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絕命旗香羅扇 | 上頁 下頁
五三


  那楊明遠站在一邊,見範昆山适才開頭起式,便略受小挫折怔在當地,心中大不服氣,暗想:此老平日何等自負,怎麼今日如此不濟?莫非……

  他正在推想原因;陡聞仲玉冷笑一聲,道:「原來血雨寒屯,八大長老之一的范前輩,真是如此身手,好不叫人掃興……」

  「小東西,」楊明遠一聲暴喝,道:「你有何能耐,敢在血雨寒屯撒野……我倒要試試你的道行。」

  說著身形突起,紫影騰起,淩空招掌,排勁如山直向仲玉當胸卷去。

  就當他身起掌發之際,忽地衣香鬢影,回空飛射,六洞主已適機出勁,嬌軀紛起,同時素掌翻飛,六股如潮奇勁,聚向楊明遠身掌迎去。

  楊明遠估計六洞洞主橫裡插手,待見香影飄處,掌勁已至,於是暗地提勁沉力揮去,心想你們這些小丫頭,不見棺材是不流淚的,管教甭等一個個口冒紅光。

  雖然,六洞主功力略遜楊明遠渾厚,但合六人之力聚勁齊湧,其力道確實不小,隨聞一聲悶響,人影弧空疾瀉,楊明遠已被卷退一丈左右,一臉驚奇滿腹錯愕,站在那裡端小氣,而六洞主也被迫退數步,玉面含煞,美目怒睜,暗裡集勁,準備再接再勵,陡然,飛雲洞洞主沈秋雁,冷哼一聲,道:「憑你這糟老頭,還不佩跟我們少院主動手,要想動干戈也先得通過我們六大洞主這一關。」

  這丫頭平常很少說話,極其文靜,但一開口卻如刀砍斧劈,讓人打心眼裡難受,也許由於淩波洞主馬婉吟,閨情深厚時時影響所致。

  然而,這幾句話聽在楊明遠耳中不啻挨了幾記耳光,弄得心火直沖,身為「運謀院」一等參謀,地位僅次正於副掌院,竟被一個小丫頭,窩表一頓,情何以堪?當即極怒之下,大聲暴喝道:「好,敢情好,只要不怕給洞天別苑丟人現眼,儘管一齊上,來,來,來……」

  這一句話可把六洞主給套住了,既不能群毆丟人,又不能驚然亂動,頓時全都惹得氣鼓鼓,桃腮高貴,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因為她們在單打獨鬥之下,倒有不成文規定,除了六人對六人,或六人對一個之外,如果只有一個對手,為了避爭功怕死之嫌,必需待院主令諭,命誰出陣,誰就應陣如院主來任一起,那要聽落霞洞洞主程妙香的吩咐,始可出動。

  仲玉雖身為少院主,卻不知她們有此規矩,而六洞主不聽他的令諭,誰也不敢出動,程妙香雖心知少院主不知她們的關係,但不好開口提示,所以六洞主眼看著楊明遠凶得那樣,欺人太甚。氣得芳心亂跳,猴急不已。

  少頃,楊明遠見六洞主,玉立不動,似在猶豫,以為別人給他嚇住了,越發趾高氣揚,冷哼一聲,道:「丫頭們,怎麼樣?怕死麼……原來也不過如此……」

  「老鬼,休狂!」慎芳嬌喝一聲,排眾而出,玉面嚴肅籠罩道:「我要秤秤你的老骨頭,可妨著,不出五招,定叫你呆若木雞,汗流浹背,嘗嘗奇門點穴的苦楚厲害。」說著,蓮足點處,嬌軀捷若狐理,只見白影一閃,欺至楊明遠身前,左袖一圈一吐,式化「巧舞落莫」,右掌平招外翻,排勁如潮,疾向其頭頸胸部卷去。

  楊明遠方準備,動在意先,出手判極,陡見白影一閃,袖掌雙招已同時襲到,急切裡,身形一錯,滑步左走,避開掌勁,同時右臂割圈,硬格對方羅袖。

  慎芳見楊明遠,不知厲害以臂格袖,當即腕下用力,隨著「呼」地一聲,已把楊明遠右臂裹個正著,並且被袖勁前帶,踉蹌四步,才腳下用力駐地,隱身定形,羞憤之下,老臉通紅。

  當然以他那「諜」號高手的身份,竟連一個小丫頭,羅袖纏住胳膊,帶動好幾步,如何不氣憤臉紅。於是,右臂暗運真力,往回平放,想把對方拖一個狂風擺柳。

  豈知,慎芳藝出傲霜玉姬與天星妃子的真傳,加以冷面鬼母等人措救,其現具真功力,雖不及仲玉得天獨厚,但安能為楊明遠其力帶動?

