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金鳳鉤 | 上頁 下頁
一六四


  謝少安右手輕輕一抖,金鳳鉤立即漾起一排金光燦爛的鉤影,笑道:「石姥姥放心,在下猜想顧老在沒有動手分出勝負之前,他還不願被人削斷一條臂膀呢。」

  這一記劍法,正是「天山七劍」濃縮而來的奇招。

  天狼叟縱然成名多年,見多識廣,也只能看出謝少安一招之間,揮灑出七八道劍影,每道劍影都佈滿了森寒劍氣,卻是識不透這少年人的來歷,心頭更是驚疑不定!

  謝少安隨手把金鳳鉤和玉珮放到幾上,抬目笑謹:「顧老既然承認在下這兩件賭注,抵得過你老一條右臂,在下就把這兩件東西放到幾上,你老只要贏了這一場,這兩件東西任你取走,你老若是輸了,就自斷右臂,不知你認為是否公平?」

  天狼叟此時已知道這對少年男女不好對付,但「金鳳鉤」和「地符」是九連藏寶的必需之物。他雖然不知有了金鳳鉤和地符,如何取寶?沒有這兩件東西,總究是取不到寶藏的。

  貪婪之心,人皆有之,到手的財寶,誰會把它推出去?天狼叟自然並不例外,一陣狼嚎般的大笑.連連點頭道:「好,老夫賭了,三位是否一起上?」

  冰兒咭的笑道:「石姥姥說,她一個人已經足夠對付你了,用不著我們幫忙,我和大哥,只要守住門窗,不讓你逃出去就好了。」

  話聲一落,身形翩然飛起,一下子閃到門口,笑道:「大哥,我守門戶。」

  她守門戶,自然要謝少安守護花格子窗了,窗戶自然不如門戶重要,總而育之,小姑娘想試試她身手而已!

  天狼叟厲笑一聲道:「好,石婆子,你發招吧!」

  刷的一聲,從袖中取出一柄二尺長的天狼爪,在手上一揚,雙目金光熠熠,註定了石姥姥。

  石姥姥雙拐一豎,冷哼道:「姓顧的,你小心了。」

  身形一側,左拐護胸,右拐挽了一個碗大的拐花,迎面搗去。

  她這一記,自然是試探招式,但短拐搗出,仍然疾風颯然,勁勢極強。

  天狼叟不敢輕敵,疾遁半步,右手狼爪橫掃過去。石姥冷笑一聲,右拐翻起,一下壓住了對方鐵爪,左拐趁勢疾點出去。

  這一下出手極快,快到令人只看到她一閃而上。天狼叟右手天狼爪忽然向後一抽,左手突出,朝石姥姥的短拐抓去。石姥自然不會被他抓住短拐,拐勢一偏,朝後撤招。

  天狼叟鐵爪如影隨形,一下朝他肩頭抓去,石姥姥短拐劃起一道烏光,「當」的一聲,架住了抓來的鐵抓。

  兩人使的都是外門兵器,勢道極猛。但出手都輕巧快捷,無與倫比。這一招硬打,兩人差不多都用上了八成力道,各自被震的後退了一步,人影倏地一分。

  石姥、天狼叟同時發出一聲暴喝,又縱身飛撲,倏然一合,接連響起一串金鐵擊撞之聲!

  房間中空地不大,兩人進退迴旋,不過數尺,但卻各逞所能,攻拒之間兇猛絕倫。

  天狼叟一柄鐵爪,五指鋒利如鉤,敢情中間接著機簧,在動手之時,能夠倏開倏合,和人手一般,專門抓拿肩背胸腹等處要害大穴。

  尤其一隻左手,忽掌忽指,配合兵刃出擊,心思陰毒,出手毒辣,一個人更動如狼竄,明明直撲過去攻向正面,但卻一下到了左首,一轉到了背後,使人防不勝防。

  石姥姥一雙短拐,運用如飛,左右穿花,直劈橫打,功力老到,變化繁雜,使的拐影歷亂,同樣不可捉摸。

  兩人這一場激戰,當真旗鼓相當,功力悉敵。

  天狼叟愈戰愈驚,一個石婆子已使他久戰不下,還有兩個少年男女,虎視耽耽,在邊上守候,看來今晚自己決難討得便宜!

