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絕命旗香羅扇 | 上頁 下頁
四二


  刹那間,只聽得「呼」地一聲爆響,沙土飛揚,枝葉紛飛,而那顆大樹,已齊根擊斷,倒在地上。

  仲玉一見樹倒,反而被驚得呆若木雞,心下正懷疑自己武功竟已臻如此境地!五方煞神也全都面露詫訝之色,顯然仲玉的成就,已在他們意料之外,而慎芳也睜大了清澈的秀目,望瞭望仲玉,又望望滿地木屑。

  徐繼堯道:「仲玉,你在短短時間中有如此成就,真是奇跡,但還要試試你的輕功,看看……」

  他指著石柱上,一面有五顆人頭中間的小旗,繼道:「你從石柱把那兩旗子取蔔來,但不准借物騰身,點足用力,只可平空上升。」

  仲玉看著那石柱,有點躊躇,暗道:石柱高倒不高,不點足用力,借物騰身,倒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我且盡力試試看……當即氣沉丹田。又複徐徐上提,真的點足用力,平空騰升而起,宛如氣球一般……

  他一直騰升數丈,然後雙臂一張,成一個大字,憤怒雙臂分劃,腳踝微弱,真氣猛提,人如一朵雲采般的向那小旗飄去。

  他一把抓住那枝旗杆,猛力一拔,隨手往下肢去一點,身形又起二丈,旋即俯身翻了個鬥,滑翔而下,快離地面一丈,倏如巧燕掠波,斜式剪飛,已自停立原地,悄然無語。

  他這一下的動作敏捷,花樣新奇,而且姿態也端的美妙絕倫,因之,喜的五老同聲讚賞,傲霜玉姬更是笑得合不攏嘴,連聲讚歎,這孩真是百年少見的奇才,一番造就,竟是不同凡想。

  卷塵秀士長眉一掀,向仲玉言道:「孩子,你不負師詛們殷望,可嘉,可嘉,這面小旗名叫「絕命旗」,便晃你以後使用兵器,別看它小,卻是妙用無窮,旗杆是上古水銅所鑄,任何寶刃剮之不斷,而且可折金碎,旗面乃天蠶絲織成,刀火不侵,尤其,上面那個風鈴,有懾心震膽之能,日後與人對敵,便知妙用,惟需好自珍藏。

  但,非遇強敵,不可輕易使用,同時,也不得隨意張揚,因為,數十年來,各派武林高手,覬覦此旗者歷代相傳,至今仍末罷手,以你單身之力,難免為他們所乘,故須小心為是。」

  仲玉耳聆心警,楞楞地撫弄著,那亙古未有的奇物——絕命寶旗。

  接著,又聞獨眼煞神說道:「玉兒,你大器已成,今日即與芳兒離此,連袂行道,但每年必須抽暇來,「絕命廬」與師祖們,團聚一句,少時竟自去吧!」

  說完,身形突起,似若巨鷹,已然穿林而入。

  陡之,聲聲叮嚀之中,人影疾閃,宛如火花爆射,各朝不同方向飛騰,瞬間,便沒入重重濃霧裡。

  仲玉頓被這切蔥似的袂別,怔立當地,傷感之餘,忽地,雙膝跌跪埃塵,面扳淚珠,無音無聲的跪著。

  到底他是性情之人,對恩義二字奉為立身之本,在「絕命廬」

  中,雖僅三月,由於諸老諄諄教誨,慈愛有加,且已身列為五老四派門牆,因之,倫情萌生,感恩深重,而至傷懷涕淚……

  方當他呆凝之際,陡聞傲霜玉姬低聲道:「玉兒,你這番孝義之情,師祖們已然心領,快起來,隨我回去吧!」

  慎芳在旁也說道:「起來麼!還跪著作什麼!」

  於是,仲玉才站起來,趨至傲霜玉姬身前,躬身言道:「四師祖,我想……」

  「想什麼!」傲霜玉姬笑插道:「有何要事,待回園再說!」

  語畢,一隻手拉慎芳,另一隻手拉仲玉,陡然身形騰空,好像帶著兩個子女的母鷹,疾朝樹林中,騰越而去……

  霧,仍在卷虛縹涉,緩陽已爬上樹梢,靜靜地山林,迎著和風,發出呼呼的韻吟……

  日正中天,暮春的驕陽,已放射出炙人的熱力……

  芳草翻浪,鳥語花香,這是一個很大的幽谷,穀裡是一片淺草平鋪的原野,齊中有一條光潔的大道,一直伸往看不見的穀底,谷外山地起伏,綿延連接,只見重重翠巒青峰,谷口處有兩塊削壁對立,好像門框一樣。

