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絕命旗香羅扇 | 上頁 下頁
四〇


  思此,深覺追悔,救命之恩如同戴天,既是她再醜惡,也應該前拜謝,當即接道:「可容待晚輩當面拜謝高徒。」

  「何須面謝!」傲霜玉姬又笑道:「她現在也不在此地,我們也不是外人,說起來還是同門,令師祖步雲散人,是我的大師兄……」

  說此,臉色微整,用手一指獨眼煞神章立建,接道:「這位便是你的三師祖,快去拜見!」

  仲玉原先倒以為傲霜玉姬,自尊自大妄充長輩,待聞說出師祖名號,加以神態嚴峻,一聽非虛假,頓時心中消除慍念,而生敬仰,尤其,他原來不順眼惡感深存的獨眼神煞,竟是自己的三師祖,惶惑之餘,殊罪盛過,於是疾走幾步,趨至章宜建眼前霍然跪地,言道:「玉兒罪該萬死,冒犯三師祖德義,敬請依門規懲處,以警惡非!」

  這時,獨眼煞神章宜建,滿面傷感,獨目含吐慈暉,似平沉浸在一種悔悟的覺念中,竟自默然注視著仲玉,神態間露出既喜又恨,欲言無語扣表情。

  少頃,他始啟獨目,環視在場四芒,然後落在傲霜玉姬臉上,好像要獲得其他人某種同情似的。旋即挽起仲玉呐呐說道:「玉兒你且起來,三師祖受你如此大禮,內心萬分慚愧,想不到你四師詛,到現在還不原諒我,竟要你當著諸老在此,大禮拜見,使我無地自容……」

  說此獨目射電,盯著仲玉臉上,感慨地道:「玉兒,你是本門第六代弟子,但你卻不知,三師祖是被逐出門牆的叛徒……」

  獨眼煞神此言一出,在場諸人除傲霜玉姬外,莫不震驚,個個面面相睹,凝信摻半,五人一同歸隱此地,已經三十年,從不知傲霜玉姬和獨眼煞神,竟是同門師兄妹,更不知獨眼煞神,是一個叛門弟子。

  接著傲霜玉姬冷哼一聲,說道:「三師兄,你還怪我此舉不應該?須知,玉兒是本門第六代,唯一的男弟子,將來光大師門重任,全落在他一人身上,卻不可不知師門中,還有那些前輩在世,這是他擔任掌門之前,應該要清楚的事。」

  她用眼睛掃視一下仲玉,繼道:「玉兒此番奉師命行道江湖,相信他並未受命,打聽本門諸老下落,而且衡侄也不一定,把從昔事傳告了他,是以,我才要他拜見,也順便讓他多認識一個師門前輩,不想你自己竟靦顏重提當年是非。

  如果,我不念在同門誼深,何須要玉兒拜見,你這門牆之外的三師祖,你道覆水真是好收的麼……」

  傲霜玉姬藍問梅,這一席倚情據理,硬軟雙兼的話,不由說得獨眼煞神,面紅耳赤無言以對,既是其他三老,也為之暗暗點頭不已,但因此系人家師門事,他們也只好悶聲不說話。

  而仲玉也雖是天生古怪冷傲,但對於敬長尊賢,尊師重道,和「恩怨」二字,卻有極高得性,因之,他見獨眼煞神那種內心沉痛的神態,也不禁深為過意不去,於是靈機一動,朝獨眼煞神,躬身一揖,道:「三師詛,不必滯疚過去,玉兒將仍以本門長輩事之。」

  仲玉這聰明伶俐的作法,不但給獨眼煞神留階下臺,打破了僵局,因而使得四老,也人為讚賞此子果然胸襟開闊,毫無一點江湖習俗的門訛之念,雖見其性情倨傲,並不有傷明珠才質,確是一個可造之子,如再為琢磨,日後在武林之中,定然光芒萬丈,前途似錦,因之,個個萌起愛才之意。

  獨眼煞神真沒想到仲玉恁地聰穎伶俐可人,常即撫著仲玉的頭頂,笑道:「難為你有番好心,三師詛以帶罪之身不能重返師門,但仍會加倍保護於你,日後在江湖上,如腫難幹之事,三師祖定當為你排除一切。」

  「三師兄,」傲霜玉姬突然插道:「僅許諾為玉兒排除困難就成了吆!身為長輩為何不多惠予一點,不若乘此機會難逢,把你我二人數十年修為的武功,統悉傳授於他,也好因而光輝師門。」

  獨眼煞神聞言,深覺有理,即接道:「師妹所見極是,愚兄請從吩咐。」

  仲玉一聽兩位師祖,要傳他開功,那還不欣喜若狂!但當著諸老面前,怎能得意忘形?仍故意裝著鎮定的樣兒,當即躬身言道:「玉兒福祿奇佳,幸蒙二位師詛寵愛,此生此世永銘心中……」

  傲霜玉姬笑道:「孩子,說什麼永銘心中,只要你謹遵道統,光大師門,就是你對師祖門的報酬……」

  接著,陡聞海天釣叟徐繼堯,朝章藍二老,呵呵笑道:「二位好友,貴派能有如此美質良才的後起之禿,真是可喜加賀,嗣聞二位準備傳他武功,老夫也是愛才心重,可否容我傳他幾手,薄有虛名的『魚龍十八掃』」?仲玉見徐衛二老,也要傳他武藝,心下更是枉喜不迭,尤其那「九天妙音」他從聽赤而修羅孫同仇說道:具有傷人無形的威力,今下可不是奇緣天降。

