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絕命旗香羅扇 | 上頁 下頁
一〇


  側首又向繡紋望去,只見她正睜著美目瞧著自己,此刻已不似在林中拼鬥時那般威怒激恨,而且臉上尚露出難以體會出的神色。

  這時,靜室中死氣沉沉,三個人都不說話,四隻眼睛望著一隻眼睛,似在深深地互相認識著,可是每一個人臉色都不一樣……

  仲玉見雲霄和繡紋冷冷地盡在瞧著自己,於是向雲霄微一欠身,道:「敢問一聲,此處可是洞天別院?」

  雲霄仍毫無表情,漠然答道:「不錯,正是洞天別院,哼,滿江湖找你不著,如今可自投進來了,但我不會虧待你,只要忠於我,你看如何,說!」尾音變成了怒喝。

  仲玉對雲霄那態度早巳心生怪異,怎麼這婦人一張臉,竟如同帶上人皮面具一樣,沒有一絲正常表情,再一聽雲霄這幾句話,實在突然,更弄得如墜五里霧中,但他不加思索,或準備如何回答,只在驚疑,此地即是「洞天別院」,如何不見母親現身!卻只有這婦人和少女!而這婦人神態反常,是此地什麼人?

  真是天捉弄人,他從未見過生母是什麼模樣,又沒聽乃師繪形繪影的提過,卻不知他眼前這殺孽深重,陰毒絕世的女魔,便是他的親娘,而且正對他有著極苛厲的企圖……

  雲霄見仲玉許久不回答自己,只是東張西望!頓時敏感仲玉另有企圖而生懷疑,於是,慍怒浮面,厲聲道:「你望些什麼?」

  仲玉被雲霄厲聲一吼,不由微生反感,但仍極力忍耐,當即答道:「我不過見此處環境甚好,並無他意,但請問,此地女主人哪裡去了?」在他心目中的母親,是一個慈祥和靄的婦人,壓根沒以為他母親是相反的婦人。

  雲霄見仲玉說話似言不由衷,而且直截追問自己的下落,頓時雙眼透煞,冷笑一聲,叱道:「你問此地女主人幹什麼?快說!」

  仲玉哪裡受得了這種聲色俱厲的喝問,尤其見雲霄那種不近人情的神態,如同惡判審問,小鬼一般,當即也吭聲道:「我要見她,你是什麼人,憑什麼問我?」

  說完,身軀一挺,同時兩腿輕彈,疾如巧燕,躍下榻來,向門外走去。

  雲霄深恐他胡闖而生意外,以至於破滅自己願望,倏地身形一閃,其快無比,已攔住仲玉身前,斥道:「你烈性可嘉,但此地不許你放肆,我先要制住你。」

  語音甫落,單手微揚,指端迅速發出幾條陰柔奇勁,朝仲玉迎面疾射。

  仲玉雖然武功絕世,但因花毒初愈,而且受雲霄一桃花鐵指,內傷尚未復原,而且也沒有想到雲霄那般快速,避閃未動,便已感到幾絲冷勁透骨,跟著一個寒襟,渾身頓覺麻痹無力,萎縮倒地。

  雲霄果然技絕手毒,舉世無比,僅招手之間,便已拂中仲玉各要穴,同時啞穴已被封。

  這時,繡紋滿臉焦急之色,但無可奈何,只呆呆地望著仲玉,是同情,也是憐愛。

  忽聞雲霄冷哼一聲,道:「我已知你是玉面神童,精通蒙滿藏文,曾派本門六大洞主,正分途追索你下落,不想你自己來了,但既已來此,我決不加害於你。只要為我翻譯一項藏文武功秘笈就成,如今,你已被我封宮錯脈重手法拂閉全身要穴,武功等於全廢。」

  「但卻不可妄自運氣解穴,否則,將致迫氣逆行而死,如聽我支配,則對你身體生命毫無妨礙,而且以後尚能恢復原來武功,你看如何?啞穴既已被封,倘若願意,可即點頭應允,至於你要找此地女主人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仲玉處於誤會之下,既不能點頭應允,又不能開口說話,只得睜著雙眼怔怔不答,心急之下,汗如驟雨,渾身外浸。

  停了片刻,雲霄似已等得不耐,怒喝一聲,道:「你是應不應允?快表示出來!」

  說著臉繃得好緊,象一個凶煞模樣,懾人心膽。

  繡紋不住用眼神示意仲玉答應下來,因為她知道乃師尚有些毒辣手段沒有使出來,以免身受痛苦,但仲玉以為繡紋另的詭謀,頓時怒目暴睜,堅決的搖頭不已。

  雲霄當時未留意仲玉與繡紋已在眼神上交換了意見,驟見仲玉搖頭拒絕,急怒之下,大喝一聲:「孽物!」怒道:「不知好歹的孽物,你不吃點苦頭,諒你不會答應。」?

  說著,在牆壁上取下一根拇指粗細的絞筋軟鞭,欺至仲玉身前,「呼」地一聲,單手揮鞭如雨,直向仲玉周身抽掃,可憐他空有一身武功施展不出,連避閃精力也沒有了。

  頓時,只聽「呼呼」鞭響,條條黑影動處,如滿天黑網,雲霄拉著臉,素手揮去不停,仲玉則在地上輾轉掙扎。

  未相識的母子兩人,表演著人間真實的毒辣慘狀……

  仲玉真是生性怪傲,表演著人間惡行的抽打,渾身皮破血流,痛如刀割,但他並不呻吟,只見他牙關緊咬,鳳目噴火,臉上的肌肉隨著鞭子的起落一抽一縮,痛楚之色不可言狀……

  繡紋站在一旁,看著那種慘狀,粉面上也跟著抽動不已,秀眉雙聚,滿戴憐愁……這是她隨雲霄十年來第一次動了惻隱之心,但她又能如何?

  鞭聲忽然停止,雲霄象個夜叉,獰笑亭立。

  此刻,仲玉已癱瘓在地,渾身血漬模糊,然而他對這種痛苦的根由,永遠將懷著憎恨。因此,鳳目怒睜,暴射出仇恨反抗的寒芒。

  但是,他的腦中仍盤旋著一個問題——母親如何不在?如果她在此地,豈容這女人殘暴放肆……不由慘然暗歎道:「娘啊,您為何不在院中,致使玉兒受這般苦楚……」傷心處,眼淚紛紛墜落。

  雲霄到底是端麗的外表包藏蛇蠍心腸的女人,對仲玉血濺衣裳的慘相,似毫不動容,粉臉鐵青,淡泛獰笑。向仲玉道:「玉面仙童,我向來行事隨性而為,你如再不答應,嘿……嘿……就夠你受的,日後就是絕天老魔前來論理,我也不怕……」

  仲玉臉透怨恨,仇視著雲霄,忽地,他拼力提氣,張口吐出一口唾沫,痰化白影,向雲霄臉上射去……

  可是雲霄何等身手,豈能被他唾著,當即身形微側,那點白影,已直向粉牆上飛去。

  雲霄被仲玉玉唾沫侮辱,似已辱她尊顏,人本陰狂妄,這下更是惡性爆發,只見她冷面含煞,一聲大喝道:「小畜牲,你找死,敢反抗我!」

  說著,在壁架之上取下一隻盛滿紅液大瓶,撥開瓶塞,五指分托瓶爪,翻腔外倒,瓶中紅液,吃她「借物導力」的內功重壓,由瓶口噴出一蓬細雨,向仲玉渾身遙遙射去,頓見仲玉滿地亂滾,張著口無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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