  他心念一轉,不由得貪念大起,暗想:只要得到金鳳鉤、地符,九連藏寶等於就到手了。

  雙方約定,只要自己沖出這間房子,就算已贏了,沖出去自然比纏斗方便,又何必和石婆子苦拚?

  想到這裡,突然爪式一變,接連攻出三招,把石姥逼退了一步,身形一撲,便已欺到門口,左掌如刀,閃電般朝冰兒左肋斬下。

  掌未及身,倏然輕輕一翻,化所為抓,五個鋼鉤般的手爪,已觸到冰兒衣衫,對方若是不想被拿,就得後退。

  就在此時,他突然發覺冰兒衣衫上,似乎凝結著一層無形潛力,自己指尖一觸,立時感到起了一陣輕微的反震。

  這是是一瞬間的事,冰兒驟觀天狼叟朝自己欺來,口中「啊」了一聲,手臂揚處,登時漾起七八條手影,一起朝天狼叟打去。這一下動作奇快,沒頭沒腦的打下。

  天狼叟連看都沒看清楚,招架更來不及,肩頭、面頰等處,至少有五六個地方,都挨了一下。

  冰兒出手雖然不重,但她練的「紫氣神功」,出手之間,毋用運氣,真氣自然迸發。

  這幾聲「啪」「啪」輕響,落到天狼叟身上,就巳不輕,直打得天狼叟眼前金星亂閃,一個人連退了七八步之多。

  天狼叟原是心機陰沉的人,他在被震的後退的人,忽然趁勢一個輕旋,身影斜閃,朝靠在床上的冷夫人飛撲過去。

  謝少安站立之處,距榻前還有一丈來遠,看到天狼叟朝冷夫人飛撲過去,心頭猛然一驚,一時無暇多說,振腕一指,朝天狼叟背後點去。

  天狼叟飛落榻前,依稀覺得「鳳眼穴」上一麻,但此時機會稍縱即逝,他豈肯錯過,右手一把抓住冷夫人左腕,狼嚎般笑道:「你們誰敢過來?」

  冷夫人本來散慢無光的眼睛,陡然射出兩道懾人冷芒,冷笑道:「你以為我病的將死,一點武功也沒有了?」

  右手奮力一掌,朝前推去。

  天狼叟究竟是成名多年的人,他本以為冷夫人病重可欺,此時陡見冷夫人眼中神光暴射,心頭暗暗一驚。

  登時想起冷夫人原有病西施的外號,就是不生病,也有三分病容,自己怎會……心念閃電般一動,立即身向後退,但他這一躍,才發現自己兩腿無力,全身功力,幾乎盡失。

  不,自己不知如何,被人閉住了穴道,無怪自己扣住冷夫人手腕之後,冷夫人還能起身發掌。

  他雖然沒有躍起,但還是後退了一步,只是冷夫人的掌勢,比他退的還快,指尖揮過,天狼叟肋間,至少被她這「琶琶手」,劈斷了三根肋骨。

  天狼叟悶哼一聲,又連退了兩步。

  恰好石姥和冰兒發覺天狼叟朝冷夫人榻前撲去,兩人看的不由大怒,同時一聲叱喝,飛身朝天狼叟急撲過去。

  石姥短拐當先,使了一招「金鼓齊鳴」連人撲到。

  冰兒身法更快,一晃而至,雙手揚處,七八條手臂,當頭就打。

  天狼叟穴道被閉,功力等於盡失,左肋又中了冷夫人一記「琵琶手」,傷的不輕。

  此時眼看石姥、冰兒兩人飛撲過來,任他平日如何狠毒,也不禁長歎一聲,閉上眼睛等死。

  但奇跡也就在此時發生!

  冰兒、石姥雙雙撲到,掌和雙拐,朝毫無抵抗的天狼叟當頭擊落之際,突覺一股無形力道,朝左右一繃!兩人的掌、拐,全擊在一團氣體之上,直把兩人震得後退了幾步。

  冰兒口中不覺驚「啊」了一聲。

  謝少安也及時警覺,天狼叟被自己以「天罡指」一下點閉了「鳳眼穴」,全身功力,悉遭封閉。他不可能震開兩人的攻勢。

  那就是說門外已經有對方援手趕到了。

  此人能不露形跡,不動聲色,能以內力隔空就把冰兒、石姥兩人逼退,這份功力,簡直已入化境。

  看來來人不是鷹叟李無畏,就是飛天神魔親自到了,心念一動,立即目注門外,冷然喝道:「門外何人?」

  只聽一個蒼老聲音接口道:「老夫。」

  聽聲音即非鷹叟李無畏,也不是飛天神魔聞於天。

  謝少安心下暗暗奇怪,還未開口。

  冰兒搶著道:「你幫姓顧的,那是和我們作對了。」

  那蒼老聲音道:「憑你們幾個小娃娃,也配老夫作對麼,老夫只是有一句話,想問問這姓顧的小友。」說到這裡,沉笑道:「姓顧的小友,老夫已替你解去天罡指封穴,你怎不出來?」

