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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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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玉翎說了大半個時辰,怕蕭冷知覺,便道:「今日暫且說到這裡,明日再說。」二人悄然返洞,卻見蕭冷睡得正酣,當下各自歇息。梁文靖人雖躺下,心中卻想:「蕭姑娘的師兄武功高強,我若不加倍勤奮,怎能勝他?若是輸了,有負蕭姑娘的厚望,萬死難贖。公羊先生傳我的那段話似與內功有關,我不妨練來試試。」他並不知修習內功的艱險,更不知蕭冷如何厲害,一味想討心上人歡心,故而色令智昏,悍不畏死。 當下他將公羊羽所傳口訣默念數遍,過了許久,並無動靜。他本就沒有什麼學武的耐性,更不知僅是默念口訣,無助內功修習,念了一陣,便覺倦意橫生,迷糊欲睡。不料將眠欲眠之際,小腹突然灼熱起來,初時細如針尖,漸漸變得酒杯大小。梁文靖猝然驚覺,只覺那團熱氣慢悠悠從小腹升起,經胸腹,聚於頭頂,其情形便如公羊羽傳功一般。 梁文靖又驚又喜,默想那段口訣:「走陽矯,入肩井,通神闕,交會陰……」陽矯、肩井、神闕三穴蕭玉翎均已說過,梁文靖按訣引導那股熱氣,一一經行,但到「會陰穴」時,忽覺茫然:「這『會陰』卻是什麼穴位。」思索不透,便撇開不理,又往後練:「上行鳩尾,下入軲轆,養玉枕穴,轉膻中行,雙龍競走,鬥於期門,入于丹田……」練到「期門穴」又覺不解,仍是跳過。如此這般,他按訣導引那股熱氣,遇上陌生穴道,一律略過不練。如此練了半夜,方才迷糊睡去。 未睡許久,便被蕭冷踢醒。三人重又啟程,梁文靖苦練半夜,白晝裡精神萎靡,呵欠連天。蕭冷面色鐵青,偶爾望他一眼,目光極為陰鷙。唯獨蕭玉翎笑嘻嘻的,只需歇息,便喚梁文靖說書解悶。挨到半夜時分,她待蕭冷睡熟,又將梁文靖偷偷叫出教授穴道脈理。梁文靖將她所說與公羊羽所傳口訣相對照,發現頗有出入,默默聽了半晌,終究忍不住道:「蕭姑娘,在下心中有些疑問。」 蕭玉翎最是好為人師,聞言笑道:「好呀,你說。」 梁文靖道:「有些穴道,姑娘似乎不曾提到,比如『期門穴』,還有『會陰穴』……」話未說完,蕭玉翎臉色陡變,厲聲道:「你不是不懂穴道麼,怎地又問這些?」梁文靖一呆,正要如實說來,忽聽近旁一聲怒哼,二人齊驚,側目望去,只見蕭冷從一塊巨石後轉將出來,眉間殺氣騰騰。 蕭玉翎一呆,嗔道:「好啊,你沒睡著,一直在偷聽,是不是?」蕭冷哼道:「那又如何?」 要知蕭冷身為刺客,長年身處險境,是故知覺極靈,睡眠極淺,蕭玉翎一動,他便知曉,又見她將梁文靖帶到洞外,傳授內功,口口聲聲要打敗自己,不覺勃然大怒,本想現身恐嚇,但邁步之際,忽又變了主意,冷眼旁觀,存心瞧這二人用何辦法取勝。直到今夜梁文靖忽然問出這句話來,蕭冷只覺與褻瀆師妹無異,終究按捺不住,現身出來,也不顧蕭玉翎氣惱,盯著梁文靖,森然道:「你這小子裝瘋賣傻,果然奸猾!」 蕭玉翎見他流露殺機,不覺心頭咯噔一下:「這呆子雖不老實,卻不能讓師兄就這麼殺了。」忙道:「蕭冷,你怕我教會他內功勝了你嗎?」蕭冷雙眉倒立,驀地怒極反笑道:「好,既然這麼說,小子,我便親自教你認穴,瞧你怎麼勝我?」忽一抬手,點中梁文靖「期門穴」,梁文靖只覺一道陰寒之氣鑽入乳下,渾身一麻,軟倒在地,蕭冷嘿然道:「這便是期門穴了。」 蕭玉翎怒道:「你教他認穴,怎麼反而點他穴道?」 蕭冷道:「若不點他穴道,他怎知『期門穴』的確切所在,你放心,我若殺了他,沒的汙了自家的手。」蕭玉翎一聽,忽地想起以前師父教兩位師兄認穴時,也是先點二人穴道,再給他們解開,如此一來二去,兩人便將該穴位牢記在心,終生不忘。蕭玉翎因為男女之別,蕭千絕傳授之法頗有不同,故而並未親受其苦,對於周身穴道的瞭解,也遠不及兩位師兄真切了。 蕭玉翎想及此事,一時無話。