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東方玉 > 金鳳鉤 | 上頁 下頁
一六三


  冰兒早巳站起身,朝石姥跪了下去,道:「石姥姥,你照顧我娘,我給你叩頭。」

  石姥慌忙把她拉了起來道:「姑娘快別如此。」

  中年婦人道:「石姥,孩子給你叩幾個頭,你是當得起的,唉!當日如果不是為了我,你也不會遍身都是刀傷了……」

  冰兒抬目問道:「娘,你是說石姥姥傷在賊人手下的了?」

  中年婦人倚著枕頭,歎了口氣道:「不錯,那是把你送走的第二天晚上,就有十幾名賊黨,湧入屋來,古姥姥獨擋十名高手,身中七刀,一身浴血,苦戰不退。娘被江北四惡中的老大鷹爪所傷,石姥還奮勇趕過來護我,才被賊人一刀砍在臉頰上,昏死過去……」

  石姥道:「老婆子臉上被那賊人砍了一刀,但他也死在我的短拐之下了。」

  冰兒道:「娘和石姥,後來怎麼把賊人殺退的呢?」

  中年婦人道:「那時娘也傷的很重,自知必死,幸虧老神仙臨行放心不下,要他老人家的徒弟,留下來暗中保護……」

  冰兒道:「師父還有一個徒弟?」

  中年婦人道:「就是猴老三。」

  冰兒咭的笑道:「猴師兄,它真會武功?」

  中年婦人道:「猴老三手裡拿的是老神仙的竹令符,一班賊人看了他老人家的信物,哪裡還敢停留,自然立時就退了。」

  冰兒道:「後來就沒有來過麼?」

  中年婦人道:「後來咱們就搬到這裡來了,地方既隱僻,猴老三也經常來,賊人自然不敢來了。」

  冰兒哦了一聲,又道:「娘,女兒還有一件事要告訴呢,地符和金鳳鉤,都在我身上。」中年婦人點頭道:「娘聽老神仙說過,要是沒有這兩樣東西,又如何取寶?」

  她多說了幾句話,就有些氣喘。

  謝少安道:「伯母病體未愈,晚輩還懂得一點醫道,想替伯母切切脈象如何?明天就可到鎮集上去配幾劑藥來。」

  冰兒忙道:「娘,謝大哥的爹爹,是姑蘇名醫,所以謝大哥醫道也很精。」

  中年婦人笑道:「原來謝相公精通醫道,唉!娘這是老毛病了。」

  石姥急忙搬過一張凳子,放到榻前,說道:「謝相公那就請過來瞧瞧,主人究竟是什麼病症?」

  謝少安走到榻前坐下,石姥已經取過一個枕頭,給中年婦人擱手,謝少安三個指頭輕輕落在中年婦人脈門之上。閉著眼睛,仔細切了一陣脈,然後換過右手,又切一陣,再看了中年婦人的舌苔,就沉吟不語。

  冰兒問道:「大哥,我娘怎麼了?」

  謝少安緩緩抬頭道:「伯母右肋曾經負過傷麼?」

  中年婦人驚奇的道:「謝相公果然不愧名醫世家出來的,老身昔年曾被一個姓顧的賊人毒爪擊中右『章門穴』,當時傷的並不嚴重,服一兩包傷藥,也就算了,哪知這傷始終未好,只要身子稍微困乏,右肋就隱隱作痛。」

  謝少安道:「這就是了,右肋『章門』,位為肝臟之尖,當時傷勢雖不太重,但一直沒有治好,再加伯母思女心切,勞形傷神,營養失調,以至積久成疾,身體虛乏,水不制火,夜失睡眠,心悸氣喘等症候,都隨之而來……」

