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飄香名劍斷腸花 | 上頁 下頁
一三


  難怪他不信,誰也不會相信,寰宇之中,武林之內,不是沒人會「移形換位」,但那是一種以意馭氣,以氣馭形的上乘武功,會的人太少。

  更絕不可能出現在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甚至根本不知姓名,穿這一身行頭的年輕人的身上。

  他那裡話聲方落,李玉樓身後那兩名護院動了,暴起發難,悄無聲息,一左一右,兩隻足以碎石開碑的鐵掌,疾快的拍向李玉樓的後心要害。

  這回應該出不了差錯了,因為這兩個的掌勢更快,也沒出一聲,因為是背後愉襲,李玉樓身後沒長眼,看不見。

  這回的確沒出差錯,至少出手的人沒出差錯。

  而,就在這時候,李玉樓一聲:「承蒙這位掌下留情,告辭!」

  他轉身要走。

  就這麼一轉身,那兩隻鐵掌一前一後擦身而過,堪堪落了空,似乎李玉樓沒想到,他還一怔,一怔之後半句話沒說,他轉過身軀要走。

  西門飛雪剛才沒看見「移形換位」,現在他清楚看見了這不該是躲閃的巧妙轉身,他臉色變了,叫道:「我還是不信,八衛!」

  侍立兩旁的八個黑衣人,沒聽見他們答應,也沒見他們作勢,他八個身軀已然離地飄起,飄起平射。

  疾快如風的平射中,一聲龍吟,寒光暴閃,八柄長劍齊出鞘,只見八柄長虹匯成一片光幕,向李玉樓當頭罩下。

  這是衡陽世家少主西門飛雪的「快劍八衛」,不知道使多少武林高手濺血橫屍。

  刹那間,李玉樓就被罩進了森寒懍人的光幕裡,誰也看不見李玉樓了。

  不用看,論身份地位,「快劍八衛」在衡陽世家不及八大護院,論個人修為,他八個也不及八大護院。

  但是一旦八劍聯手,武林中少有人敢輕攫其鋒,較諸「少林十八羅漢」、「武當七子劍陣」毫不遜色。

  而且比「少林十八羅漢」、「武當七子劍陣」霸道得多,到目前為止,在八劍出手的紀錄中,還沒有人能逃過八劍聯手,全身而退的。

  但,也就在這一刹那之後,沒見腥風,沒見血雨,只見滿天寒光劍氣倏斂,八劍成一圈的圍住了李玉樓,長劍下垂,八個人臉上滿是驚詫神色,李玉樓卻還是李玉樓,好好的站立著,就連衣衫也沒破一點。

  宮無忌、君伯英等呆住了。

  西門飛雪臉色大變,不知道他信了沒有,只知道他在厲嘯聲中拔身而起,直上半空,半空中沉肩塌腰,頭下腳上,淩空下撲,暴擊站在八劍合圍中的李玉樓。

  他快似閃電的落下,只見掛落的白影跟李玉樓挺立的身形一合,就在間不容髮的一合之間,李玉樓似乎動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那動勢卻忽地一頓。