萬不料蕭冷妒火正熾,此舉包藏禍心,他借點穴之時,將「玄陰離合神功」注入梁文靖「期門穴」內,這種真氣至為陰毒,盤踞穴內,便如蛇噬蟻咬一般。梁文靖痛癢難禁,不由得蹙眉咧嘴。蕭玉翎見了,只當是尋常的點穴之痛,不以為意,又想這人分明知道那些穴道,卻假做不知,故意矇騙自己,如今讓他嘗嘗苦頭也是應當,於是心腸一硬,轉身便走。 梁文靖見她離去,忙叫道:「蕭姑娘,救我……哎喲……救我……」蕭玉翎正在氣頭上,全不理會,梁文靖難受之極,忍不住呻吟起來。蕭玉翎聽在耳中,更覺氣苦:「這呆子真是沒用,小小受點苦楚就大呼小叫,便像他自己說的,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沒有半點骨氣。」想到這裡,狠心捂住雙耳,飛也似去了。 蕭冷見狀大為得意,瞧著梁文靖,笑意森然。梁文靖痛癢難忍,尋思道:「蕭姑娘說了,我若有內功在身,便能抵擋她師兄,但不知這所謂的內功,能否抵擋這種難過呢?」當即存念默運公羊羽所傳心法,只覺那股熱氣自丹田慢悠悠升起,隨脈遊走,但行至「期門穴」附近便凝滯不動,盤桓流轉。 梁文靖只覺那股熱氣雖不能通過「期門穴」,但在穴道附近每轉一周,痛癢之感便減一分。此時他喚天不應,求地不靈,既有緩解,便如抓著一根救命稻草,反復催使熱氣,令其不致衰竭。殊不知,這股「浩然正氣」與黑水一脈的「玄陰離合神功」一為至大至陽,一為至陰至柔,相逢之下,必有生克。只是蕭冷內功雖強,注入梁文靖體內的真氣卻有限,梁文靖內勁雖弱,卻勝在自生自長,生生不息。常言道「繩鋸木斷,水滴石穿」,那股「浩然正氣」經梁文靖不斷催使,時候一長,竟將「期門穴」內的「玄陰離合神功」逐分逐分地化去了。 那異種真氣一經消解,梁文靖的痛苦也隨之減弱,當下又驚又喜,越發運功不懈。蕭冷見他呻吟漸止,心中怪訝道:「這小子竟有如此忍勁,哼,約莫是想逞英雄,討玉翎的歡心。」忽聽身後樹林中傳來細微響動,料是蕭玉翎前來在窺探動靜,頓時毒念又起,拍開「期門穴」,冷笑道:「這次是『會陰穴』了。」又點了梁文靖的「會陰穴」,所注真氣,更勝先前。 「會陰穴」至為敏感薄弱,梁文靖難受得幾欲發狂,但他已有心得,竭力運轉「浩然正氣」相抗。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又將蕭冷所注真氣化解了。蕭冷本盼他慘叫呻吟,以快己意,不料梁文靖只是閉目運氣,哪有叫喊的工夫,蕭冷惱羞成怒,又將「會陰穴」解開,再點它穴,所注真氣逐穴增強。 蕭玉翎到底放心不下,伺伏在旁,只待梁文靖忍耐不住便出手解救,但見他不再叫喚,還當蕭冷手下留情,心生感激。蕭冷既知她在旁,自也不敢狠下殺手,如此折騰半夜,終究難以遂願,只得喝道:「罷了,明日再教你。」解開梁文靖穴道,揚長去了。 梁文靖精疲力盡,咬著牙踉蹌返回住處,卻見蕭玉翎面向岩壁,瞧也不瞧自己。梁文靖百思不解,不知她為何與自己生分了,只得歎了口氣,倒頭便睡。蕭冷瞧著他,暗暗發狠:「我就不信鬥不過你這南朝小子,明日非叫你呼爹叫娘不可。」 次日,蕭冷又借教授穴道之名,繼續折磨梁文靖,先點他少陰少陽諸脈穴道,再點他太陰太陽諸脈,初時只為泄去心頭惡氣,後來一則見梁文靖不肯屈服慘叫,好勝心起,便與之較上了勁。再說事已至此,若是半途而廢,必然被蕭玉翎瞧出自己借機報復,故而也唯有硬著頭皮一路點將下去,點完厥陰陽明諸脈,十四正脈已盡,於是又點梁文靖奇經八脈。 梁文靖遭此厄難,蕭玉翎又袖手旁觀,除了「浩然正氣」,當真別無依恃,唯有拼命運轉丹田內那股熱氣,與「玄陰離合神功」相抗。三四日下來,只覺那股熱氣越變越粗,越轉越快,化解入侵真氣的時間也越來越短。抑且蕭冷雖然暗使手腳,所授穴道方位卻無差錯,梁文靖印證公羊羽所傳口訣,自悟自練,只覺渾身酥暖,十分受用,由此更加苦練不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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