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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第二十六章 銷魂丹激起春惰蕩漾

  繡紋佇立窗前,用目向裡觀望,頓被眼前景象驚得目瞪口,只見房中一片混亂,似經過一場激烈搗毀,而床上的被褥,也揉成一堆,那種情形,好像有人在上在翻扭過。

  這是仲玉被「銷魂丹」的藥力,侵入了血脈,像火在體內發生積極和作用,正伏在書桌上,對著一塊大鏡子發呆……只見他面如朱砂,雙目火紅,牙關緊咬,氣喘吁吁,黃豆大的汗珠,由瞼上往下滾,顯見正受著一種極端的痛苦。

  她看到未婚夫婿,不知為何落得那樣,一陣情愛乍湧,搗和著滿腔慘痛,頓如萬箭穿心,忍不住淚水下落。

  於是,急切裡騰起嬌軀,飛燕似的穿入房中,趨至仲玉身旁,伸手搭他的雙肩,柔聲道:「玉弟,你怎麼了,是中了什麼毒?……」

  「……」仲玉沒有回答,仍面對鏡子呆望著自己,一種痛苦難看的表情。

  繡紋如此關切,沒有獲得會心的答覆,更是急得擾如火燒,驚慌失措,深恐他因此發生意外,忙搖動著仲玉身體,急道:「你為何不說話?告訴我,你怎麼了,快說,你說呵……」她幾乎大聲哭了。

  仲玉聞言,軀體木然末動,斜了她一眼,瞼上掠過肉欲衝動的光彩,隨又極力壓制,忍受神經分裂,和血液沸流的痛苦,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只是酒醉而已……」

  說著,不斷強行咽吞口中的唾液,而使得脖子,一伸一縮,宛如搶食噎著的公雞。

  他這種異常的形狀,哪裡是酒醉的現象?繡紋雖沒有多見,酒醉的人所表演的各種怪相,但她斷知這絕不是因酒醉而產生的形狀,其中必有緣故,當即又道:「玉弟,你不要瞞我,到底是中了什麼毒?或已遭受意外暗算,乘早說,我們好對症下藥……」

  此時,仲玉感受這種欲火炙體的痛苦,而且已至不可忍耐的地步,但面對著自己的嬌妻,怎好意思說出,心胸肉欲衝動的痛苦?何況二人並未正式成婚?固然以後的生活,夫妻間總不免有那一遭,可是現在她還是一個閨中處女,基於倫常禮教和羞恥,如何莽行越規之事。

  是以,由於劇烈的衝動,和強運真氣,違背生理的壓,更使得他俊面得紫紅,青筋賁鼓好高,白眼球已佈滿蛛網似的血絲,而且渾身蹩得微微發抖。

  只繡紋溫聲婉問,一種羞慚和難受,竟致會良久回答不出,只側首用眼睛楞著繡紋,吐射欲動而不敢的光芒……

  過了一會,他的理智猶泯滅,猛地掉過頭,浩歎一聲,道:「你不要問我這些……趕快離開我……」

  說著,瞼孔蒙上一層,瘋枉不羈的神色,眼睛慢慢瞪得更大了,牙齒咬得叮叮作響,顯在,那「銷魂丹」的藥力,正在浸漸發揮致極的妙用。

  而繡紋見自己的夫婿,承受著莫名的苦痛,其形狀更是見所未見,甚至有點懾人的神態,問他的話也只含含糊糊,似有難言之隱,悶吞了好久,卻要自己離開。

  在這種情形之下,繡紋如何捨得離開他?而且也沒有說出原因,於是,目蘊淚珠,急反問道:「為什麼要我離開你?……看你傷得……」

  「休得多言!」

  仲玉陡地—聲暴喝,鳳目透威,插道:「我要你走,就得快滾……」

  繡紋被仲玉這一咋唬,芳心好不悽愴,自己這番體貼溫情,竟獲至色厲聲惡的報酬,頓時,淚珠束束下落,默默無言……

  然而,她深切瞭解未婚夫,經過幾次情感裂合,性格上已改好許多,照彼此真正關係來說,是不會這樣對自己的,就其現在所表露異乎尋巧的神態,必然是被某種意念在壓迫著。

  可是,她卻不知仲玉深中春毒,正燃燒著不可抑熄的欲火,致使渾血身液劇烈沸騰,六神離體,七情無主,若在一時三刻之內,不能發洩春毒,將落個暴血而死。

  這不但繡紋壓根兒不知,既是仲玉自己,也不知命在傾刻,所幸的是,他雖然測曉正遭受羞慚的痛苦,但由於內力深厚,是以理智仍稍清楚,未作遂欲而行,這是繡紋無法瞭解的,仲玉之所以唬她離開,也是種好意使然。

