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英 > 河漢三簫 | 上頁 下頁
一三四


  時間,已是第二天的清晨了。

  這時靜室之中,除了沈元通和尚未恢復記憶的金遇外,還有花氏五雄和武林一怪羅覃二位小姐,總共是十八之數。

  顯然,靜室之中並未達到理想靜寂的程度。

  好在,參觀之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屏息之下,並不妨礙沈元通心理上的寧靜。

  金遇雙目中一片迷惘之色,他不相信自己會是沈元通等人口中的向師兄,同時,也不能確定自己到底是誰?抱著逆來順受的心情,任由沈元通的指揮,垂簾合目,坐在一條板凳上。

  沈元通伸手點了他的昏穴,使他暫時失去知覺。

  其他之人,同是心情緊張的凝神注目,看著沈元通的一舉一動。

  只見沈元通手中捏著九根長短不一的金針,神色莊穆的展掌一揚,那九根金針便淩空刺入了金遇的人中,百會,神庭,少商,身柱,鳳府,大椎,巨闕,天柱等九穴。

  不但部位之准分毫無差,就是長短針的分配和入穴的深淺,亦莫不各如所需。

  花如獅乃是識貨之人,單看這一手,已是罕絕人寰,獨步天下,臉上不由又現出了無限欽佩之色。

  金針入穴,接著便是行針,按照一般地手法,便是用手撚住針柄,視其病情,左右撚動,以

  達到刺激生效的目的。

  沈元通卻完全不同,他不但手不觸針,就是與金遇間之距離亦不拉近,仍然站在十步之外,雙掌虛揚,發出一股無形勁力,那些刺在金遇穴道之上的金針,立即向不同的方向自行撬動起來。

  從沈元通凝神一意的神態看去他正在施展一種以意役針的至高心法,他人雖遠在十步之外而心意上的感受,卻就如用手直接運針一樣,病人受刺後的反應,完全了然於胸。

  半盞熱茶時間過去,沈元通額頭上,已經現出了汗跡。

  他停針不動,過了片刻,最後,才又雙手齊招,將插在金遇體上的金針,一起吸回手中。

  接著又取出「地腑玄精」,倒了二滴入金遇口中,更不惜耗費內力,掌覆金遇百會穴上,憑一股真元,催動「地腑玄精」藥力,擴及全身,金遇原被陰手所傷的腦後神經,倏然而愈。

  沈元通解開記憶已複的向三的穴道,在他耳邊道:「暫莫開口說話,行功三周天后,我們再述離情。」

  向三有如大夢初覺,耳中聽著沈元通的指示,不及仔細思索,便靜心照話做去。

  原來,這種失心之症一旦恢復痊癒,在失心期間所行所事,就像是過眼雲煙,在記憶中,再無痕跡,也就是說,他的生命紀錄,有了一段空白,他自己還以為仍在金陵棲霞客店之內哩!

  沈元通亦盤膝坐下,用功調息。

  武林一怪率領諸人,輕手輕足的退出靜室。

  大廳之上,酒宴已備,只等沈元通和向三出來入席。

  向三功行三轉,神清意朗,雙目一睜,見沈元通嘴角噙笑,愣愣的望著自己,不由一驚而起,道:「元弟,我有什麼不妥之處?你為什麼如此愣愣的望著我?」

  沈元通關切的道:「向師兄,你腦中沒有什麼不適的感覺麼?」

  向三迷惑的道:「我這時神清氣爽,心頭一片空白,從未這樣舒泰過,聽你的口氣,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沈元通歎著氣,把向三失心之事,用緩和的語氣說了出來。

  小花子向三慚愧地道:「愚兄茫然無知的白白活了一年,元弟,你那血海之仇,了斷了沒有?」

  沈元通蹙眉道:「小弟復仇之事,阻撓千重,說來話長,以後慢慢告訴你,現在我們先去謝過花氏五雄要緊。」

  向三隨著沈元通進入大廳,除了羅惜素之外,連花氏五雄亦皆不認識了。

  花氏五雄瞭解向三的心境,先自站了起來,花如龍招呼道:「向小俠病體初愈,請入席看坐,老夫先敬你三杯,以謝委屈小俠之罪。」

  向三超前數步,神色誠懇的道:「晚輩心志迷忽,多承老前輩收容,這裡叩謝了。」

  說著,便要以大禮相見,花如獅伸手拉住小花子向三,哈哈大笑道:「小俠這樣一來,不是罵我們花氏兄弟沒有江湖義氣麼?」

  向三只好一笑作罷,內心感激無比,深深記下了今日之德。

  沈元通又為向三逐一介紹與大家認識,然後,相攜入席就座。

  正當大家酒酣耳熱高興頭上,忽然一個莊丁匆匆走進廳來,報導:「門外有位枯竹叟求見莊主!」

  花如龍大喜道:「枯竹叟黃平乃小侄兄弟知交,覃叔叔與各位稍坐,小侄等出去迎他進來。」

  花氏五雄,一同離席,迎了出去。

  沈元通想起武當山夜襲之事,輕輕問武林一怪道:「枯竹叟曾是夜襲武當山的諸人之一,爺爺可知道他的為人?」

  武林一怪不甚相信地道:「枯竹曼黃平為人正直不邪,索有俠名,元兒莫要看錯了人?」

  沈元通笑道:「我曾用摘葉飛花手法制住他右手穴道,等會只要看他右手是否運用靈活,便知實情了。」

  話剛了,花氏兄弟已陪著枯竹叟黃平走了進來,花如龍大聲道:「黃大哥,你來得真巧,我今天要給你介紹幾位武林後超之秀,讓你見識見識,靈氣所鐘的人間鱗鳳!」

  枯竹叟黃平也豪情洋溢地道:「果真麼!這倒是我黃平的大幸了,只是以小弟的看法,普天之下,再也無人能夠超得過一位姓沈……」

  說到這裡,眼光落處,神色一怔,心頭如遭雷殛,想不到會有這般巧合,偏在這裡遇著心中佩服而又不敢相見的人,他年高老練,立即話音一頓,大笑著改口繼續說道:「花兄說的甚是,我看席上幾位小俠,確實都是天下無雙的人中龍鳳!」

  人家的客氣話既已遞到,武林一怪和沈元通等人都離座站立起來。

  武林一怪笑道:「黃老弟,還認識老夫麼?」

  這種語氣無異是告訴枯竹叟黃平,說話之人的身份地位都較他為高,可是黃平皺起眉頭,搜遍腦際,也想不出武林一怪是誰來,武林一怪又笑道:「老夫覃寄愚,劫後餘生,容貌變得太多,難怪黃老弟,記不起來了!」

  枯竹叟黃平躬身到地道:「原來是覃老前輩,晚輩失禮,尚乞恕罪。」

  武林一怪又逐一的介紹了沈元通等人,枯竹叟黃平心神恍惚地勉強應付過去,已是滿頭大汗,一改常態。

  有了沈元通在場,他縱是閱歷豐富,修養到家,也抵不住心頭陰影的壓力,顯得失常不寧。

  小覃英最是捉狹,取杯在手,斟滿一杯芳香冽酒,抬臂平推而出,道:「老前輩松柏風範,謹以杯酒致意!」

  酒杯緩緩的飛出,這是注足勁力的現象,由於覃英年歲太小,總其量成就有限,所以枯竹叟黃平並未在意,伸出手便接。

  花如豹吃過覃英的苦頭,暗叫一聲:「老黃糟了!」可是又不便明白表示出來,只好放聲一咳!

  覃英調皮地道:「花伯伯也想要喝一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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