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玉帶飄香 | 上頁 下頁
五〇


  一陣「噝噝」響聲之後,青煙突冒,火光乍起,厲魄七號哼一聲,接著便是厲吼連連,滿地翻滾!

  原來天府酒仙,發覺這「陷魂七厲陣」,真個惡毒已極,破去非易,緊接著發現敵人暗施詭計,毒粉飛揚,不由心中一聲冷哼,於是暫將掌力減低,潛運三昧真火,將聚在腹中的酒精,燒成高溫,達到著物即燃程度,然後覷準時機,施用先天混元一氣功,張口猛噴而出。

  酒泉下落之力,何異千斤鐵錘貫頂,饒他青海紅發頭陀身具橫練,也經受不起,打得他兩眼金星直冒。

  活該他倒楣,悶哼方自口出,那蒙頭罩面黑巾,已經著火,熊熊燃燒,燒得他額爛頭焦,尤其那討厭的一頭紅發,真是該死。此時卻變成最佳燃料,慘哉!厲魄七號痛得鬼嚎不絕!

  雪山神尼宣了一聲佛號,就在這時,天府酒仙一陣踉蹌,毫無阻攔地出了惡陣。

  七厲陣法既亂,群魔知無法困住敵人,面幕內一臉驚恐之色,一面撲滅厲魄七號身上火星,一面退回原位。

  天府酒仙劉慕伶,捧著古銅色葫蘆,搖搖晃晃地走到神尼身畔,嚷道:「好厲害的『陷魂七厲惡陣』,差點兒便見不著老朋友哩!」

  雪山神尼慈眉一揚,說道:「老友化酒成箭的功夫,益臻上乘,而且妙用無方,如果換上貧尼,恐未必出得此陣!」

  話聲才落,便聞一聲悄笑,起自場中,只見駝背姥姥搖著一頭白髮說道:「你們這樣互相標榜,自以為不錯,其實,宇內五奇那幾手功夫,未必足以傲視武林!老婆子雖無驚人藝業,拐杖上,卻有幾手笨功夫,不知妖尼可肯為我活動活動筋骨?」

  雪山神尼又宣聲佛號,說道:「貧尼久聞扶桑白髮紅顏駝背姥姥大名,雖欲拜識,可惜緣慳一面!不知姥姥忽然駕臨中原,是偶動遊興,或是……」

  她下面的話,還未說出。

  白髮紅顏駝背姥姥,最恨人家當面稱她駝背,不禁臉色一沉,厲聲叱道:「妖尼何來這麼多廢話?我老婆子的事,你管得著麼?還不下場來,見過輸贏!」

  態度蠻橫,語意更是咄咄逼人!

  笑面羅刹方芳,看不慣這老妖婦,正欲下場見識一番扶桑島上絕學。

  驀地,一聲哈哈大笑,起自翠竹梢頭,呸了一聲,說道:「神尼乃是對你這化外之人,欲加渡化,故爾客氣,你別不知進退!」

  話聲甫罷,但見那枝頭人影,一步一步,向莊內廣場走來。

  邙山煙叟于伍,以及場中所有之人,抬眼望去但見那人儒士打扮,一身白色衣衫,手托一隻江西細瓷茶壺,兩腋生風,飄飄乎如卸風而行。

  藍衣書生何天衡陡然之間,想起來者是誰,不禁一聲「巴嶽茶客」,衝口而出。

  巴岳茶客盧不同,露出這一手「淩空虛步」,群魔相顧失色。須知輕功中,最上乘者,為「淩空虛渡」,練來雖屬不易,在場正邪兩派,便有好幾位已達如斯境界,所以並不足奇!

  惟有這「淩空虛步」,恐怕當令武林,除這位茶客之外,誰也不曾具此身手!

  這原因為何?不難想像,「淩空虛渡」,乃是借著一股龐大無儔的衝力,揉合著輕功身法使用,便能達到。只須內力進入斂神還虛境界,那龐大無儔的衝力,自會產生。

  至於「淩空虛步」麼,卻不如此!如果足下兩腋間,不使空氣厲動,產生浮力,無論上升下降,即使你內力,放之能彌六合,也毫無用處。

  為何宇內五奇,單是這位巴岳茶客盧不同具此身手?

  他之所以有此成就,完全歸功於他喝茶的功夫。

  並不是喝什麼茶都有此功效!盧不同喝的茶,是與眾不同!