  但是,因繡紋對仲玉,情愛根深帝固,慢說他已形寶,異怪昏的奇相,縱使在一般情況之下,她也不會被唬走。

  是以,她流著淚,顯然無言中,瞟目四周,想發現暗害仲玉的痕跡……

  陡然,她被地上一柄長劍,給吸引住了,因為她知道那不是仲玉的兵刃,必是外人所遺留,也或即是仲玉被折磨的由,於是,蓮步疾移,拾過那柄長劍,仔細觀察,卻未見有任何標識和絨索,真令她懷疑不釋。

  然而,她進一步竊思,房中既然發現外人兵刃,不會沒有同樣的物件存在,當即秀目匯神,朝地上極力搜索,果然,在床前踏扳旁側,又發現一團黑布,抬起一看,乃是女人的—雙斷袖。

  這使她滿腹疑魂,已有線索可尋,心道:「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潛入房中,做了手腳,害得他這樣?……論武功舉目江湖,已很少有人能敵得過他……怎麼會被人所算呢?這女人到底哪裡去了……也許過一刻會再來的。」

  如今,她既獲到一絲線索,便堅定了要破除迷疑的意願,同時也更堅定了,對仲玉竭盡愛護的職責,靈機一動,掏出一顆綠色藥丸,趨至仲玉跟前,低聲道:「玉弟,我已知你身中烈毒,且服下這顆『化毒丹』試試。」

  這時,仲玉正木然危坐,潛運真氣抑止欲念,但其理已遂漸模糊,待聞繡紋之言,神智一震,又稍微清醒一點,旋即運目朝繡紋仔細打量一下,宛如醉酒之後認人一般。

  待認出是繡紋仍未離去,心中好不氣惱,他情知自己必不能以本身真氣,逼住潛體春毒,成一蹩不住欲火,神智昏狂,與之造成遺恨,豈不愧對父母?也許他離開之後,過一段時間,就會慢慢復原。

  於是,怒目一橫,大喝道:「你為何不走?……滾,快與我滾……」

  喝聲未畢,倏地反手抵觸繡紋的前胸,猛力一推。

  繡紋注意力,正集中于仲玉的異態,何會妨著他會倏然出手,方驚他又發暴怒,頓感胸前被觸,回身不及,隨被一推之力,直把嬌軀懸空送去數丈。

  急切間,淩空吐氣墜身,落下地來,但餘力未消,接著身不由己,又咚,咚,咚一宮倒退七、八步,「拍」地一聲響,一屁股坐在床前的踏板上。

  這一下,她更傷心了,一方面因為仲玉,身中不知名裂毒,眼看掙扎在痛苦中,芳心又痛又慘,再方面他不但櫃服「化毒丹」,而且還攆自己出去,不讓多子照顧,卻不知是何居心。

  因之,竟坐在那裡,嚶嚶輕泣起來,哭出了愛的挫折和委屈,也哭出了內心的痛疼……

  其實,她哪裡知曉仲玉是好意,因為愛到極點,不使之將被欲火悍禮的摧殘,才對她聲色俱厲,而至出手推她出去。

  此刻,仲玉因忡怒暴喝,已激起血液巨烈遁環,而那「銷魂丸」的藥力,也隨著在體內囂張,刺激淫欲神經已慢慢失去了理智,呈現幌忽和想犯罪的形相。

  起初聞到繡紋的哭泣,先是追悔難過,不該對她太過火,傷其自尊心。

  但過了半頃,他已隨著繡紋的哭聲,進入了另一個蒙混不清的境界,眼前萬物變成了一片淡紅,春光充溢,淫意橫流。

  是以,繡紋的哭聲,在他現在的耳中,也變成了最悠揚最誘惑的靡靡之音,隨之,臉上的痛苦全消,換上歡樂意味,雀躍與興奮的表情。

  只見他面如芙蓉,白裡透紅俊美異常,眼睛閃爍著亮晶晶的光彩,真是眉飛色舞,而兩手則無規則,但卻極有節拍,宛如吟詩唱歌似的,看此情形,誰知他是被春毒迷亂了本性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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