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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第十二章 神功大成行道江湖

  旭日東昇,金霞簇湧,淡紅色的雲彩,瑰化了半個天空,悄靜的原野,在晨露和風裡,顯得分外明朗而清廬。

  然而,「絕命廬」中的濃霧,並未散去,仍在升騰飄飛,似平那神鬼俱驚的地方,在天地奇化之下,永遠需要霧靄,卷蔽其真象,淹沒在神秘裡,由之,雖然陽光普照,大地清明,是以「絕命廬」的外貌,仍沉入在迷蒙之中。

  就在濃霧卷虛渺間,五座巨墳旁側的空地上,五方煞神合目席地圍坐,仲玉仰臥中間,四肢舒分,像一個「大」字,而五煞的右掌,分別抵住其手心腳心頭頂,正進行第二度「接體導流」,「五心輸輪真」至高無上的玄門傳功。

  這種玄門以功傳功,在武學中是一件非常冒險的作為,不比「單心導元」或「雙心傳真」,那麼單獨易施。因為,被傳功者須具有能抵受,五道熱力穿流,奇經八脈的內力基礎,而傳功的五人,更是要功力相稱,徐進綬行,勢導疾送,要配合得絲絲入扣,萬不爽一,方可功成圓滿,否則,非但不能竭盡傳功之效,反而導致惡性傷亡。

  因之,以五煞那等藝比天神的奇人,也不得不謹慎為之,各自凝神守意,默運本門心法,全以數十年精湛的修為化成一般暖流,由仲玉五心,緩緩導送,狀極嚴肅。

  而仲玉躺在地上,如同臥在火焰中一樣,非僅外膚感到焦灼難忍,而體內更是痛苦異常,渾身經脈穴道,宛若萬條火蛇,在遊動鑽射,尤其丹田、命門、百會三穴,更如同被火氣封制,極端難受,但是,他不敢妄動,心知稍如伸蠕,即遭致不堪設想的後果,只得咬牙忍受著。

  這時,陡然有一條白色人影,步淺露穿輕霧,捷如織花蝴蝶,直朝五煞傳功之處射來,神態非常神秘而興奮,撲至—顆樹下,忽停立不前,遠遠望著傳功之處。

  這不是別人,正是傲霜玉姬藍問梅的記名弟子溫慎芳,這回已沒有裝那鬼樣了,只見她烏髮灑肩,呈波狀披曳,頭上挽一個盤龍巧髻,嬌美的臉龐,煥發著青春的光暈,眉舒悄意!眸透春情,綻唇微笑地,注視著那裡。

  末幾,五煞行功完畢,個個手揮額汗,面露疲憊,想這第二度傳功,定然已耗費他們不少的精力。

  陡聞海天鈞叟塗繼堯,朝仲玉肅然言道:「玉兒,這兩席輸真傳功,不啻于六十年修為,我們五人畢生的功力,已萃集你—人身上,自比在今下武林中,恐已無人與你頡頏,但勿持技壓人,謹遵道規,前日授予你那套「絕命旗招」,是否已經熟練?……」

  仲玉當即躬身答道:「玉兒謹遵師詛令諭,決不是有負殷期,那八十一手絕命旗招,亦已熟練!」

  卷塵秀士葛擎天,望著仲玉笑了笑,道:「真熟練了……沒有偷懶盡與芳兒纏去了……」

  頓時,不僅仲玉俊臉通紅,低頭不語,也使得遙立在樹下的慎芳,臉泛紅霞,暗自嬌羞。

  接著冷面鬼母醜寒英,啐了一口,佯嗔道:「老不要瞼沒大沒小。」旋即扭頭又對仲玉道:「玉兒,以後不要認他,這個沒規矩的師姐!」

  「怎麼!」卷塵秀士接道:「傳玉兒那套『九天妙音』就親上一層?要他不認我!哈哈,仲玉才不像你那樣刁怪呢!」

  說此,陡地面色一整,表情變化端的奇驚,迅又用眼一掃眾人,然後落在仲玉臉上,淩光暴射,繼道:「玉兒,謹聽師詛令諭!」

  「遵命。」仲玉霍地跪下,這是武林門律派規。

  然後卷塵秀士肅然言道:「本門行道江湖弟子,有三戒三殺,必須始終遵行,不得苟廢……三戒即是戒淫,戒盜,戒妄殺……三殺即是殺知過不改之徒,殺淫亂宵小之徒,殺貪官地霸之徒,如違以上三戒三殺,是按門規嚴懲……起來!」

  獨眼煞神章宜建,笑了笑接道:「這孩子殺孽太重,約束一下也好,像我們四十年前,血洗江湖而有失人和……玉兒,你此番前往連環峰尋父,務必據理慎行,小心為是,師詛們已四十年未展江湖,不知目下江湖正邪兩道情形如何!以後若有疑難之事,可來絕命廬請示……」

  說此,略頓又道:「本來想把我獨步絕技,靡孔陰飆傳授予你,但因此技太已殘毒,既是我不在恨極之下,也從不使用,好在你現在的武學,已可與師詛們並駕齊驅了,甚至擾有過之,是以,不再傳授予你。」