  他喝的是「揚子江中水,巴嶽山上茶。」

  那茶是蜀中巴嶽山上所產生的一種野茶,茶寬肉肥,甜美芬香,吸取揚子江中清泉,用特別秘密方法烹煮,連續品飲一甲子,便能兩腋生風,習習不絕!

  說難麼?並不太難,你要無此偏嗜,要想辦到,卻也不易。

  因此之故,巴岳茶客盧不同的「淩空虛步」,就得讓他獨秀武林。

  巴岳茶客盧不同,淩空步行,左右腳先後踏入廣場,舉起那只江西細瓷茶壺,啜了一口,向著雪山神尼、天府酒仙等點首為禮,然後面對白髮紅顏駝背姥姥拱手說道:「駝背姥姥,咱們宇內五奇,跟你素無過節仇怨,你又何必為魔崽子強自出頭?

  假如你是為了觀賞上國山川勝跡,風土人情而來,咱們五奇,將以東道主人之禮,迎迓貴賓。否則,莽莽神州,錦繡河山,豈容妄自涉足,覷覦滋擾。「詞鋒好不鋒利,剛才又目睹他的「淩空虛步」奇技,駝背姥姥雖是目空一切,心中倒不得不慎重考慮!

  凶魂一號百屍毒叟,惟恐這費了無數唇舌請來的兩個奧援之一,被對方唬嚇得撒手不管,不由嘿嘿笑道:「姥姥!你不是要想將扶桑武學與中原武學,一較長短麼?這正是好機會呀!何況,适才茶精所露出的那套『淩虛獨步』,並非真功實力,乃是一種障眼法之類,我敢擔保,只要姥姥一出手,對方決走不出鳩頭杖十個回合。」

  這話說得雖是幼稚,但,駝背姥姥卻偏吃這一套,心想:「對啊!我就不信,他那幾根嶙峋排骨,會比我鳩頭拐杖還結實!」

  想到這裡,悄笑一聲,皓首微擺,蓮步輕移,鳩頭杖一式「雪花蓋頂」,這雖是尋常武師家數,但從她手中使出,勁風激射,銳嘯驚心,不但威力足以撼山震嶽,而且方圓數丈之內,皆在她杖影之下。

  誰知對方哈哈一笑,身形驟然升起,一腳飛出,無影無蹤,駝背姥姥,白髮一甩,身形一連兩個踉蹌,幾乎站立不穩。心中大駭!

  原來巴嶽茶客,早已瞧清駝背姥姥鳩杖粗如茶杯,怕不有百數十斤,兩臂神力,必然蓋世無雙,他可不願跟她硬打硬接,於是用己之長,攻人之短。

  身形一長,人已起在空中,覷准杖影下落之勢,順勢一腳飛出,這無影腳,乃屬武林絕技,雖是輕輕一踢,這種半兩抵千斤的巧勁,不但使得駝背老婦虎口發麻,而且帶動身形。

  她這一生,何曾當眾吃過如許大虧,不禁紅顏之上,又染胭脂,秋水般眼神,射出怒火,冷哼一聲,一式「仰觀天象」,暴掃而出,杖端湧寒濤,狂飆起半空,宛如一隻河東怒獅。

  巴嶽茶客,身懸虛空,就如壁上觀畫,或如臨淵瞰魚,衣袂飄飄,直是遺世獨立,把白髮紅顏駝背姥姥氣得半死。

  偏偏,巴岳茶客童心未改,不是腳踩駝峰,便用茶澆白頭,朗朗笑聲,散入東風滿開封。

  把笑面羅刹逗得捧心而顰。邙山煙叟與天府酒仙哈哈不止。藍衣書生笑痛肚皮,雪山神尼亦為之莞爾。

  所有笑聲,化成無數利箭,將兩個怪物以及數十名黑衣蒙面人,笑得宛如萬箭鑽心,冷汗直流。

  這種仗,有什麼打法?老婆子理智逐步恢復過來,她何等冷傲,豈堪受人白眼,一聲淒厲的慘笑,劃過夜空,白髮蕭蕭,已然沒入暗影之內。

  巴岳茶客盧不同,哈哈一聲,方飄墜地面,那球形怪物,貼地一滾,隨著嘿嘿笑聲,便已來到場中,手裡綽著一支奇形、銀光燦爛的軟劍,說道:「小子,你有種,敢與我老人家一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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