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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小翠姑娘驚魂甫定,聞言驚歎道:「」什麼?你是我冷哥哥家中的僕人,我怎沒聽冷媽媽說過?」冷浩正想分說,那假貨突然斷喝一聲:「小翠妹妹,不要聽他胡說!」他假冒冷浩之名,免不了做賊心虛,說話中身形疾進,雙掌一分,由極其怪異的部份,向冷浩一連攻出三掌。冷浩不敢怠慢,「神行鬼影步」閃一飄,避開來勢,取弧形一下欺進三步,五指一探,就向他肋下抓去。這種神奇莫測地變化,委實叫人防不勝防,不過那假貨竟也不同凡響,身形一轉,右掌由上方斜掃來,看架式頗像華山派的「抽刀斷水」,但詭奧處卻似乎獨有過之。冷法真力驟凝,反腕迎了上去。

  但聞一聲轟然巨震,樓板搖晃,煙塵紛飛,那假貨頓時被震退三步。小樓上能有多大地方,他如此一連幾退,早已被逼到左側牆邊。

  冷浩冷笑一聲:「閣下死在眼前,還不肯現在廬山面目麼?」

  十指連閃,指彰如山。「恨海難填」「海枯石爛」

  兩招絕學同時展開,頓時寒風刺嘯,冷氣砭膚,把那假貨罩進一片指影之中。「天魔指」威勢奪人,那假貨情不自禁的驚叫一聲,指風沾衣,已經無法閃避,沒奈何雙掌一翻,就待來-招硬接架小翠姑娘知道冷浩哥哥,不是這怪物敵手,見狀驚叫一聲,嬌軀疾晃,微抬玉腿拍出一片掌風。其實那裡知道,眼前的冷浩哥哥乃是假貨,而被她認為怪物的才真是心目中的冷浩哥哥呢!冷浩唯恐傷了她.不得已雙肩一沉,向後飄出五步。

  那假貨趨勢飄落姑娘身邊,輕喚一聲:「小妹妹,同這種怪物鬥什麼?我們走!」用手一拉姑娘家襟,身形一晃,就向後窗邊靠去。冷浩揚聲冷笑:「我走得了麼?」

  小翠姑娘的誤假為真,可令冷浩澈夜難眠,他耽心小妮子萬一有何差錯,則自己將來是何面目去見慈母與莫愁仙子,更何況聽那語氣,似乎慈母已替自己定下了……他不敢想,更不敢不想,天剛亮,立即把夜來之事一字不遺地告訴了石驚天陳婉貞,二人明白小翠姑娘是誰之後,也不禁憂心如焚。主人一商量,覺得救人要驟,只好暫時打消金笛寺求取「靈石寒碧露」的念頭。可是,那假貨的小小輩姑娘帶到那裡去了呢?

  幾經思量,冷浩覺得昨夜之事與潛龍堡如出一轍,再殷巢湖之濱,偷看的事情互一印證,知道那假貨十有九成已經返回血海地闕……千絲萬縷中找到一線曙光,冷浩那裡還能再等?

  但是他知道血海地闕中危機重重,豈能讓貞姊姊輕易涉險,於是,他藉口時不與我同行,在囑咐石驚天與貞妹妹緩行之後,便即跨上金鷹乘風而去。扶搖而上,快過奔馬,仰望紅日當頭,下視山川飛越,整風勁烈,浮雲撲面,到達仙霞嶺上空,只見五穀銀峰,相互輝映,景色奇幻平生罕見。血海地闕位於萬山之中。

  四周峭壁插雲,當前絕澗橫攔,但見一片銀白之間,飄浮著漫漫紅雲,寬逾百丈,長約三吳,潮翻浪湧。慘厲之狀令人心悸。冷浩如同流星瀉地降落在山左一片疏林之中,剛剛翻身下地,就聽身側山巔傳來三句急驟鐘鳴,嘹亮激越,震得梢頭積雪簌簌下落。

  他心頭一驚,耳畔鼓聲又起,四山回應,嗡然不絕。

  鐘聲鼓韻,均有千霄裂雪之勢,舉世滔滔,除卻銅鐘道人與石鼓和尚,那還能找出第三人來?

  冷浩不加思索,立即展動身形,直向那挺拔百丈的山峰上撲去。

  雪掩瓊崖,冰封峭壁,舉步間滑留足,稍一不慎,就有粉身碎骨之危。

  但冷浩藝高膽大,恰像是一縷輕煙,電射星飛,扶搖直上,轉眼間便即登上峰頭。

  可是他兩腳尚未站穩,就聽耳畔傳來一陣冷笑:「嘿嘿,沒想到乾坤霸中的錒鐘遭人,竟也會自貶身價投靠血海,老牛鼻子,乾脆我送你歸天算了,何必還在人間現世?」冷浩聞聲抬頭,只見岩上立著兩條人影,這兩人自己都曾見過,靠左一人。身著灰布憎衣,頭戴昆盧小帽,乃是驚神寺的石鼓和尚,在他身前相距三丈之處,站著那血海武相銅鐘道人。

