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飄香名劍斷腸花 | 上頁 下頁
一四


  俊逸青衫客為之一怔,倏揚獰笑道:「沒想到你居然還能逃過我這一指,可是我絕不相信你今天能逃出我的手掌去。」

  隨話抬手又是一指,這一指,取的仍是心坎要害。

  李玉樓強提真氣,躲過一指,只覺胸中撕裂似的一陣痛楚,疼得他混身冒汗,幾乎叫出聲來。

  如今,眼見第二指襲來,他自知再也無力躲閃,心中悲憤之情再度湧起,眼看他就要懷著一腔極度的悲憤中指倒地。

  就在這間不容髮的刹那間,一聲冷喝起自廟外:「乘人之危,論罪當誅!」

  這聲冷喝,喝聲清婉,恍若出自女子之口。

  隨著這聲冷喝,一線白光疾若奔電,直射青衫客後心要害。

  青衫客顧傷人就顧不了自己,權衡利害,他當然是顧自己,匆忙間猛然翻身,橫裡跨步,硬生生躲出去三尺。

  按理,他應該是躲過了。

  那知,理雖如此,事卻不然,那線白光通靈似的,竟射勢一頓忽折,如影隨形,緊跟著射到。

  俊逸青衫客大駭,一仰身軀,竟演最俗的「鐵板橋」,然後橫裡翻身,一個「懶驢打滾」翻了出去。

  這式最俗的「鐵板橋」算是救了他,那線白光再度折射而下,「噗」地一聲射在地上,濃煙一股,那鋪地的花磚竟然「叭叭……」

  連聲,裂了好幾塊。

  俊逸青衫客剛翻出去,一眼看見,臉色大變,脫口道:「啊!是──」

  是什麼都沒顯得說出口,也不敢往廟外跑,一頭撲進裡頭不見了。

  那恍若女子的話聲又起,冰冷,而且話聲雖不大,卻能傳出老遠:「不是看在你那個家份上,休想逃出我手!」

  隨著這話聲,廟門口進來個人。

  這個人,看得李玉樓一怔,因為他也聽出喝聲,話聲恍若出自女子之口,卻沒想到進來的是個鬚眉男子。

  其實,這個人說是鬚眉男子,卻又不大恰當,只能說是個男子,獨少鬚眉味兒。

  頂多二十,一襲雪白儒衫,白得找不出一點兒汙星兒,矮小的身材,有點瘦,卻瘦不露骨。

  白嫩,嫩得吹彈欲破,嫩得像包了一汪水,比一般姑娘家還嫩。

  俊俏,鬚眉男兒裡挑不出這麼俊俏的,兩道長眉入鬢,一雙鳳目水靈,而且黑白分明,加上那小巧玲瓏,粉妝玉琢的鼻子,跟那鮮紅一抹的小嘴兒,要是換上衣裙,可不活脫脫豔若桃李一個人間絕色?可是,他偏偏一襲雪白儒衫。

  他,一眼看見了坐在地上的李玉樓,先是一怔,繼而一雙鳳目中綻現出令人難以言喻的異采。

  先定過神來的是李玉樓,他吃力地抱起雙拳:「多謝閣下仗義援手……」

  他,也霍然而醒,定定神,道:「別客氣,做人那有見危不拯,見死不救的道理?」

  李玉樓想再說些什麼,可是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也實在沒有力氣再說話了。

  他,凝目深注:「你的確傷得很重,聽他說,你是傷在西門飛雪的家傳絕學『霹靂手』下?」

  人家聽見了,李玉樓只有微點頭:「是的。」

  他道:「他沒說錯,要不儘快療治,你絕難挨過三天。」

  話落,一步跨到,一矮身,伸手搭上了李玉樓右腕脈。

  他,男子裝扮,但的確不像鬚眉,帶過來的那陣風都是香的,那只手,不但柔若無骨,甚至根根似玉。

  李玉樓心頭一震,想躲,沒有力氣,也沒來得及,只有任他那只手搭上腕脈。

  旋即,他,神情震動,鳳目異采大盛,脫口道:「怪了,你不像個會武的人,怎麼中了西門飛雪的『霹靂手』還能跑出這麼遠,而且還能橫裡移挪,躲過他那歹毒霸道的一指?」

  李玉樓想說話,可是他又忍住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說,也不願意說。

  接著,他臉色又一變,驚聲道:「你還中過毒,怎麼中的還是──」

  他忽地莊口不言,沒說下去,一雙鳳目卻盡射驚異的盯著李玉樓。

  李玉樓不禁為之心弦震動,道:「沒想到閣下還精擅醫術?」

  他,突然收回搭在李玉樓腕脈上的那只手,探入懷中,摸出一個小巧玲瓏,而且通體剔透的小白玉瓶,撥開瓶塞,倒出一粒紅豆大小,其色碧綠的藥丸來道:「張嘴!」

  李玉樓忙道:「我已蒙閣下仗義援手,怎麼好再──」

  他道:「豈不聞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我這藥,武林中人求還求不到呢?欠人的情,總沒有自己的命要緊吧?」

  李玉樓遲疑了一下:「大恩不敢言謝──」

  他張開了嘴。

  他,屈指一彈,那顆藥丸已投入李玉樓口中,他道:「說什麼恩不恩,我沒當是恩,也不要你記恩。

  我是……我是覺得你投緣,要不然我寧可讓你自己運功療傷,甚至情願助你一臂之力,也捨不得給你一顆藥。」

  他塞好瓶蓋,又藏回懷中。

  李玉樓咽下了那顆藥,只覺入口清涼,一旦到了腹中,卻升起一股炙熱,分向四肢百骸竄去。

  只聽他道:「我還沒請教──」

  李玉樓道:「不敢,我姓李,李玉樓。」

  「玉樓?」

  他玩味了一下:「這名字挺好的,跟你也很相襯!」

  他臉上微一紅,接道:「我姓水,叫水飄萍。」

  這三字姓名更別致。

  李玉樓道:「原來是水公子。」

  他,水飄萍道:「俗,看樣子我要比你小兩歲,不如叫我一聲兄弟!」

  他倒是挺熱絡,挺近乎的,見面熱。

  李玉樓還沒說話,他卻深深的看了李玉樓一眼,接著又道:「玉樓兄,依我看,你絕不該是個不會武的人──」

  李玉樓只好道:「學過兩天,但是不敢說會。」

  水飄萍一雙鳳目緊盯著他:「一個學過兩天,不敢說會武的人,中了西門飛雪『霹靂手』一擊之後,還能跑這麼遠?」

  李玉樓道:「或許是我命大。」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