  芳丫頭見對方拚命收臂,當即力集全袖,馬步定,面浮冷笑,從容地抬袖而立,饒是楊明遠猛力回收,仍未能帶動分毫,錯愕之下,驚恐萬分。

  值此騎虎難下的情況,竟急得汗流如雨,臉頸青筋鼓賁老高,由之,越不濟事便越急,越急便淌汗,頓時,鐵青著臉咬著牙,暗地叫苦不迭。

  形狀之可笑,引得眾姑娘矯笑連聲,柳顫花搖,鶯口燕舌,說起風涼話來:「喲,你們看,老猴子扳鐵柱,眥牙咧嘴怪好玩的……」

  「是呵!瞧那樣兒,心眼兒裡在炸饅頭了……」

  「你們別挖苦入,他還是什麼『運謀院』的大高手呢……」

  「哼,要不是年紀大了怕丟人,准會像小孩子似的哭起來……」

  「什麼怕丟人,分明芒臉皮厚,麻子照鏡子,自找難看……」

  這一群淘氣鬼,你一句我一句,直把楊明遠氣得死去活來,仲玉也被逗得嘻嘻輕笑。

  倒是那奪魂鏢範昆山,對眾姑娘刁言損人,只充耳聞,站在一旁望著,滿頭大汗正替受活罪的楊明遠乾著急,但又不能幫助,皆因,在拚鬥其力的節骨肯上,萬不可驀然插後,否則,只有促其死亡,眼巴巴的瞧著,暗叫晦氣,晦氣。

  而楊明遠被眾姑娘,一陣諷言諷語,激發了肝火,拚著生命的危險,強運畢生精華,集勁力於一臂,霍地猛往回拉,當然,他這一使力豈同小可,怕不有數千斤之力。

  但慎芳嘴角冷笑,仍若無其事的樣子,芳心疾轉,頓生刁念,於是沉力疾往回收,楊明遠也猛地拚命往回拉。

  陡然,慎芳乘對方猛力回拉之際,忽地羅袖一抖,嬌喝一聲:「去吧!」楊明遠自己回拉之力,已然不小再加上慎芳羅袖,揮勁一拋,其力道之大,可以想見。

  因之白袖拋處,紫影飛射,只聞「砰」地一聲,楊明遠摔飛兩丈開外,撞在石壁之上,餘勁未消,又後掉回數丈,「拍踏」一聲,跌在紫檀木椅上,把椅子製成四分五裂,摔得鼻青臉腫,人跌在地上掙扎著,大約受傷不輕。

  這當兒已同時飛起一條人影,直向楊明遠身旁落去,眾人驚見之下,卻是範昆山正在探視楊明遠的傷情。

  少頃,範昆山走至眾人身前,面含殺機,冷冷說道:「你們這些小輩,擅傷本也屯謀參,這筆賬必須加倍償還,少時,定叫你們亡魂此地……」

  說著,身形平空拔起兩丈,雙手搭在屋樑下方,紅色鐵扭上一按,頓時「嗚,嗚,嗚」響起一片警鈴之聲,震撼山野,劃破長空,隨之,此起彼落,漸漸傳到遠處的山峰……

  『洞天別院』的眾女,見這奇怪老頭,陡地騰身而起,是為什麼,陡聞警聲四起,才知是他傳警,驚怒之下,個個亮出兵刃,準備大怖血雨。

  這時,範昆山已定好地按扭,飄然落地。

  就在範老落地之時,倏見慎芳白影一閃,隨之玉指揮彈,接著一聲悶哼,範昆山已像泥塑玉雕一般,瞪立當地,兩腿不斷地一屈一伸收縮著,而在一屈一伸的瞬間,臉上現出一種不同的痛苦之色……

  警鈴聲仍響著,使整個連環峰籠罩在警聲與殺氣之中。

  連環峰在無比的靜謐中,已開始進行局部的動態,山野間人影飄忽,半空裡鈴聲震地,似乎這世界將在緊張而紛亂的氣氛中,趨向血的末日,而永不復生。

  奪魂鏢範昆山,此刻,已為慎芳的奇行『離脈宿筋』法制住,只見他老瞼臘黃,汗落如雨,鬚髮根根豎立,口中不時噴出白沫,眼睜一下也不眨,臉上隨著兩腿上下抽縮,筋肉不停地抽動,痛楚之色不可言狀,尤其當臉上筋肉抽動之時,嘴巴咧得好大,一扯一扯,使得唇邊的胡仔,也跟著一曉一蹺,形象卻又非常滑稽,引得眾姑娘大笑不止。

  真是群心狠的丫頭,竟拿人家的痛楚,當笑劇看,可見女人的心狠毒起來,勝過男人十倍。

  此刻,範昆山聽得眾姑娘嘲笑他,心下好恨,但苦於不能動彈,連眼珠的溜動,而使的眼眶刺痛難忍,只有恨在心裡,暗暗叫苦。

  想不到位居『血雨寒屯』,八大長老之一的他,而且年居古稀,竟給一群丫頭,折磨得生死兩難,深悔适才不該騰身傳警,而應入地道之後再傳,要不何至於因一時大意,被人所乘,由之,這老傢伙有點悲觀了……

  倏然,言姣蓉依至慎芳身旁,說道:「芳姊姊,這是什麼點穴法?能把一個人弄得這樣?既可憐而可怕又可笑!」

  慎芳輕撫著她蘋果的臉蛋,笑道:「這不是點穴法,名叫『奇門離脈縮筋法』是我奶奶傳給我的,不但能使人經脈,支離曲縮痛苦難當,而且在三刻之間,致人僵硬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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