不愧是有道行的探子,認出我是誰,只是因太出乎意料之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哈!可以這麼說,小弟是突厥人最想殺死的人,只是直至今天仍辦不到。」

  博真雙目放光地打量他,沉聲道:「在這地域,似乎還未出現過突厥人殺不死的人,貴為族君,也要惶惶不可終日。朴兄當是大有來頭,小樸真是你的名字嗎?」

  龍鷹道:「確是真名字,但我尚有另一姓名,博真兄不知道會比知道好,我不想你給捲進我和突厥人間的事情去。」

  隨又岔開道:「剛才你說和山欣歡好後,怕他主子回來會有後果,且是你最害怕的,究竟有何好怕的?在她主子回來前逃之夭夭不就成了嗎?」

  博真道:「我不是怕黠戛斯人動手,這個可能性微乎其微,最怕是他們要我接收山欣,便違背我找尋……嘿!走得那麼易嗎?我的馬兒肯定會給凍死,從這裡到任何一處可避風雪的地方,最近的也要五十裡遠。」

  接著歎道:「我給你勾起好奇心了,若果如朴兄所言,突厥人不殺你不心息,現在你已暴露行蹤,為何仍可以這般輕鬆?」

  龍鷹聳肩道:「因為小弟一點不怕他們,還怕他們不肯來。」

  博真本已銅鈴般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以難以置信的目光瞧著他。

  此時一漢匆匆從客房那邊走過來,神情緊張地與博真打個招呼,推門進主堂去。

  博真道:「他是山欣的同夥,看來是賊子有新的指示了。這邊廂籌足錢,那邊廂便有指示,竊賊該是剛才在驛堂內的其中一人。」

  龍鷹愈來愈感到失竊事件的離奇,忍不住問道:「博真兄可形容一下,山欣的主子究竟是何等樣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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