  此時,谷口青石板上,坐著兩個少男少女,正喁喁低談……

  這即是文仲玉和溫慎芳,將速袂前往連環峰……

  倏聞慎芳輕笑一聲,把頭斜在仲玉肩上,說道:「玉哥,你說,你繡紋姊姊,是不是比我長得更好看!」

  仲玉眼望著遠山,喟咳一聲,道:「她的確長得很美,真是如同天仙,你也生得容華絕世,宛如一尊女神……」

  慎芳聽得芳心好生受用,辭清清,醉溫溫地,嬌笑聲中喃喃地道:「天仙女神……」,慎芳並不懂其起初的含意和實質上的身價區分,明亮的眼睛,斜看天空,思索一下,天真地問道:「你說,天仙和女神,她們哪一個真正漂亮?哪一個比較高貴?……我想天仙都是美貌如花,可女神之中一定會有醜的,是不是?」

  仲玉真想不到,她會問這種無稽之言,一時竟回答不出,沉吟一下才道:「你這樣問法,我也答不正確,儀我看來,天仙和女神都差不了多少,不過……。女神或許是要漂亮一點……而且世上也沒有醜惡的女神……你該滿意了吧……」

  慎芳心怡之下,黑眼球滴溜轉一圍,展顏淺笑,歎道:「女神……」似乎占到了傷勢,心底填滿了快感,震然又道:「你不是罵過我是女鬼嗎?……現在又變成女神了。」

  仲玉對她的俏皮,沒有一點反應,而且表情十分冷淡,冷冷地說道:「是的,現在你是最可愛的女神了,連繡紋姊也不能和你比美,尤其……她趕不上你的是……」

  「是什麼?是武功還是女紅!」慎芳喜極插問。

  仲玉望了她一眼,面色一沉,言道:「……沒有你的話多……哪像你整天絮絮不休……」

  這兩句話,如同焦雷行空,震憾了慎芳的心腹少女的自尊心,也因之被撕得粉碎,頓時,楞得像木頭,瞪著眼不吭聲,淚珠兒卻垂掛在嬌美的臉頰上……

  她是一派天真、幼稚、見識少,想她跟隨傲霜玉姬十年,從未出過「絕命廬」的大範圍,而且為了怕她違命亂跑,遇著陌生青年男子,逗起是非,所以要她把頭髮覆臉上,不以其貌示人。

  在她的年華成長中,腦中突起的事物,也漸漸增多,所需要的和理解的,都在她生理發展過程裡,得到了預告,而且當值情竇初開之時,自然地產生心理變化,希求著異性情感的滋潤。

  此次,不但如願以償,結識了一個俊郎君,尋得了美好的歸宿,而且借之遨遊江湖,大開眼界,因此,她像剛飛出樊籠的小鳥,對海闊天空萬象千景,盛到新奇而引起內心的興奮,同時,由於情有所鐘,身有所靠,哪能不喜急問東問西,加上獲得伊郎,先有情人盟婚,她焉得不在容貌上,武功上……問過詳細清楚?想不到竟碰壁了……待見仲玉神態驟變,愛意冰化,芳心一慘,鮫珠紛落,良頃,坐直了身子,含淚說道:「我知道你心裡,只有繡紋姐姐,你應允過我們的婚事,也是非常勉強,一則因我救了你的命,再則是奶奶作主,不好推辭,其實,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

  仲玉看她嬌態畢露,風雨齊來,氣得手足無措,一會扶著慎芳的香肩,一會又為她拭眼淚,嘴又說不出貼己語兒來,盡在默默地忙著……其實,他固對繡紋由於乃母的關係,內疚良深,而且也正情絲暗纏,可是對慎芳更不敢漠視,她不但救過他的命,而這件婚事又是五位師祖作主,衡量起來,比繡紋的背景大多了,他焉敢冷待慎芳。

  然而,由於他對慎芳的無邪多言,實在與他沉靜,冷漠的個性,有點合不來,有時尚可將就,但一到心煩思考的時侯,難免心生不滿,而他的內心卻是深愛慎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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