  石鼓和尚一言方落,巨大的身形突然向前飄動,「咚」的一聲,托起那只石鼓,逕向銅鐘道人兜頭碰下。

  銅鐘道人雙肩一晃,人影疾閃,銅鐘驟鳴,「叮噹」一聲脆響,那口古色斑爛的銅鐘也已送到石鼓和尚的脅下。

  這兩人位死五霸,功力之高令人莫測,但聞風聲颼颼,鐘鼓未解,兩入俱都飛身退出八步。銅鐘道人身形一穩,滿面奸笑道:「花和尚,我聽說你為了老乞婆情關面壁,怎地現在又跑出來了?難道這大年紀,還想還俗麼?」說笑中鐘聲叮噹,幻出耀目光輝,鐘風掌影,分從三面攻來。

  乾坤五霸出手委實不同凡響,風卷積雪,濺玉飛珠,淩厲處銳不可當,詭奧處變化萬千。石鼓和尚也是一聲冷笑,身如匹練,步似流雲,托起那重逾百斤石鼓,風掃殘雲般一連就是三招。「驚神九絕追魂鼓」「淒風苦雨斷腸鐘」,均是以剛猛淩厲見稱于世的武學,此時這兩位絕頂高手全力施展之後,峰頭上頓時籠罩起一層慘霧悉雲,但見陰風怒號寒濤激蕩,冰雪四射中沾膚著割。冷浩正看得目瞪神馳,突聞一聲驚天巨震,峰右一塊徑大方圓的巨石,已被二人掌風卷落,冰雪土石轟隆隆如同萬馬奔騰,直向血海地闕中滾下。

  這兩人在峰頭上打到現在,血海地闕中竟無半點動靜,經此天崩地陷一陣大震,頓時紅雲舒卷,人影亂竄,如同翻鍋一般。

  冷浩心中霍然警覺,自己此來,為的是搜尋小翠姑娘下落,這種太好機緣,豈能當面錯過?

  思量中身形一翻,丸射星飛,轉瞬沉入那滾滾紅雲之中。他舊地重遊,知道血海地關中機關密佈,門戶萬千,紅雲彌漫下隱伏著無限危機,身人其中立即隱下身形,轉動兩隻寒光煙煙的眸子,在視力範圍內暗暗觀察。若大一座血海地關,雖然不見雪跡,但仍陰沉沉,冷颼颼,恍如人間地獄,行人俯首疾趨,相見陌路,不發一言。百丈之處,房舍均不可辨,僅在那彌漫紅雲中隱約透出點點燈光。

  那燈光藍焰搖晃,大如碗盞,遠望多少不等,有的三五相聚,花團錦簇,有的孤仃如豆,像是黑夜荒間的鬼火。冷浩初尚不解,但仔細推敲,才知燈火之多少,排列之形狀,俱有定規,局外人莫名其妙,但血海地關中的弟子則可一目了然占就在發現燈光秘密之同時,又被他看出另外一點奧妙。

  原來血海地關中的大小道路,都用石塊鋪砌,石塊大小相等,顏色各異,行人俯首疾趨,並非搜尋失物,乃是在分辨石塊的顏色。冷浩看出行人所踩,僅是徑尺見方的白石,不由心中喜,當下飛身而起,直向東南方五朵梅花似的燈光行去。

  他日力敏銳,遠遠地看到人來,便即抽身閃避,一路上竟然未被發覺,如此行約盞茶時分,便即到連那燈光所在。原來這燈光系由一列石屋中傳出,他剛剛到達屋前十丈左右,便聞屋內傳出一陣人聲:「銀牌九號,去把冷公子請來!」

  冷浩一聽就知是冷魂居土的聲音,只當行跡包被發現,不覺心頭猛震,正等挺身而出,突聞另一個聲音答道:「啟稟令主,可是昨夜來的那位冷公子麼?」冷浩一聽「昨夜來的」四字,就知一定是那假貨,心卞一松,立即振臂而起,輕如一片枯葉般向屋面上落去。他身形起落恰到好處,就在身沾屋面之時,驀聞門聲輕響,一條人影飛快的問了出來。他既知此人去請那假貨,只得在屋面上耐心等侯。

  可笑冷魂居士身為血海三大令主之一,竟沒料到大天白日,居然有人敢混進血海地關。大約盞茶時分,果見遠處馳來兩條人影,領先一名大漢,正是先前出去的銀牌九號,在他身後八尺距離,緊跟著那個假貨。二人身才人室,就聽冷魂居士的聲音說道:「銀牌九號,傳本令主法論,百丈之內禁止幫中弟子接近;本令主與冷公子有要事相商!」冷浩見他如此慎重,頓覺心中一緊,銀牌九號應聲退了出來,就聽冷魂居土輕聲說道:「昨晚對你所說之事如何?」「八鬥書生,心機深沉,我還沒有……」

  冷浩只聽到「八鬥書生」四字,頓時腦海中轟然一聲,只覺天旋地轉,渾然若失,冷魂居士與那假貨所說之話,就像是過耳東風,竟連一句也沒聽到……冷風吹拂,寒氣砭膚,等到他由迷惘中醒來,室中已然空無一人,可是他經此一來,已知當年家園奇變與血海地關大有關連,並且老父此刻定亦陷身血海地關之中。思量至此,只覺心急如焚,飄身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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