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絕命旗香羅扇 | 上頁 下頁
五六


  語畢,面泛紅潤,美目斜瞟,又輕哼一聲,嬌軀猛起,仲玉則被楞在當地,望著她的背影尋思出神,百思不解。

  馬婉吟暗戀仲玉,苦無親近機會,既不敢表明心意,又不願怏怏死心,苦透了,每見仲玉與慎芳姣蓉談笑,心中有說不出的酸味,空自翻胃。

  真的女人害起單恩病來,比男人要痛苦萬倍,因為,她們是被動的,臉皮嬌又害燥,誰敢向喜歡的男人,表明心跡,當然,世間上豈不是紅蠻星,滿天飛了,而男人只要想誰,便可老臉皮厚,亂纏一陣,成不成又另當別論,總比蹩著舒服多了。

  這一回,馬婉吟伺機,連諷帶示意的轟了幾句,不管仲玉會不會意,嬌矜了一下,實比悶著痛快多了。

  然而仲玉卻莫明其妙,馬婉吟對他,總是使點兒小氣,或突然頂幾句摸不著頭的話,只當地生性如此,刁鑽冷寬,卻不知人家,想他想得要發瘋了。

  仲玉楊楞了一下,猛回頭慎芳已臨近他跟前,但卻是緊繃著瞼,黛眉深鎖,正眼也不瞧他一眼,只默默地擦臂而過。

  見模樣動真情,仲玉對慎芳又產生了歉疚,實不該當著眾姑娘之面,呵責於她,越想越慚愧,當即身形一提,趕上了前去,與她並肩而馳,婉言道:「芳妹,剛才的事,請你寬宥我,其實,我是氣極了才那樣說……以後,我再不失禮於你了……」

  「誰要你求饒……」慎芳的眼淚已如泉水倒流,怨道:「常言道不是冤家不聚頭,前世孽緣所聚,我還有什麼可說的,剛才我也太衝動,使蓉妹妹受堪,你責備也易應該的,不過……當著那麼多人我凶區,我確是非常傷心……」

  倏地,嬌叱群起,喝聲不絕,兩人抬眼望去,只見六洞主和言姣蓉,已與十數個身穿黃藍色袍的人,在一排柳樹房,動上了手,刀光劍影互回,人影閃躍飄忽。

  仲玉側首說道:「她們已截住一批了,你我得趕緊前去掠陣……」

  於是,相對莞爾,化前怨為濃情,儷影翩翩,雙雙快似劍空疾失,直向殺伐之處飛縱。

  他兩剛到柳樹邊旁,倏見左方菩薇花叢之中,竄射出二十余條人影,疾射而來。

  仲玉兩人情知今日之勢,必不能善了,難免一場空前血劫,當即淩空側身,已鷹似的向來人迎去。

  兩方人影落地同時,各自停立,仲玉身前五丈之地,已站定一大群人,前面為首的是,五個有服色不同的老者,兩個藍袍蒼須兩個黃袍白須,一個則是紫袍黃須,每人肩插長劍,傲態凜然,他們身後盡是一群同樣服色的漢子,正瞪著威怒而疑惑的眼睛,盯注著這對風儀英挺俊秀的璧人。

  而其心中在嘀咕著,這兩個少年男女,確是美質良才,天生玉女金童,而且神光內斂,英華隱罩,端非凡俗,想其武學必然不弱,但不知前來「血雨寒屯」作什麼。

  少時,那紫袍老者,長眉一掀,側首望一下,排柳那邊正拚鬥的六洞主,肅然答道:「你們這群小傢伙,不知天高地厚,膽敢闖進『血雨寒屯』範疇,觸動警鈴,鬧得不亦樂乎,說說看為十蔔麼?」

  言下一付神聖不可侵犯的狂態,眼皮慢慢地一開一合,嘴巴向下拉成一道圓弧,好像要打瞌睡似的。

  仲玉鳳目飛炬,一掃眼前眾人,朗聲答道:「小可『洞天別院』文仲玉,偕同本院洞主,因有事前來相詢天殘屯主,何謂膽敢?什麼叫天高地厚?」

  這一自我介紹,可把五顏六色的一群人,驚得內心狂跳,冷汗直流,根據傳諱,早知文仲玉大名,不說在『欲仙幽苑』連毀陰司探花和餐花彌勒,踞虎骨獨斃黔北七怪三十六人,僅就單劍鬥潛山四傑,已足他們膽戰心寒。

