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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第十一章 絕命廬中奇遇連連

  因為,仲玉要見的人,竟是她自己,一個少女如何好意思,當著人家面,面顏自薦而接受感恩拜謝呢!是以,她正躇躊首……

  少頃,她才言道:「原來如此,可是她本人今天不在廬山,你且留下名來,我與你轉告就是。」

  仲玉見白衣少女,沉吟好久才答言,心中必有蹊竅,再聽地話雖率直,但似意不由衷,以為她有心擋阻,乃答道:「在下文仲玉,既是那位先生不在,就煩芳駕轉告一聲,日後再來拜渴,鹵莽之處,尚乞原諒。」

  辯完,躬向一揖,旋即回身展開輕功,向來路奔去。

  頓時,白衣少女被楞立當地,芳心泛起不平靜的情波,和無處傾訴的寥怨,她見仲玉人不但長的英挺俊美,而且是秉性剛烈,充分表露了男性的本質,不但如此,而且風度不群,溫文有禮,真是—個好郎君。

  是以,她深喜救人沒有救錯,心中感到無比的快慰,由之,一團柔情,無形中投向仲玉,而仲玉的風彩,也開始在她的腦中,掀起革命性的動盪,皆因她,方便青春熾烈之時,被乃師傲霜玉姬藍問梅,限制她不得運離,因之,地陡末見過年青輩的男子,既是見過,也只是來「絕命廬」送命的各派弟子,耶有仲玉這般俊朗的人物!惟其如此,常是顧影自憐,暗唉良宵,今見仲玉那般人品,那般言態,那還不情心蕩漾?但,所遺憾的是,日後不知能不能再見到他……

  白衣女子——溫慎芳,眼巴巴地瞧著仲玉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幹前面的森中,才長歎一聲低下頭來,好像失去了靈魂,失落了心似的……

  陡然,她狠命地把撫在面上的頭髮,往兩邊一分,自言自語,恨聲道:「就是裝這個樣子,整天裝晚上也裝,我也不醜幹麼裝著不能見人,要不然,他見了我的模樣,不也有個好印象麼!唉……薄命……天生的薄命……」

  說著,嬌軀一扭,身形起處,竟朝燈光縱去。

  仲玉又回到,那濃霧彌漫的樹林中,心想:那怪女人似有意不告訴我,救命恩人的所在,不免往裡面探詢一番,到底看看究竟,還有些什麼神奇古怪的門道,或許因而遇到那遺留白綾帕人,也未可知。

  忖罷,直往左邊森林中,提身躍進。

  一路上仍是濃霧卷騰,水氣潮潤,風搖枝柯,發出沙沙聲音,加以黝暗的天光,和迷蒙虛浮濃霧,確實顯得有點恐怖懾人。

  約莫賓士了數裡,已然穿過密層層的森林,前面是—望無際的空地,但仍是霧靄籠罩,遠遠望去,只見一片白芒幻海,辨不出有什麼東西存在,他尋思著,這空洞的荒野,為什麼沒有一點房舍的跡象,既然如此,「絕命廬」要占這大的地方幹什麼!其實,他那裡知道,就是這看不出有何跡象的荒原,才令人生死難測,待見到其中怪異的設施,已然危機臨頭了,否則,過去二十年,怎會有多少武林高於,江湖豪傑葬身在這範圍以內?是以,他只感奇怪而已,對這詭秘的地方,並不如何戒懼,當即展開身法,往霧中胡闖,沒有一定方向,更沒有一個目的,宛如盲者直身在浩漢的沙漠裡一樣,但所不同的,他是好奇而已。

  片刻,前面的霧靄,好像談薄多了,啟眼還矚,可以望至十丈開外,而且有輕微的勁風,他越發奇怪,這裡面即沒有聽到,有拼鬥殺伐之聲,因何有掌袖之類的勁風襲來,難道有人在附近練功不成,但是,既是武林奇高的人,所發出的掌風,威力所及,萬不能超過五丈,而這勁道居然橫溢這麼遠!少說也有二三十丈,這真是神仙人物了!是故,更激發了仲玉的好奇心,當即疾提身形,朝著勁風拂赤的方向奔去。

  但前走不到二十丈,突被一股巨大無比的奇勁,如同潛潮浪勇,封住了去路,驚覺之間啟眼穿透濛濛淡霧,極目望去,頓被當前的奇象楞住了,不由心生戒懼,惶恐不已,於是,遂猛挪身形,隱在一顆樹下,注視著一幕亙古未有的奇象。

  原來距離他立身之地,十餘丈遠處,有五座高大的墳墓,奇宛如鍋頂形的小房屋一般各相隔十丈遠近,成梅花狀圍列著,那五座巨墳的中央,另堅著一座圓形柱塔,約有四丈來高,巍巍聳立。

  而柱塔的頂端,平置著一個倒戎蘆形的座盤,上面卻圍置五顆,鬥大石質的骷髏頭,臉翰外緣露出猙獰恐怖的區相,而每—個骷髏頭的雙目,各有著兩顆鵝卵般大的夜明珠,此刻,正放射著萬道豪光。

  在五顆骷髏頭的中間,插著一面小旗,正迎風招展,竿上端則垂系一個奇形風鈴,旗幢隨風瓢蕩,風鈴便發出異常的金器交鳴之聲,悠揚悅耳中,卻令人心驚膽跳。

  而那座墳暮上,正分坐著一個人,共是三男二女,看年齡都在古稀以上,他們的背後,有一根銅竿,竿上各懸掛著一件奇形兵器,正與外面大門上,所畫的一樣。

  靠東方的暮頂上,是一個面貌清臒,鬚髮雪白的老者,身後懸掛著一根釣魚竿,東南邊是一個頭挽高髻,身穿黑袍的婦人,身後掛一對孔雀翎,南邊是一個豹頭環眼,長髮虯須的老頭,背後銅竿上懸著一柄連環鉤,西邊則是鶴髮紅顏的老婦,身後掛的是一把香羅扇,靠北邊的是身材修長,面容憔悴的老人,他後面掛著一個短柄筆架。

