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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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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相站起身,拱手道:「兄弟打擾淩兄,該告辭了。」 淩君毅含笑道:「船上寂寞,兄弟歡迎公孫兄經常來坐坐。」 公孫相走後,淩君毅跟著走出,就到揚家驄、沈建勳的房裡,探看了兩人的傷勢。護花使者的臥室是四個人一間,上下鋪,地方十分逼厭,淩君毅暗暗記下了另外兩人的姓名,便自退出。走到船頭,只見冷朝宗和秦得廣站在那裡說話。冷朝宗果然內功精純,淩君毅才走出船艙,他已經回過頭來,一眼看到淩君毅,立即拱手道:「總座出來走走?」 淩君毅頓首笑道:「艙裡確實有點悶氣,哦,這是什麼地方了?」 冷朝宗伸手一指,說道:「剛過了大孤山,前面就是小孤山了。」 淩君毅道:「江面上沒事吧?」 冷朝宗用手中旱煙管指劃著江面,說道:「江面上風平浪靜,附近一二十裡內,都看得清清楚楚,咱們的巡起船,就在前面,白天大概不會有事。」 淩君毅道:「冷老見多識廣,江湖經驗豐富,依你看,這黑龍會巢穴,會在哪裡?」冷朝宗模模山羊鬍子,沉吟道:「這個就難說了。從這裡去,只有北峽山、巢湖、石臼較有可能,淮河上的洪澤湖,也有可能,只是這些地方,從未聽說過有大夥賊人。黑龍會縱然行動隱秘,也瞞不過江湖上的耳目,秦護法對這一帶地勢極熟,屬下方才就是在和他討論此事,也覺得黑龍會潛伏在這些地方的可能不大。」此人不失為老奸巨滑,他方才和秦得廣低聲說話,伯引起淩君毅懷疑,在輕描淡寫中,帶上一句,就把事情交代過去。 淩君毅道:「那麼依冷老的看法呢?」 冷朝宗道:「黑龍會的巢穴,如果不在這些地方,那就可能在長江下流了。」他說到這裡,接著看了淩君毅一眼,才又接道:「其實」總座該向太上請示,咱們目的地究在何處,讓大家心裡也好有個準備。」 淩君毅迎著江上清風,徐徐籲了口氣,淡然笑道:「太上心裡胸有成竹,快到地頭,自會向大家宣佈,她不說誰敢去問?」 冷朝宗深沉一笑道:「總座說的也是。」 淩君毅循著左舷甲板,朝船後走去。看到張南強獨自倚著桅杆遠眺,心中就意識到八名護法之中,似乎分成了兩派。這也難怪,當時三十六名護花使者。本來就是分由左右護法率領的。張南強看到淩君毅,慌忙過來行禮。淩君毅含笑道:「張兄不用客氣,兄弟只是隨便走走。」隨著話聲,已經走到後梢。掌舵的是一名頭盤小辮子的瘦小老者,但淩君毅看得出來,此人一身武功也有相當基礎。他昨天就聽說過,掌舵的叫勾老大,昔年原是洪澤湖的水盜,投效百花幫,已經有十年了,百花幫所有船隻,悉歸他指揮。只是這次的航行,連他也一無所知,據說每天啟碇前,由太上親自命使女直接下令給他。告訴他這一天的航行路線和晚上在哪裡停泊,他只是按照指示行事。 淩君毅望著勾老大炯炯雙目,凝注遠方,一心一意地掌舵,似乎根本沒看到自己一般,自己也不好去打擾他,只是心中暗暗忖道:「黑龍會難道有什麼秘密不成?」另外,他心中還在思索著另外一件事!那是前天晚上,暗中用「森羅令」暗算自己的人,和昨晚楊(家驄)、沈(建勳)兩人在江面上遇襲。這雖是兩件事,但他卻有理由把它並為一案。八名護法,十二名護花使者(船上隨行的只有十二名)自己都並不熟悉,縱有指揮他們之權,卻沒有一個人可以商量。自已心裡想的事情,若和芍藥;玉蘭去商量,目前時機又尚未成熟。 想來想去,只有溫婉君可以商量,但如今大家都在一條船上,不論自己找她,或是她找自己,都有未便。他仰首望著蔚藍的天空,飄飛的白雲,心中暗暗說道:「看來這一件事,只有自己一個人進行的了。」 天色逐漸接近黃昏,晚暉斜照,江面上閃耀起萬道金蛇,景色之壯麗,絲毫不遜日出。淩君毅倚著窗口,似是看得出神。