  就在這時候,一聲嬌喝傳入林中:「少主手下留情!」

  也就在這時候,砰然一聲震動,血兒倏現,兩條人影倏分,李玉樓仍站立著,臉色蒼白,嘴角上掛著血跡,面前地上一灘鮮紅的血。

  西門飛雪的站立處,就離那灘血跡不遠,他眉宇凝煞,雙目含威,一聲冷笑道:「你不過如此!」

  一紅一綠兩條嬌小人影疾射入林,如飛落地,赫然是西門飛霜的身邊二美婢小紅、小綠倆。

  她們倆入目林中情景,臉色倏變,小紅道:「二姑娘剛想起,少主可能候在附近,沒有遠離。」

  小綠道:「沒想到姑娘想起得還是晚了些,婢子等也遲來一步。」

  西門飛雪道:「她什麼意思?」

  小紅道:「姑娘命婢子等稟明少主,此人跟姑娘毫無瓜葛,而且不是武林中人,請少主手下留情。」

  西門飛雪冷笑道:「他不是武林中人?他會武?」

  小綠道:「他要是會武,怎麼會輕易傷在少主手下?」

  西門飛雪沉聲喝道:「大膽!」

  李玉樓沒說一句話,也沒看任何人一眼,轉身往林外奔去。

  西門飛雪長眉一掀,要說話。

  小紅翻腕揚手,她手裡舉著一面雪白的玉牌,道:「少主,二姑娘的信符在此!」

  西門飛雪為之一怔。

  就在這一怔神之間,李玉樓奔出了樹林。

  只聽小綠道:「婢子等只奉命傳話,至於少主把這個人傷在掌下一事,還請少主親自跟二姑娘當面交待。」

  話落,她兩個又疾射出林而去。

  西門飛雪臉色鐵青,猛然跺了腳,腳下塵土飛揚,刀切似的一個痕印,深陷數寸。

  君伯英臉色還沒有恢復,道:「少主不必氣惱,縱然是二姑娘難說話,畢竟你是她的胞兄,再說那小子中您威力千鉤一擊,震傷了內腑,只怕也活不過三天,您總算也除去了一個──」

  西門飛雪倏揚厲喝:「住口!」

  君伯英身軀一震,忙閉上了嘴。

  喝聲未落,落葉卻撲簌簌墜了一地。

  李玉樓帶著傷也懷著一腔的悲憤,沒辨方向,一口氣奔出老遠。

  他不知道自己跑出了多遠,只知道血氣翻騰,心口絞痛,實在支援不住了。

  抬眼看,前面不遠處座落著一座破廟,他連猶豫都沒猶豫,便踉踉蹌蹌的向著那座破廟奔了過去。

  進了廟門,喉頭發甜,再也忍不住,哇地又一口鮮血噴出,只覺頭一昏,眼前一黑,便要栽倒。

  他忙扶住那扇油漆剝落的殘破廟門,閉上眼,猛吸一口氣,使胸中翻騰的血氣慢慢平復下來。

  稍微覺得好一點之後,他不敢怠慢,甚至不敢稍許移動,就地坐了下來,打算運功療傷。

  剛坐下,眼前人影一閃,廟門口多了個人。

  那是個年輕青衫客,看年紀,頂多二十出頭,玉面朱唇,相當俊逸,只可惜脂粉氣濃了些,目光也有點邪而不正。

  李玉樓沒說話,此時此地,他不能也不願多說話。

  而俊逸青衫客看了地上那灘血跡一眼,卻開了口:「你傷得不輕!」

  人家既開了口,李玉樓不能不說話,他勉強說了聲:「不錯!」

  俊逸青衫客接著又是一句:「西門飛雪為什麼要對你下這麼重的殺手?」

  敢情他知道?他是怎麼知道的?難不成他看見了?李玉樓微一怔,想說話。

  看來,他不但是看見了,還看得相當清楚。

  李玉樓遲疑了一下,道:「我自己倒沒覺得──」

  俊逸青衫客一聲朗笑,道:「逢人且說三分話,且莫全掏一片心,你倒是深得個中三味,不過,我既然看見了西門飛雪對你下手,我當然也知道西門飛雪為什麼會對你下殺手的原因。

  至於在你可以全力施為擋他一擋的刹那間,為什麼手上會頓了一頓,你說與不說,如今已不關緊要了!」

  李玉樓聽出話中有話,他目光一凝,想問。

  俊逸青衫客抬手攔住了他:「不用問,我這就告訴你,可巧讓我碰上了,更巧的是我是西門飛雪的朋友,既然是朋友,他的事也就是我的事了!」

  話落,抬起的手突出一指,飛點李玉樓心坎要害。

  李玉樓已受那麼重的內傷,如何再受得了這勁道十足,相當淩厲的一指?好在,他不是個懵懂人,早在聽出話中有話的時候就有了提防,如今一見俊逸青衫客出指,他猛提一口氣,坐勢不變,一個身軀硬生生的橫移尺餘,那股淩厲的指風擦著左臂射過。

  「噗!」地一聲,衣袖裂了道口子,破布為之飛揚激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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