  然而他們卻沒想到,這鼎鼎有名的小煞星,竟是—個玉面朱唇,俊秀爽朗的少年,當然難免懷疑,會有那樣高深的武功,因之,他們雖是心驚膽跳,聞名恐懼,但是,卻半信半疑。

  而那紫袍老者,雖聞仲玉武功了得,威震黔北,但仍不相信傳言是實,大不了是渲染烘托而已,施見仲玉昂然回話,且帶質問口吻,當即哈哈一笑,面色微微,說道:「原來是文小俠光臨,本屯可謂榮幸之至,老夫乃運謀院次副掌院,通天鬼手尤明懷,這幾位是本屯頭領。」

  說著,伸手一指瘦長的黃袍老者,繼道:「他是本屯左刑部副主事,戚成遠。」

  指著另外黃袍老的,又道:「這是本屯右刑部副主事莊明修。」

  旋繼介紹那兩個藍袍蒼須,道:「這兩位是本屯前探部副主探,餘幼奇,後探部副主探,歐承明……」

  慎芳靜立一旁,早已不耐,當即冷哼一聲,插道:「我們既不是來套關係,又不是來點清人馬,請打算認識你們這些鬼頭領。」

  眾人嫌她橫強鋒利,個個怒目淩視,氣往上沖,蠕蠕一陣騷動,好像要準備給她一點見面禮似的。

  倏聞通天鬼手尤明懷,洪聲冷笑,說道:「這位姑娘說恬,因何出言不遜,本屯頭領豈可恣意輕視的麼?你們『洞天別院』,就是如此見武林同道。」

  慎芳嬌笑一聲,道:「『洞天別院』江湖名門早巳威震武林,但我卻不是院裡的人,你不要信口誣嘲。」

  通天鬼手尤明懷,聞言一怔,沉聲道:「你是哪一門派?令師何人?」

  慎芳笑盈盈,緩緩說道:「憑你通天鬼手,一介無名。小卒不配追詢姑娘根底,萬一說了出來,只怕你們這些人,要嚇掉魂了……」

  「胡說,」通天鬼手一聲暴喝,兩目怒瞽,氣呼呼道:「小丫頭膽敢屈辱老夫,你快快說出師門……」

  慎芳寒霜蒙面,秀目一掃眾人,接道:「授業師尊天星妃子,承教師祖傲霜玉姬,尤老頭你說你是不是無名少卒。」

  眾人聞言,頓時目瞪口呆,臉色驟變,想不到這丫頭,竟是那兩個殘殺綠林毒誅外道的女煞,嫡傳門徒。

  真是,人的名樹的影,一個威懾武林掌故的人物,聲名往往流傳數十年,尤其傲霜玉姬天星妃冷面鬼母,這三個女屠夫,四十年前橫縱江湖,幾乎把當時綠林梟雄,斬盡殺絕,確使當時一片腥風血雨,至今,略知武林掌故的人,只要提到她們三人,無不搖頭乍舌,驚歎不已。

  這一群人俱是「血雨寒屯」中,頗有名氣地位的人,年齡都在花甲以上,當然略知四十年前武林一段血淋淋的事蹟。

  慎芳說出師門,怎不使之魂驚膽寒,尤其女屠夫既有女弟子出現江湖,其本人當還健在,更令之個個自危。

  慎芳見眾人,被自己一提師門,給驚得瞪眼不語,於是,刁性又發,嬌笑道:「玉哥,你看這群老傢伙,都變成僵屍了……噯,尤老頭!我說提起敝師門,會嚇死你們麼,你偏要追詢,果然吧!一個個死去半節……真是無用……」

  她說話一向沒輕沒重,這幾句話不但使身為『血雨寒屯』四部一院的副頭威儀無存,還激發了橫怒,就是那些三四流高手,也是氣闊胸膛咬牙暗根,即使怕人也不能沒有骨氣?還其能充耳不逼,啞口無言!忽然通天鬼手,搶前兩步,喝道:「小丫頭,休得利嘴,需知我們『血雨寒屯』也不是好惹的,既與文小俠相偕前來,定有所為,但先請至『前瞻亭』說明來意,方准下山,否則,此處不是非法之地,你可得放自愛些。」

  慎芳冷哼一聲,說道:「你們那『前瞻亭』,我們早去了,而且那兩個守門亭的老頭,也嘗到了一點教訓,我們的意思,是要見屯主,能引見更好,要拒絕也隨便,可是蓮壞峰是非上不行,有本事的可先摸摸腦袋,不怕死的就是阻攔著。」說完一派驕難忘之態。

  眾人又聞前瞻亭的二老,已先遭小挫,驚惶之餘,更加氣憤,而且慎芳那橫行霸道的樣子,的確咄咄逼人,因之,撩起了群雄爆怒,各自行功準備一樣,以維護門禁。

  陡地,人群裡一聲焦雷似的大喝:「丫頭,你敢撒野,老夫倒要稱稱你的斤兩……」

  語畢,只見燕影疾射,夾著一股如潮勁風,直向慎芳二人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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