  仲玉聞葛章二老之言,心下感觸叢生,深為慈勵所動,三日之間,已產生極濃厚的嫉妒情感,當即躬身答道:「玉兒謹遵兩位師祖令諭,日後如有違背,定遭天譴,或自剖腹贖罪!」

  「傻孩子,」傲霜玉姬藍問梅,而含慍怒嗔道:「誰叫你起這不吉利的宏誓!真是……」

  也許傲霜玉姬因師門關係,對仲玉殊愛備至,加以天生母性慈懷,見仲玉莽然明誓,心下好生不悅,當著諸老面前,也不好多作坦護,沉吟一下又道:「你與芳兒的婚事,日後見你娘時,就說是我作主,諒她不敢有拂我意,而為難與你的。」

  「丫頭,」陡聞冷面鬼母朝隱立樹下的慎芳佯叱—聲,道:「站了許久,褪還沒站痛麼?」

  「哈哈……」

  慎芳站在那裡,怎瞞得過諸老的耳目,見她嬌滴滴的定著,眼溜溜地瞧著,當然知道是為了誰,到底少年兒女,一經情愛系連,便一刻也離不開,何況正當她寒愁龍罩的時候,獲得這樣一個俊郎君?但,她自以為憑本身輕功,潛隱樹下,能瞞過正在行功的諸老,竊聽一會,倏聞冷面鬼母叱聲笑她,當即芳心猛地一震,玉面泛霞,暗道:「糟糕!多難為情!」於是,嬌軀一擰,回身便跑。

  當她剛回身啟步,雙聞傲霜駐姬,喝道:「跑什麼,還不過來,這回倒怕起羞來了!」

  慎芳那敢再跑?迅即低著頭,兩手搓著手絹,連步疾移,悶悶地走至玉姬眼前,亭亭玉立,恨不得把頭埋在胸襟裡面。

  諸老見她羞得那樣,真是既嬌又可愛,頓即嘿!嘿地啞笑起來,慎芳便是羞赧不勝,而仲玉也頓是臉通紅,低頭默立,一左一右佇立傲霜玉姬跟前,仿如金童玉女分立蓮座之下。

  冷面鬼母到底是過來人,瞭解少女在羞答答的場合中,需要有人打開圓場,撐撐腰,當即笑道:「問梅,你說話也是沒遮攔,怎麼能當著這多人面前,而且玉兒也在此地,就喝她什麼羞不羞的,姑娘家能受得了?」

  傲霜玉姬向慎芳斜睇一眼,笑接道:「她還有受不了的,臉皮兒厚得很,這兩天玉兒到那兒,她就跟到那裡,你看她是不是怕羞?……」

  「奶奶,」臻首霍地一抬,撅著嘴,反辯道:「您老盡在冤枉人,我什麼時候跟他那樣緊啦!昨天他盡在練絕命旗,我也沒有跟著他,什麼三天二天的……」

  地說話聲音越說越小,說到最後已然沒有聲音,小嘴卻仍在動個不停,不知在滴咕些什麼,頭也低得緊緊地……

  傲霜玉姬向冷面鬼母笑道:「你瞧瞧,她的嘴多厲害……丫頭,如不是看你今天要跟玉兒離開此地,我不打你一頓才怪呢……」

  慎芳一聽,今天要離開,這十年久居的地方,芳心一慘,眼圈兒一紅,離情激動,霍然嬌軀一撲,倒在傲霜玉姬的懷裡,嚶道:「奶奶,您別這麼說,打就打吧!要不然,芳兒心裡會永遠難過的……如真要我走,以後我每年回來看您,就讓您打一次好了……」

  「這丫頭,」冷面鬼母笑道:「怎麼這樣說呢!你奶奶說打真會打麼,她疼愛還嫌不夠,怎捨得打你!」

  傲霜玉姬想是心裡難過,只是含笑不語,把慎芳摟在懷裡,盡在摸拂她的頭髮,但炬電似的兩眸,已閃著晶瑩的水光。

  眾人似乎都被這一種離緒,牽繫得默默無言,數十年古井的心意,竟也為人門必然的袂離,掀起了層層微波。

  原也是,人活的歲數越大,越切思溫暖,同時也感到風燭殘年的威襲,在情感上常是傾向溫暖,或相反的傾向冷酷以五老的怪性,不但有時不近人情,而且由於反常心理,形成寡談,冷寞的惡性,但,此刻,也因為他們隔代弟子的離去,心情頓起動盪,益自沉入在倫情的旋渦中。

  契默良久,海天釣叟徐繼堯,向仲玉道:「玉兒,在此一日之間,你的武功已今非昔比,但要試試現在的內力若何,你身後八丈之遠有顆大樹,你需站在原地不動,單臂反揚,看把那顆樹劈成什麼樣子。」

  仲玉聞言,回頭看了看目標,陡之,蔫提真氣,勁聚右臂,一聲清嘯,猛然反常擊去,頓時一股如山崩海倒的奇功,直向那顆三人合抱的大樹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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