  天狼叟少說也是五六十歲的人了,他居然稱呼他「小友」,只此一點,可見此人身份極高了。

  石姥冷嘿道:「閣下口氣不小,怎不亮個萬兒給我石婆子聽聽,看你是不是徒有虛名之輩?」

  那蒼老聲音微哂道:「老夫隱退之時,你還在吃奶,老夫名號,你如何知道?」

  天狼叟聽說自己被閉穴道,已經解開,心頭還有些不信,試一運氣,果覺全身氣機,均已通暢,心頭不覺大喜,依言舉步朝外行去。

  冰兒要待出手,謝少安連忙示意,叫她不要阻攔,自己兩人緊隨天狼叟身後走出。

  石姥手持雙拐,跟蹤而出,厲聲道:「閣下以老賣老,好像是成名多年的人物了,只不知你識不識得此符主人?」

  她因對方口氣極大,故而在跨出門口之際,手中已高擎著八臂金童的竹令符。

  謝少安凝目看去,但見一片草坪上,站著一個白髮及膝,白髯飄胸的高大黃衣怪人。

  此人面頰枯瘦,雙目如電,看去少說也有八九十歲,卻是絲毫不見龍鍾老態,奇的是左臂極短、右臂特長,兩條手臂,幾乎相差一尺以上。

  黃衣怪人看了石姥手上竹令符一眼,冷哂道:「華春風,老夫倒還相識。」

  石姥聽他認識八臂金童,不覺稍稍改容,說道:「閣下既然認識華老神仙,那就好辦,這位顧朋友,不但和敝主人有仇,還擅闖竹令符系掛之門,閣下還護他作甚?」

  冰兒接口道:「是啊,他不但在十六年前殺傷我娘,最近還和一干無惡不作的魔頭,互相勾結,成立武林盟,為惡江湖,這種人實在饒不得他。」

  黃衣怪人突然雙目一注,射出兩道森寒如電的目光,仰天大笑道:「無惡不作的魔頭,一個人只帶上了一個魔字,大家就認為他是無惡不作的了?」

  說到這裡,突然目光朝謝少安等三人一掃,續道:「本來老夫只想問他一句話,是老夫要救的人,老夫就伸手把他救下,如果不是老夫要救的人,老夫就是不再過問,如今那就又當別論了。」

  謝少安看出這黃衣怪人武功奇高,因此不願得罪了他,聞言拱拱手道:「老前輩此話怎說?」

  黃衣怪人道:「因為老夫也是旁門左道的魔頭,不是那些一臉虛偽,自詡為名門正派中人,因此,不論他是不是老夫要救的人,決計把他帶走。」

  天狼叟穴道已解,一身功力既已恢復,急著要逃走,自然也不懼人阻攔了,但他聽出黃衣怪人自稱旁門左道中人,心中一動,暗忖道:「此人武功高不可調,如能把他拉入『武林盟』,實是一大臂助。」心念轉動,立即拱拱手道:「在下蒙前輩援手,不知有何垂詢?」

  黃衣怪人道:「老夫方才路過後山,聽到此處有人發出狼嚎之聲,你是昔年天狼山老狼神的什麼人?」

  天狼叟道:「前輩說的,正是先師。」

  黃衣怪人忽然呵呵一笑道:「這就對了,老夫數十年來,認識的人不在少數,但能稱得上知己的,卻只有令師一人,小子,你只管走吧!」

  天狼叟給他這聲小子,叫的有些啼笑皆非,但他已經嘗過謝少安的「天罡指」,和冰兒的「八手飄香」。心知這兩個年輕人不好對付,聞言趕忙一拱手道:「如此,在下告退了。」身形一弓,正待竄起!

  石姥大喝一聲道:「姓顧的,你剁下一條右臂再走。」

  雙拐一揚,閃身擋住去路。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