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絕命旗香羅扇 | 上頁 下頁
三七


  莫約賓士數裡,仍未見著另有門徑,他未免因而失望而奇怪!怎麼這鬼地方,範圍如此寬廣,裡面到底有些什麼怪設施,竟與世界隔離。

  朝前望去,只見蜿蜒曲折的藤籬,在山霧迷蒙中極口無垠,好像還遙遠得很,如此看來,今夜勢必要循著這籬笆,兜一個整圈了。

  仲玉這種人,就是有股強勁,決心不下則已,一下定決心,既是想要上天,他也會想盡辦法試試,直到實不可行為止。

  因之,他雖然早巳準備失望,但決意要繞這鬼地方一周,而他的腳程並沒有緩慢下來,相反地,更提足真氣,一味狂馳疾奔。

  他這一豪性橫發的飛躍,其速度真是快如星射,只見一條黑影,帶著呼呼的風聲,穿過層層淡淡地輕霧,而又消失在另一團輕霧之中。

  轉瞬間,又奔也了數裡,但是地形愈來愈崎嶇,而且藤籬已逐漸伸入,一條絕壁的甬道裡,其盡頭似乎就在前面絕壁的腳下為上。

  他穿入甬道,停身在道口,仔細打量著四周,前面是一崇高有千尋的削壁,青苔密生,發生綠瑩瑩的光,形勢非常險峻,左邊是一片陰沉沉的樹林,枝柯相接,因風發懾人的音響,而右邊便是那排高達數丈的藤籬,其盡頭與削壁成了丁字形連接著,但並沒有發現有門的跡象。

  看眼前情景,似乎已至走投無路的地步了,他不由心中懷疑,此地既是盡處,怎會沒有側門,住在這裡面的人,真的是別無通路了麼?果然如此,這番奔走豈不是白廢……

  然而,他並不死心,楞了一會,直往削壁腳下走去。

  當他走到那裡,奇跡出現了,原來在藤籬與削壁的交界,忽又凹進一大塊,而那凹進的部份,即是一座四尺寬六尺高的石門,在外面看來,很難發覺,非至削壁底下,方可辨出這是一個隱敝的通道。

  仲玉在山窮水盡疑無路的時候,發現了這道側門,心下自然不勝興奮,忙不急的即向石門走去,趕至近前抬眼一看,才知門是關著的,這一下,他又楞著了。

  但是,既已來到這裡,總不能半途而返罷!於是稍少停一會,他甘冒盜門罪嫌,兩手抓住石門,暗運真勁,沉力直推,摶著「呀」的一聲,偌大一塊石門,毫被他那猛烈無儔的奇勁,硬給震開了。

  他懷著好奇而迷惑的心情,側身入內,即運內力強啟夜眼,注矚這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奇境。

  卻見俱是黑鴉鴉一片樹林,既沒有房舍更沒有庭院,空蕩蕩地,而且樹林之中沈霧翻騰,仿佛這整個地區,除了樹木和濃霧,再沒有其他物體了。

  仲玉甚感怪異,為什麼這林中,有偌大的濃霧,莫非裡面另有洞天不成!若然,這倒是很神秘而蠻有趣。

  於是,他順著林中伸出來的一條小徑,住裡面走去,這回他不敢冒然胡鬧了,一則白天接到人家飛葉示警,,二則看眼前環境,心知必有神鬼莫測的陷阱,那還像白天那樣,是以,只信步而行,如同遊山玩水一樣。

  他置身在古木天參的森林中,四周騰起重重濃霧,而霧裡卻含育極重的水分,好像霏霏細雨—般,灑落下來。

  似這般濃霧卷虛,細雨飄飛,人在其間漫步,真如置身雲海霄空,使人頓有消塵脫俗,飄飄俗仙之感。

  仲玉幾曾置身過,這種似仙非仙的境地,既是拿師門華山玉柱峰來比較,也難及此地百分之業,以故,此刻的心情頓時開朗,而對這怪異的地方,也開始產生眷愛,然而,他所奇怪的是,這裡面既沒有值得秘密的所有,為什麼示警禁止人溜闖?僅這走不到地頭的樹林,和化不開的濃霧,就有濺血屍橫的價值……

  走了裡許地,前面急然遼闊而幽雅,樹林由左右兩側,展延下去,直到看不見的遠方,中間是一塊非常大的小環境,樹竹雜亂交陰,奇花異草,遍地皆是,夜風輕拂,送來淡淡幽香,令人心醉神秘。