  這時他們正在闔目抬掌,緩緩齊向中央圓柱平推,複又徐徐收回,而且動作一致,竟是分毫不爽。

  當雙掌推出之際,便隨之發出呼呼風聲,而那圓柱也跟著慢慢升起,離地數尺不傾也不斜,停定一下,然後又隨著掌收回的吸力,徐徐落下。

  由於這五股集成的巨勁對流,因而使得四周二十丈遠近的樹木,枝柯搖幌,樹葉紛飛,尤其當地氳起的淡霧,更被卷得亂舞翻騰。

  仲玉屏息隱立一旁,簡直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會是事實!世界那有這種人,掌勁的威勢,不但可遠數十丈,而且合五股勁道,居然能把一座五斤重的石柱,遙空平托起來,又複輕輕落下,真是空前絕後的奇跡。

  尤感奇怪的是,柱塔頂上的座盤竟會隨著五股勁風的潛力,像石磨般的轉動,石樁升起之時,便轉得非常快,根本看不清人頭,只見一派毫光溜射,形成一個大光圈,而石柱下落之時,則轉得很慢,由之,五顆骷髏頭,被十顆夜明珠,光輝橫射,照耀得非常非常猙獰可怕使人毛骨悚然。

  仲玉置身其間,驚懼之下,暗地尋思,世界上真是無奇不有,此地不但設施異巧,入神入儀,而且這幾個哄,也恐思是前所未有,後無來者的奇人,但為什麼用這嚇人見聞的東西標記,莫非他們也是久絕江湖的魔頭,而那石門之外,離奇死亡的屍體,也定是他們所為,如果日後,再重現江湖,正邪兩道誰能擋得了。

  然而,他固然分不出這五個老人,是屬於正道?抑或邪道,可是由於他對那靠西邊,香羅扇下的婦人生出了敬愛之心,因為曾救過他的性命,是以,對其他四人,也因而產生了連袂的好感。

  但是,他仍不敢為了要拜謝救命之恩,而冒然打擾別人行動,因為事實對他尚是渦福難測,在那種橫溢奇勁的範圍內,自己瀕臨勢力的邊緣,不表卷跌拂傷,已屬萬幸,何敢輕移一步!是以,他屏住聲息,靜立樹下,凝神注視著詭異神功的演練。

  這墓頂上的五老,便是四十年前,威震武林,兩道人物聞名喪膽的五方煞神——蝕眼煞神章立健,冷面鬼母衛寒美,海天釣嫂徐繼堯,卷塵秀士葛擎天,傲霜玉姬藍問梅。

  提起這五個人,當年確是不可一世的人物,由於為人介乎正邪之間,在當時的江湖上,掀起漫延十年不歇的腥風血雨,武林高手也不知死傷了多少,但沒有人能制住他們。

  而他們五煞也原是知交,皆因為了爭獲「武林武尊」的名號,而產生內力排擠,加在都是天生不服人的怪性,於是,在昆侖紫金嶺,展開一場車輪式的生死人戰,一連相持五天五夜,仍末分勝負。

  可來,經卷塵秀土提議,另外找一個荒無人跡的地方,各憑本事修為,修長期較量,不死興要,獲得四人同意之後,便來黔北五鬥坪,結廬築墓,再行較量武功,自斯五方煞神,便突然滅跡江湖。

  但時隔數十年,他們仍是軒輊不分,而且已年歲逐漸老去,以故,澈悟人生滄桑,殺孽恩仇迴圈,遂化干戈為玉帛,重修舊好,並且共同參與了一套舉世無匹的絕學,不過,並末放棄「較量」二字,時相印訂。

  仲玉由於義懷朗然,有恩必報有仇必雪,胡闖八闖地跑了進來,拜謝人家的救命之恩,所幸他並末像已往那麼冒失,而且正值五煞互較內力之時,未理會於他,否則,怕不早巳真正濺血屍橫了。

  此刻,仲玉擾睜大了一雙鳳目,悄悄地瞧著,心中既欽佩又羡慕——忽地,五煞同時收掌,陡聞傲霜玉姬藍問梅,冷笑一聲言道:「我們盡在鬥力,旁側已隱著一個人,你們可知道?」

  仲玉一聽頓時嚇得心中一震,暗道:「糟糕,他們是不是發觀我了!但願他們發現了別人……」

  接著,又聽冷面鬼母衛寒英,鼻中哼了—聲,冷冷說道:「怎麼不知道,就在你自己身後,一顆樹底下。」

  這下仲玉更是驚懼惶恐,奇怪,人家把他隱身的地方,也指明出來了,不是說他還有誰呢?這時,海天釣叟徐繼堯,一聲嘿……嘿的低笑,也說道:「怎麼!以為只有你們兩個看到了!我早就知道站在那裡,這十七八歲的孩子,不但人長得俊朗,骨格資質奇佳,而且駐定將來殺孽深重。」

  仲玉聽得如同冷水澆頭,這老頭端的神奇,不但看准了他的歲數,連他的未來,也從其骨根上看出來了,但他既不敢霍然現,身,更不敢逃,仍呆呆地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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