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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第十六章 醋海生波盡是風流債

  言姣蓉聞言芳心頓生戒懼,驚訝不已,暗忖:武林中折磨人的手段,真是花樣繁多,無奇不言,如此相傳下去,豈不成了殘酷的人間,……而六洞主也是嘖嘖稱奇,暗地欽羨,這『奇門離脈縮筋法』,竟與院主的『閉宮蝕骨逆血封穴法』,有相同的妙用,只可惜自己無緣習得,若然制人赫功真如探囊取物一般了。

  她們雖是美嬌溫純,蘭心可風,但到底深受雲霄影響,其所作所為,慣走人性極端,與言姣蓉得容兼具,仁懷慈意又自是不同。

  而範昆山聽慎芳,說出厲害的惡果,心中焦急恐懼交熾,嚇得更是汗落如雨,魂飛魄散,切盼屯中高手,速即衣來解厄,可是又想到屯中,四部一院的高於,連屯主天殘在內,恐無人能解比法,於是,他心又落人了絕望的深淵……

  俏丫頭言姣蓉楞了一下,眨了眨大眼,又問道:「芳姊姊,你有奶奶?那麼她老人家,定是一個武林奇人了,江湖尊諱怎麼稱呼!」

  慎芳含笑神秘地瞟了仲玉一眼,答道:「是的,我有一個奶奶,她老人家正是四十年前,威震江湖的傲霜玉姬……還是玉哥哥的四師祖呢……」

  言姣蓉似乎對傲霜玉姬……這名號,非常陌生,皆因其師幻影羅刹玉嬌龍,從未提過早年這樣一個武林奇人,是以瞪著惑疑和深思的秀目,怔怔地望著慎芳和仲玉,芳心羡慕之餘,同時也產生了一種難以形容的酸味。

  因為她才獲知和仲玉的關係,燕不是什麼同路人,而是有著深厚門閥關係的,既然如此,又是結伴其情感自是非淺,頓時她溶化於那種酸味,和將被排擠在另外一邊的預感之中。

  當然六洞主,也並不是江湖閱歷很豐富的一群,對血冼江湖五煞之一,傲霜玉姬的名號,不怎麼熟悉,以故沒有更驚詫的反尖,盡在面浮嬌笑,眼瞧著痛苦中的範昆山,似乎她們在歡席;這種殘忍的現象,準備而後效尤。

  而此時的範昆山,在萬般痛苦之下,又聞四十年前,縱橫江湖的傲霜玉姬,竟是這溫性姑娘的奶奶,也是文仲玉的四師詛,難怪武功高絕,身手不峭,因是心下更為恐懼萬分,如此這段,不但自己老命難保,而『血雨寒屯』,也將遭致,一場空前未有的血劫……

  這時,警鈴之聲,仍在響震不絕,這恐怖殺伐來臨的前奏,不僅使得莽莽山野,籠罩在血淋淋的愁霧慘雲之中,也使的這群,小煞星,有點驚愕與緊張。

  仲玉聞其聲勢,估量這「血雨寒屯」,決非『欲仙幽苑』可比,從其四部一院的組織,斷知頂尖高手,必然數以百計,固以己方數人的武功,可以匹敵一時,但惟恐不諳地形,而致產生意外變化,不如爭取時間,制發機先來一場腥風雨,再作道理。

  於是向眾姑娘說道:「此刻警鈴傳訊甚急,這芒兒暫且不必管他,反正他也活不了,我們不如先闖一陣,若待些時難免有安。」

  慎芳狠瞪範昆山一眼,接道:「你急什麼?這連環峰雲罩霧繞,地形也不熟,究不知浮羅峰在那裡,也不知「血雨寒屯」在何處,即然胡闖,豈能找得到「蝕骨洞」?待我先問,一問這老兒,此地的途徑和形勢再說。」

  說著,嬌軀移前數步,素手微抬,玉指強風,射出一絲勁道直向範昆山「氣海穴」飛去。

  隨聞範昆山輕咳一聲,口中即停止噴吐白沫,瞼上筋肉也已恢復正常,看樣子痛苦的程度,已然減去了不小,但是兩條腿仍在一屈一伸的抽縮著。

  慎芳美眸暴射寒芒,朝范老頭說道:「現在巳與你解開音穴道,生命可暫保無慮,並且巳能發聲說話了,但你需告訴我們,連環峰下有些什麼陷阱,走那一條途徑,方可直達『血雨寒屯』之內。」

  范昆山聞言,只是瞪眼不語,恨聲不絕,因為他是鬼頭十八屯,八大長老之一,身份極高與天殘魔君原是綠林莫逆,豈能說出『血雨寒屯』,四周的各種設施,而且助於他人,自毀江湖義氣?慎芳見他躊躇不言,於是又道:「老傢伙呵,你且說了出來,便饒你不死,不然叫你死也死不痛快。」