只聽身後響起一個又嬌又甜的聲音說道:「你在想什麼心事?」 淩君毅微微一怔,回過身去,只見芍藥似嗔似喜地站在身後,一陣沁人甜香,已經送入鼻中。這就含笑道:「我當是誰,副幫主請坐。」芍藥嬌嗔道:「除了我,還有誰來?」接著輕哼道:「副幫主、副幫主,你只會叫我副幫主。」 淩君毅自然聽得出來,那天在百花谷山腹,她逼著自己認她妹子,只是船上人多眼雜,雖在自己房中,但若被人聽到,難免誤會。一時不覺俊臉微紅,囁嚅道:「副幫主……」 他這話不知如何說好,只叫了聲「副幫主」,底下的話竟然說不上來。芍藥輕輕跺了下小劍靴,「咳」的笑道:「又是副幫主。」她真是人比花嬌,一顰一笑,動人心弦!淩君毅看得有些呆了,直楞楞地望著她,說道:「副幫主找在下有什麼事嗎?」芍藥問道:「你有沒有看過《紅樓夢》?」 淩君毅道:「在下沒有看過。」芍藥嗔的輕笑出聲,纖手一揚,手中香噴噴的繡帕,朝他面前拂來,道:「你咯!你也是呆雁。」呆雁者,呆看也。 淩君毅道:「副幫主說的呆雁,又是什麼?」芍藥嬌笑道:「呆雁,就是呆頭鵝,只會呆呆的看人家。」 淩君毅被她說得臉上一紅,抱拳道:「在下失禮之處,副幫主多多包涵。」芍藥櫻唇一撇,輕聲道:「你呀,失禮的地方多著呢!」這話出口,嬌靨不由得驟然飛起兩朵紅雲,蓮步輕移,在淩君毅對面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淩君毅人在花團錦簇的百花幫中,心頭可不敢稍存邪念。就拿總管玉蘭來說吧,她對自己同樣柔情暗縮,關心體貼,處處都可體會得到,但卻發乎情,止乎禮,令人有冰清玉潔之感,淩君毅縱然不能接受她這份情意,卻也不覺得可怕。惟有這位副幫主,平日對人冷若冰霜,但對自己卻又熱情如火,不避形跡。這叫淩君毅看到她有些不自在,怕和她糾纏,此時看到芍藥坐了下來,不覺問道:「副幫主有事麼?」「哦……」芍藥哦了一聲,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又迅快地移開,望望地板,雙頰嬌紅欲滴,輕聲說道:「那天……晚上……我失落了一隻金釵,是你收起來了?」 淩君毅道:「沒有啊,在下沒看到你的金釵,你再想想,是不是掉在我房裡的?」 芍藥粉臉更紅,白了他一眼,道:「不掉在你房裡會掉在哪裡?」 淩君毅道:「你怎不早說?否則問問辛夷,是不是她撿起來了?」 芍藥道:「你好意思去問車夷?我的金釵,怎會……怎會……都是你,後來……後來……後來也不仔細檢點檢點?」 淩君毅根本沒聽清楚她話中的意思,陪笑道:「副幫主原諒,在下若是看到了,早就撿起來了。」 芍藥道:「都是你,辛夷這丫頭,她若敢多嘴,看我饒她才怪。」 淩君毅笑道:「失落一隻金釵,你何用生這大的氣?等回去再問問她不遲。」 芍藥道:「你知道什麼?她是三妹的人,這支金釵,又是在……在……如果讓三妹知道了……」說到這裡,忽然哼道:「其實我也不怕她們,就是大姐知道了,又能怎樣?」 淩君毅聽她口氣,好像那支金釵,十分重要。 正待問話,芍藥已經站了起來,說道:「天黑了,太上快要醒來,我該走啦。」說完,悄然朝窗外閃身而出。 天色果然黑了,黑得好快!船已經開始緩慢下來,在靠近香口江岸的一處港灣停了下來。偌大一艘樓船,黑沉沉地,看不到一點燈火!不,燈火自然點上了,只是樓船上,每一處視窗,都拉上了一道黑布窗簾,一絲燈火也透不到外邊去。膳廳裡,點燃起兩盞風燈,三張八仙桌上,有酒有肉,菜肴相當豐盛。淩君毅正中落座,大夥也依次入席,艙簾啟處,負責白天巡邏的葉開先、冉遇春率同四名護花使者魚貫走入。葉開先、冉遇春朝上雙手抱拳,同聲道:「屬下向總座交班來了。」 淩君毅目光一抬,迅快由他們六人臉上掠過,含笑道:「諸位辛苦了,請入席吧。」葉、冉兩人再一抱拳道:「多謝總座。」 各自回到自己桌上坐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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