  石姥面色喜道:「謝相公年紀輕輕,醫道真是高明已極,說來就像親眼看見的一樣!」

  謝少安忽然「噓」一聲道:「石姥姥,外面有人!」

  中年婦人神色一變,道:「這時候會有什麼人來?」

  石姥道:「老婆子出去瞧瞧。」

  謝少安道:「冰妹,快戴上面具,來人已經在院子裡了。」

  說話之時,兩人都戴上了面具。

  只聽門外響起一個狼嚎般聲音笑道:「不用瞧了,老夫已經進來了。」

  隨著話聲,布簾掀處,走進一個身穿半截黃衫的禿頂老頭,雙目精光隱現,骨碌碌朝屋中轉動。

  石姥怒聲道:「你是什麼人,無緣無故闖入人家內室裡來。」

  黃衣老頭尖笑道:「老夫是看到燈光,才找來的,裡面屋裡沒燈,自然找到後院來了。」

  冰兒道:「他是天狼叟!」

  天狼叟瞧了冰兒一眼,陰笑道:「沒錯,老夫正是天狼叟……」

  話聲未落,口中忽然「咦」了一聲,目注謝少安、冰兒兩人,說道:「你們兩個,不是餘老二的門人,怎會到這裡來了?」

  冰兒道:「昨晚大會之後,家師和盟主說話的時候,你不是也在場麼,家師就因寒舍家境貧困,家母又身罹疾病,才向盟主借了二百兩銀子,我們把銀子送回家來,這有什麼不對?」

  天狼叟道:「餘老二不是說你們是當地人麼?」

  冰兒氣道:「我們是哪裡人,你也管得著?」

  天狼叟雙目金光煜煜,沉哼一聲道:「小丫頭,老夫是你們的師伯,你對師伯這樣說話?」

  冰兒披披嘴道:「我們從沒聽師父說過還有什麼師伯?」

  天狼叟沉哼了一聲道:「好,老夫就算不是你們師伯。」他側目望望中年婦人,又道:「這是你們娘,那麼這老婆子又是你們什麼人……」

  石姥尖笑道:「你是不是覺得老婆子有些面善?」

  天狼叟臉上飛過一絲異色,點頭道:「老夫確有此感。」

  石姥呷呷尖笑道:「老婆子早就覺你面善得很,你是不是姓顧?」

  天狼叟驚異的道:「不錯,老夫正是顧景星。你……」

  顯然,中年婦人病骨支離,石姥臉上添了一道刀疤,兩人都比十八年前蒼老了許多,一時認不出來。

  ▼第三十四章 互拚內功

  石姥沒待他說完,接口道:「你不認識老婆子沒關係,但有一件東西,你見了一定認識的了。」

  天狼叟道:「什麼東西?」

  石姥也不說話,轉身走到門口,伸手從門框摘下一件東西,冷冷說道:「東西就掛在門口,顧朋友進來的時候,應該看到,大概你投把它放在眼裡吧?」說話之時,緩緩攤開手掌,掌心赫然是一塊紫色的竹牌!

  天狼叟看的臉色微微一變,說道:「是八臂金童的竹令符。」

  石姥道:「沒錯。」

  天狼叟突然之間,好像想到了什麼?一雙金光煜煜的眼睛,疾快的回顧了中年婦人,和石姥兩人一眼,發出狼嚎般笑聲道:「如果老夫猜想不錯,這位大概是冷頭領的夫人病西施祝紉蘭,你婆子該是醜龍女石去惡了。」

  石姥腰骨一挺,本來的龍鍾老態,忽然間一掃而空,從她寬大的藍布衣杉中,刷的一聲,撤出一對精鋼短拐,呷呷尖笑道:「姓顧的,你全說對了。」

  天狼叟不覺後退半步,目光凝注著石姥,森冷的道:「石婆子,你想動手?」

  他計算病西施靠在床上,說話有氣無力,顯然病的不輕,而兩個少年男女,則是餘老二的徒弟,武功也高不到哪裡去。

  眼前只存醜龍女是個勁敵,但以他天狼叟的修為,未必輸給醜婆子,自然並無所懼。

  石姥尖聲道:「你說的更對,石婆子一生去惡務盡,才叫石去惡,而你姓顧的今晚有兩件事,老婆子非宰了你不可。」

  天狼叟道:「老夫哪兩件事,惹了你石婆子?」

  石姥道:「第一,你看到竹令符,還敢闖進來,老婆子就是想饒你不死,華老神仙也饒不過你。」

  天狼叟冷冷的道:「八臂金童饒不過我,那是他的事。」

  石姥又道:「第二件,十八年前,你們江北四惡,背叛冷頭領,還敢夜襲冷夫人,那場激戰之中,冷夫人已經被你們姓李的鷹瓜擊中左肩,昏了過去,你姓顧的居然還趕上一步,舉掌就砍。要不是老婆子拚挨一刀,硬把冷夫人拖開,豈非當場殞命?但夫人還是被你毒爪掃上『章門穴』,毒傷至今未愈,你既然送上門來,老婆子豈能容你活著出去?」