  施聞傲霜玉姬,接道:「兩位不計門派,傳藝盛情,那還有拒絕的道理,老身僅代表本門,和玉兒個人,向兩位申謝。」

  這時卷比秀士葛擎天,哈……哈!一聲長笑,說道:「看你們這情形,好象把我丟開一旁了,哈哈……我老秀上武學再淺,沖這口氣也得送這孩一點,但是,除了我那幾手破筆架招衛之外,又別無緣活……」

  說此,沉吟一下,繼道:「各位老友,我們傳藝與這孩子,當然是想造就他,但如果輪流接受,我們五人分別傳藝,非但短時間速成難期,而且在精、骨、氣、力各方面,恐怕孩子經受不起……」

  「你的意思是最好不傳!」冷面鬼母突然插道:「看你那三年不見太陽的臉孔,幹麼繃得那樣難看!」

  「我沒說完就急了!誰說不傳……」卷塵秀士半假半真的似在生氣了,但頓一下又繼道:「我看最好是先以接體導流和五心輸真,加深他內功底子,然後,再傳他我們共同參悟出來,那套『八十一手無影絕命旗』,看這孩子資質奇佳,三天之內准可大功告成。」

  眾人聽卷塵秀士如此人說,當然全部頻頻點頭贊成,暗贊這老秀士,果然想得周到。

  接著,冷面鬼母鼻中,哼了一聲,道:「想不到葛老兄,思虛還恁地精細!」

  卷塵秀士輕笑一聲,接著:「別口實心非了,等仲玉習會絕命旗,還怕沒有時間,承受你的『九天妙音』。」

  冷面鬼母這下被卷塵秀士說中了癢處,方待申辯幾句,已聞傲霜玉姬,笑道:「諸位如此器重玉兒,老身謹代表本門,衷誠致謝……而且老友們一生均本收徒,才把玉兒拜諸位門下,為—隔代弟子如何!……玉兒,還不上前拜見諸位師祖!」

  於是,仲玉便一個一個參拜,頓使得其他三老,喜極大笑起來,好不開心,真是他們一生未收門徒,連個銀兒也沒有,如今,突然收了這麼一個,俊挺英爽,奇資異稟的隔代弟子,焉能不老心彌開!仲玉拜罷,遂肅立傲霜玉姬身側,而卷塵秀上則瞬目不移的瞧著他,瞼上露出特有的喜色,真把仲玉瞧得面紅耳赤,心道:這樣看看我幹什麼?有什麼可瞧!……

  片刻,卷法秀士笑了笑,朝傲霜玉姬道:「玉姬,既然玉兒已名拜我門下,現在我可有權為他作主一件事……?你得答應。」

  傲霜玉姬笑道:「你以為玉兒作主的事,我當然答應,且說說看!」

  卷塵秀士睇了仲玉一眼,說道:「我看他與你那芳兒,倒可以配成一對,不若乘咱們五老,七七四十九天一會的大日子,給他倆下個聘,也免得芳兒,被你那種管法,給悶瘋了,各位老友,你們以為如何?」當然,仲玉已是他們,隔代弟子,與之主提婚事,那還有不贊同的,頓時,個個喜笑顏開,連聲道好。

  但是,這下可把仲玉嚇得冷汗直流,心似火燒,因為他已賃乃作主與鄢繡紋定過親,雖然由於誤會,把繡紋氣走了,但他深衷內疚獨存,兼虛以後對乃母如何啟齒交代,這幾天他正深深在懺悔而懷念著。

  現在,卷塵秀士又替他作主提親,而且竟又是那鬼影樣的白衣少女,心道:我既是此生孤獨一世,也不能與那鬼女結合!莫非他們有意捉弄於我,惡意貶譎我的身份……這不但對不起母親的繡紋,又怎能對得起恩師和自己……

  想想實在不是味兒,方待開言藉詞推託。

  隨間傲霜玉姬笑道:「他們兩個倒是第是上一對壁人……」

  仲玉心裡暗恨:人與非人結合,還是一對壁人?但是他不敢開口插言。

  傲霜玉姬又道:「可是輩份不太相稱!」

  「有什麼不相稱,」冷面鬼母接道:「芳兒又不是你真正的徒弟,只不過是替天星妃子,那死鬼調教而已,你真想耽誤她—輩子?步天星妃子的後塵……」

  傲霜玉姬接道:「我倒不是那個意思,只因我們師徒名份已快十年了!」

  海天釣叟徐繼堯,見傲霜玉姬格持輩份之念,即道:「玉姬,為了下一代的前程,何必拘於不成規的輩份關係,既然芳兒原是天星妃子之徒,這件事更是毋須遲慮了。」

  傲霜玉姬見眾人,期望殷切,而且仲玉已是他們的隔代弟子,自然有權作主,怎能再堅持已見,於是笑道:「既是諸位老友,希望玉成此事我答應就是!」

  仲玉一聽婚事已定,情急之下,朗聲言道:「各位師詛,玉兒對這件婚事,有難言之隱。」

  「什麼難言之隱,不許多信。」冷面鬼扳著臉叱道:「如果將來你師父責怪,有師祖們作主……跟你討好媳婦兒,還不願意?」

  仲玉雖然倨傲,任性但在五老面前,那敢放肆多嘴,尤其此刻,五老九只冷電似的眸光,盯射著他,更是戰戰兢兢,已把要說的話,全都咽了回去,唯唯肅立當地。

  沉靜了一會,卷塵秀士言道:「玉兒的婚事以定,大禮之期待以後再說,當然要在我們五老沒死之前,能看到他,小倆口洞房花燭,一切但憑玉姬作主……今晚已時間不早,先為玉兒進行『五心輸真』導功……」

  語言甫落,六條人影頓如群星飛射,各朝不同的方向疾閃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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