  而在那花木交映的深陰處,隱約射出數點燈火,但不知是廬舍或樓臺,就燈光分怖的情形看來,範圍倒是不小,如果是房舍的話,大概有十數間之多。

  於是她朝著燈光的方向,疾步走去。

  剛剛岔過一片花圃,突然,自左方樹陰下,射來一條白影,快如電掣,輕捷如風,刹那,便攔立在仲玉身前,影欲身現,卻是一個黑髮覆面的白衣女子。

  仲玉驚見之下,好生奇怪,這是什麼女人?把臉蛋遮得老老實實,如果不是一個怪物,也一定是個奇醜無比的女子,要不然,怎會不敢以真相見,是以,他盡在懷疑而奇訝瞧著對方。

  而那白衣少女子,初見之下,似略為一怔,旋也悄悄看著仲玉,雖然雲發覆面,看不見她現在的表情,但是在動靜上可判出,對仲玉並無惡意,而在其心底裡,或正醞釀著一種微妙的情意。

  這兩人相對佇立,都沒有開腔說話,也沒有任何示意的動作,只是默默地你看我,我看你,眼珠溜轉不停,在仲玉來說,他是想看對方,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既然現身阻擋,為何不說話查問,莫非是個又醜又啞的怪女人?可惜看不到對方的尊容,而自己又不原先啟齒。

  白衣女子心中所想的,倒是很單純,一方面是欣賞仲玉英俊的風儀,驚詫著男人也會有如此漂亮的模樣?再方面她深為仲玉擔心,什麼地方不好闖,竟跑進這沒有命的禁地裡來,想告訴他,又不敢告訴他,盡在沉悶著。

  少頃,仲玉見這白衣女子,既不說話又沒動靜,當即向對方瞥了一眼,側身避開數步,竟朝前面走去。

  才走幾丈遠,倏聞一聲嬌叱:「站著!」

  隨之,白影疾閃,那女人又攔在仲玉身前。

  仲玉真沒有想到,這白衣女人的身法恁地快法,聲落人落竟是幾乎同時,心中不由暗贊,但見對方仍默然木立的攔著自己,輕笑一聲,說道:「你還能說話?我以為是個啞巴呢?」

  「住嘴。」白衣女子—聲嬌喝,又道:「是啞巴又怎麼樣?我問你,你是什麼人。」

  「是男人?總不會是女人!」

  仲玉居然也調侃起來了,但白衣女子似乎已然慍怒,當下接道:「好,小臭男人,你來幹什麼!」

  「哈!哈!只是臭男人,你還不是臭女人!告訴你我是來找一個人的。」

  白衣女子聞言,芳心一動,又追問道:「你找誰?」

  「我找誰不要你管。」

  白衣少女冷哼一聲,恨聲道:「不知好歹的男人。」

  仲玉諷罵道:「奇怪,跟女鬼說話還要知好歹?」

  白衣少女怒叱一聲,道:「什麼?你罵我是女鬼!」說話中已然功行變臂。

  仲玉傲然笑道:「看你這個怪樣,不是鬼是什麼?」

  白衣少女一聲嬌喝:「我既是鬼,就是你的命。」

  說著,雙手羅袖猛吐,抖郵兩股厲無比的奇勁,直朝仲玉當胸卷去。

  仲乇陡見對方袖勁襲來,方待回身揮掌迎敵,但白衣少女吐袖中途,忽又急往回收,輕喟一聲,迄立當地不動,似於顧及到什麼,也沒有想到了麼,默默注視著仲玉。

  而仲玉卻深感奇怪,這怪女人怎麼一回事,凶霸霸地抖袖排勁,到中途又硬收了回去,而且還唉聲歎氣,於是問道:「你不是要我的命麼?怎地又不動手了!」

  白衣少女沉吟一下,接道:「今天你很僥倖,如果換另外一個人來此,早該魂遊地府了,只因我從來沒有傷害過,像你這樣的男人,所以今天特別例外,但你告訴我是來找誰的,也許我能幫助你……」

  怪,這鬼影似的女子,突然變得如此溫和了,察其語氣,斷知不是裝模作樣,反而覺得可敬可親,仲玉朝她睇了一眼,言道:「我是來找會使香羅扇的人,你可知她在何處?」

  白衣少女聽了心中一震,不知仲玉要找乃師幹什麼?是尋仇?是投親?是投親則已,若是尋仇,他此去焉有個命在?但她卻沒想到,仲玉也感恩那塊白綾帕的主人而來,當即問道:「你找他作什麼?告訴你也恐怕見他不到!」

  仲玉知道要見的人,已有下落,於是急道:「我想當面拜謝救命之恩,你說她在什麼地方來,我自己去找!」

  白衣少女聞言,才知他是來感恩的,當即芳心振跳不已,沉吟難以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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