  冰兒聽到這裡,不覺尖叫道:「原來我娘是傷在你手裡的,你這老賊……」

  石姥攔著道:「姑娘,你別過來,護著主人,這姓顧的老賊,讓老婆子收拾他,已經足夠了。」

  天狼叟發出狼嚎般笑聲,說道:「石婆子,你話莫說滿了。」

  石姥雙拐一頓,厲聲道:「老婆子要是讓你活著出去,就自絕於此。」

  冰兒眨動大眼,接口道:「對,咱們若是讓你逃出這扇門,就……」

  她不知該說什麼好?但她知道憑大哥和自己兩人,天狼叟武功再高,也決難闖得出去。

  天狼叟豈會把一個女娃兒放在眼裡,大笑道:「就憑你們三個,只怕還困不住老夫。」

  冰兒道:「你敢不敢和我打賭?」

  天狼叟道:「你要和老夫賭什麼?」

  冰兒想了想道:「你十八年前打傷我娘,我就賭你一隻右手,你如果敗了,我也不要你的命,只要你跪在我娘面前,自斷右臂,咱們就放你出去。」

  石姥呷呷尖笑道:「對,還是姑娘想的周到。」

  天狼叟成名多年,如今聽一老一少的口氣,好像自己已經落敗了一般,心頭不禁氣往上沖,沉哼一聲,反問道:「要是老夫勝了呢?」

  一直沒開口的謝少安開口了,他微微一笑道:「在下下個注,不知顧老是否看的上眼?」

  天狼叟微哂道:「要抵得過老夫一隻手掌的注,天下可還不多。」

  「自然抵得過。」

  謝少安緩吞吞的道:「顧老若是看了在下的注,只怕甘願自斷一掌,還會滿心歡喜的?」

  天狼叟究竟是老江湖了,他先前覺得這一對少年男女,只是餘老二的門下弟子,也並不怎麼起眼,這會漸漸感到這兩人有些莫測高深!

  試想病西施的女兒,怎會投到餘老二的門下去?不覺深深深的注視了謝少安一眼,說道:「如此說來,老夫倒非瞧瞧不可了。」

  冰兒笑了,她已經猜想到大哥下的注是什麼。

  謝少安依然慢條斯理的伸手入懷,取出一件東西,掌心緩緩攤開。

  天狼叟一雙金光煜煜的狼目,朝他掌心一注,忍不住聳然動容,失聲道:「地符!」

  沒錯,那是「地符」,但不是真的,是銀髮魔女依樣畫葫蘆仿製的玉珮。

  雖是假的,但粗看之下,依然足以亂真,不然也瞞不過七煞劍神的眼睛。

  謝少安淡然一笑道:「顧老果然識貨,還有一件。」

  他不慌不忙撩起長衫,從裡面取出一個布袋,取出三尺來長的一個布卷,伸手一層層的把裹著的布條,解了開來,最後呈現在大家面的的赫然是一柄寶光奪目的金鉤!

  這不是「金鳳鉤」還是什麼?

  「金鳳鉤」是真的,「地符」也決不會假!

  天狼叟兩眼發直,疑惑的望望謝少安、冰兒兩人,說道:「你們究竟是誰?」

  謝少安微微一笑道:「在下只想請問顧老一句,這賭注抵不抵得過你老一隻手臂?」

  天狼叟目光閃爍,口中連聲說道:「抵得過,抵得過。」

  冰兒咭的笑出聲來,伸手從面上揭下一張面具,說道:「現在你還當我們是余老頭的徒弟麼?」

  天狼叟心頭暗暗一驚,冷哼道:「老夫早就知道你們不是餘老二的門下,嘿嘿,原來又是你們兩個娃兒!」

  他口中說著,右掌暗暗作勢,想趁機攫奪謝少安手中的兩件東西。

  石姥看出他眼神有異,叫道:「謝相公留神。」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