  「賤婢」,範昆山突地一聲暴喝,道:「老夫身為本屯八大長老之一,豈可說出本屯機密背叛屯:主晚行不義,你們休得多想……」

  「哈……哈……」慎芳銀鈴般地長笑一聲,說道:「老賊物,你不說也罷,少不得要把這『血雨寒屯』,殺個名符其實的血雨紛飛,我便先從你下手……」

  說此,臻首微側,向六洞主笑道:「眾位姐姐,看我使他跳個猴子抓天舞給你們解解悶兒。」

  言畢,回身似燕,白影飄飛之中,同時羅袖輕揮,玉指徐彈,立由指尖發出,數十道勁風,夾著嘶嘶之聲,捷向範昆山周身卅大穴射去,姿態之美妙,動作之快速,手法之靈奇,使眾姑娘歎為觀止,仲玉也是由衷欽佩。

  她這手飛身彈穴,制穴錯亂的脊錐神經的絕技,乃為傲霜玉姬,當年殘酷遊戲人間的異技之一,其認穴要准,手法尤需不輕不重,輕則失效,重則殞命,堪稱獨步武林的奇技。

  叫憐範昆山當此之時,毫無閃避能力,只有認命,任其擺怖,白影繞身一周之後,隨聞範昆山幾聲吻咳,接著轉變為嘿嘿啞笑,又複呵呵哈哈大笑,而雙手也隨著笑聲,不規則的揮舞起來,兩腿則一屈一伸的蛙跳不停。

  頓時,就像作了魔似的,在前瞻亭的中堂裡,兩手如雞爪般的亂揮亂舞,雙腳則機械似的滿堂蛙跳,而且笑聲不絕,由大轉小,再由小轉大,女口同瘋狂一般。

  而其形狀真是慘而憐,只見他鬚髮豎立,雙目漲的血紅,幾平要瞽暴出來,臉色慘白,青筋賁張,張著大嘴笑不絕聲,滿身大汗,涕淚交流,雪白的鬍子上,沾滿了眼淚,鼻涕和汗水。

  最奇怪的是在他滿堂蛙跳之時,碰著桌椅板凳也不知避讓,只順著蛙跳的方向亂撞亂碰,竟把全堂桌椅撞得東倒西歪淩亂不堪,而這老傢伙的雙腿,也已傷痕斑斑,皮破血流,雨花石徹成的地面也染遍了許多血跡。

  這種神皮肉的摧殘,竟折磨得這位血雨寒屯中,八大長老之一的武林高於,失去了人的新生和本能也許是他半生作惡應得的報酬。

  眾姑娘和仲玉,幾曾見過這種人為的慘然笑劇,待見范昆山滿瞼涕淚,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和那上肢像急瘋了的猴子,下肢像苦命的癩蟆所湊合成的形態,一個個早巳笑得花枝招展,嬌喘呼呼……

  此時,言姣蓉這丫頭,到底是宅心仁倒,俏立一旁,她笑是笑,因為範昆山那種樣子,誰也沒法忍得住不笑……,她卻是皺著眉頭在笑,心眼裡對慎芳如此折磨一個老人,大為不滿,因之,她心中開始對慎芳初交的友情,慢慢轉向於冷淡,暗道:「一個女孩家,如何對人如此殘忍,難道與生俱來的慈懷,被歲月驅除了?真是幹天隱怒,小失人和……莫非花容月貌和蛇歇心腸,果能並體而俱的麼?那麼我……」

  倏聞玉靈洞洞主宮紫鵑,笑叫道:「蓉姑娘,看到這種活把戲,你怎會不發笑?卻恁自發呆作甚……」

  言姣蓉淡淡一笑,答道:「這有什麼好笑?以別人的痛苦,作為無謂的取笑,原已損傷女孩兒的德行,那還笑得出!豈不是甘昧慈懷……」

  她這直語直言的一說,宮紫鵑倒不以為怎麼,只當她年幼純厚,含笑頷首不語,但可把站在旁側的慎芳,卻聽得老大不舒服,以為姣蓉假慈悲,惺惺作態,為著爭風的酸氣,故意冷言示教。

  因之猛地側首,花容含慍,狠盯了姣蓉幾眼,而姣蓉這時也正向她望去,美眸交射,酸溜溜的醋火橫飛。

  姣蓉到底年小膽怯,而且天性馴良,一見慎芳臉色驟變,目射怒意沖著她與仲玉的師門關係,待接觸慎芳冷芒的眼神,趕緊低下頭去,默不作聲。

  而慎芳這才心慰勝利的氣派,掠過頭去,面含冷笑,瞧著正活罪欲死的範昆山。

  這時眾姑娘已停止嬌笑,因為此刻的範昆山,所表露的形態,已不如先前滑稽,相反地轉變了恐怖懾人的模樣一眼鼻正沐沐流血,但仍張著嘴,嘶啞地慘笑著兩條已無完膚,盡是點點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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