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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不,他只敲了一下,第二下還沒敲,兩扇木門,呀然自啟!

  那黑衣漢子吃了一驚,急急往後退出一步,凝目瞧去,屋中一片黝黑,但這間客堂並不太深,依稀可以看到有幾個人席地坐在那裡!

  黑衣漢子又是一驚,不敢再逼近過去,回頭道:「回總管,這茅屋裡坐著不少人。」

  田布衣道:「是些什麼人?」

  黑衣漢子壯著膽子走到門口,探頭往裡看了半天,才道:「總管,好像是……朱教主……」

  他口中的「朱教主」,正是邙山鬼叟朱友泉,因為邙山一派,又稱幽冥派,掌門人也就是教主了。

  田布衣驀然一驚,緩步行近過來,問道:「你沒看錯?」

  黑衣漢子退下一步,垂手道:「朱教主和他們門下,都盤膝坐在那裡,不言不動,小的看的十分清楚。」

  田布衣臉色深沉,凝聲道:「會有這等事?」一手摸著下巴,低聲吩咐道:「你們退後些,未聽我招呼,不准妄動。」

  四名黑衣漢子躬身領命,果然又退了幾步。

  田布衣探懷摸出一對大小不同的鐵筆,這是他別出心裁的獨門兵刃,右手握筆,可作判官筆、點穴道之用,左手短筆,形狀略小,又可作雷公椎,脫手打穴,專破敵人氣功。

  在他一雙鐵筆之下,不知裁了多少成名人物,也因此博得黑衣判官之號。

  他此刻雙目深沉,注視著屋中,手握雙筆,功布全身,腳下緩緩舉步朝門口走來,在他漸漸接近門口之際,兩耳更是用心諦聽,保持最高警覺。

  這時數丈之內,就算是落針之微,也極難瞞得過他的耳朵,但茅屋中就是一片沉寂,幾乎像一間死屋,沒有半點聲息。

  田布衣快到門口,就倏然住足,用足目力,朝室中望去。

  以他的目力,室中縱然幽暗,但走到切近,自可看的清晰,手下人說的沒錯,這間小小客堂之中,既無桌椅,也沒有什麼雜物,只是一間築土為牆,黃泥鋪地的空屋!

  黑暗之中,但見邙山鬼叟門下八大弟子,圍成一圈,席地而坐,個個瞑目垂簾,雙手擱膝,狀若老僧。

  在八人中間,赫然正是自稱幽真教主的邙山鬼叟朱友泉,他也同樣的盤膝跌坐,雙目微合,不言不動,身前地上,橫放著他那口化血金刀。

  這情形,不像是被人做了手腳!

  田布衣看的心頭大疑,忖道:「朱老兒好像在運氣行功,這老傢伙一身鬼氣,行事奇特,又在攪什麼鬼名堂了?」

  但繼而一想,邙山鬼叟是有事來的,他總不至放了正事不辦,率著徒弟跑到張老頭家,擺起鬼龍門陣來。

  就算張老頭是個身懷武功的人,一家只有兩個小孫女,憑邙山鬼叟一身功力,也不至於束手成擒,連八個徒弟,都被生擒活捉。

  田布衣生性多疑,在這一瞬之間,念頭連轉,就是識不透屋中究竟是什麼玄虛?

  識不透玄虛,就是不肯貿然進去。

  他只是手抱鐵筆,靜靜的站在門口,一雙深沉目光,在邙山鬼叟師徒身上,不住的轉來轉去,仔細打量。

  這樣足足耗了一盞熱茶工夫!

  室中邙山鬼叟靜坐如故,一動不動,門口的他,也靜立如故,一動不動,還是絲毫看不出他有進去的意思。

  蕭不二看的暗暗忖道:「這陰世判官,果然狡獪如狐!」

  就在此時,只聽田布衣沉聲叫道:「朱兄,你這是什麼陣勢?」

  邙山鬼叟充耳不聞,一聲不作。

  田布衣皺皺眉,又道:「朱兄莫非負了傷麼?若是不便出聲,那就和兄弟舉手為號好了。」

  邙山鬼叟依然毫無動靜,不言不動。

  田布衣心頭疑雲重重,自言自語道:「這就奇了!」

  他總究成名多年,這一陣工夫,已然看出情形不對,但自己到了門口,總不能被空城計嚇退。

  當下乾咳一聲,右筆當胸,左筆暗藏掌心,緩緩舉步跨進茅屋。

  不,左腳跨進門裡,右腳卻依然留在門外,以觀動靜,但茅屋中確實看不出有何異樣!

  田布衣右腳,終於也跨進來了,他依然保持著十分警覺,雙目不住的左右流動,深入了幾步。

  邙山鬼叟門下八個徒弟在地上圍坐一圈,如果是按照八卦方位來說,田布衣已經走到坤卦位上。

  田布衣走到他背後,俯下身去,仔細的身上察看了一陣。

  發覺他們師徒,似是被人點了穴道,心頭暗暗一驚,迅速忖道:「這明明是布成了的陷阱,等著自己前來!」心念一動,急忙回頭朝左右廂房看去!

  兩邊廂房門口,各掛著一道布簾,看不清門內情形,但憑自己的耳朵傾聽,兩間廂房中,根本聽不到有人的呼吸。

  田布衣暗自失笑,「就算有人,又能把自己怎麼?」

  當下把右手鐵筆,交到左手,一掌朝跌坐著的黑衣漢子身上拍去。

  他推出的這一掌,正是內家上乘解穴手法,那知一掌拍下,那黑衣漢子只是上身晃動了一下,依然未曾解開他被制的穴道。

  田布衣心頭又是一驚,手起掌落,接連拍了他幾處大穴,心中暗道:「就算你有幾處穴道被閉,這下也應該解開了。」

  但那黑衣漢子依然坐著不動,穴道並未解開。

  田布衣心頭大是驚詫,接連又在兩個黑衣漢子身上,連拍了數掌,也同樣未能解開他們受制的穴道:「這是什麼怪異手法傷的?」

  田布衣疑念愈熾,也愈不敢大意,心念一動,身形忽然縱起,越過圍坐成一圈的黑衣漢子頭頂,筆直飛落邙山鬼叟面前。

  田布衣原可從八大鬼徒身邊閃人,但因這八個人坐的模樣,像是列了陣勢,目前縱然穴道受制,他還是不肯冒險,因此才縱身飛起,越過陣勢,再在邙山鬼叟面前雙落。

  雙目炯炯,盯注在邙山鬼叟臉,壓低聲音問道:「朱兄究竟怎麼了?」

  邙山鬼叟雙目微闔,依然不言不動,木無表情。

  田布衣一下閃到邙山鬼叟身後,緩緩伸出手去,掌心抵在邙山鬼叟後心,正待把真氣度入,催動行血,檢查他何處經穴受制!

  他方才進來之時,一直是面向裡,背向外,這一閃到邙山鬼叟身後,就變成了面向門外。

  無意之中,目光一抬,但見兩扇木門,不知何時,已經悄無聲息的關了起來!

  門內悄無聲息的站著一個黑衣人,黑暗之中,依稀可以看清那人一身黑衣,臉情陰隼,幾乎和自己有幾分相似!

  不,這一注目,發現此人一身裝束,甚至連面貌也和自己一般無二,又是一個黑衣判官田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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