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曹若冰 > 歸元神掌 | 上頁 下頁
一〇五


  韓劍秋冷森森道:「你們『無雙派』平素專門替鷹爪孫六扇門的人當狗腿子,一年三百六十天都在與江湖朋友為難,現在進步了,居然進步到替黑道魔頭捕拿要犯,真個是『鴻圖大展』,不過這遭卻和區區在下沾上了邊,所以嘛,各位也就命中註定要栽上那麼一次筋斗了。」

  一旁的程惠蘭聽得暗道:「我只當表哥他木訥,原來嘴皮子也是這麼厲害啊?」

  這時,大個子後面又跟上來了三個人,其中一個瘦得像竹竿一樣的漢子朝側旁一轉,厲聲喝道:「幹什麼的?竟敢攔阻『無雙派』押解要犯的囚車行進,莫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李二,你去拿下他,魏老七,你去後面通知葉三爺,就說有……」

  這位瘦竹竿仁兄的話還沒有說完,韓劍秋在一聲冷笑聲中暴閃而進,雨水飛濺中,鐵骨傘信手一揮,那叫李二的已狂叫一聲,橫著飛出去兩丈多遠,一顆腦袋砸個稀爛。

  幾乎沒有看見他在動作,而他已到了瘦高竹竿身前,這位瘦竹竿正是「無雙派」的二頭目,姓陳名昭,有個外號人稱「青面狼」,為人最是刁狡奸猾不過,他經過的大小陣仗也不少了,此時甫一照面,這位青面狼已知道大事不妙,這一回碰到扎手貨了,一聲大吼,他往後一撤身,拼命叫道:「來人哪,有人攔路劫車……」

  韓劍秋在雨中滴溜溜一轉,左右一晃,右掌一手倏斜,剛撲過來的大塊頭驟然嗥叫一聲,一顆鬥大頭顱帶著一腔血水噴了出來。

  這一下子,陳昭算看見了,其實不看見倒還好,一看見,他幾乎嚇得屎尿直流,猛一哆嗦,他活像被剝了皮似的怪號起來:「天……天啊……『斷指修羅』……」

  冷冷一笑,韓劍秋像幽靈似的飄進,身軀一矮,躲過了一柄砍過來的腰刀,左手鐵骨傘一伸,另一條人影也號嗥一聲,打著轉子撲倒在地上。

  舉手之間,連斃三人,陳昭嚇得連掛在腰間的那柄長劍也忘記拔出來,只管一個勁的往後直退,口中帶著哭音大叫道:「來人哪……斷指修羅到了……快來人哪,斷指修羅救他的妹子來了……」

  韓劍秋哼了一聲,長射而起,飛鴻般掠向後面的囚車,眼看快要接近,一條人影驀地自斜刺裡撲來,兜頭就是二十餘掌,雄勁的掌風激得空中的雨水掄成一個圓圈,水珠雨花四下飛濺,力道活像二十多柄巨錘同時自不同的角度砸了下來。

  韓劍秋一聲冷嗤,淩空的身形猛墜急轉,就是這一墜一轉之間,他的右掌又一平倏伸,宛如一柄來自虛無的血刃,猝然反斬上去,「嗤」的一聲裂帛之響,一片片布塊飄然落下。

  連眼梢子也沒有撩一下,韓劍秋迅速無比的撲近了囚車,此刻,囚車四周已有二十多名勁裝大漢在嚴陣以待,刀芒在雨中泛得雪亮!

  他的身形毫未遲滯,依舊原式掠下,二十多柄大砍刀,在一片吆喝聲中,匯成一片刀海迎來,他的雙腳卻在眨眼間奇妙的長掃斜絞,在一連串「鏘鏘」聲中,二十多柄大砍刀倒有一半絞上了半天。

  這些勁裝大漢驚魂未定,驀地一道寒芒倏閃,韓劍秋的袖中刀出手了,立刻慘號聲雀起,刹那間倒下了七八個。

  鐵骨傘往右腋一挾,左掌豎立如刀,猛然劈向囚籠上的鐵柵,在整個囚車的震動中,拉車的馬兒驚惶的人立高嘶,韓劍秋剛剛硬劈斷了一根兒臂粗細的鐵柵,又是一片強勁的厲風直襲而來。

  蒼白的面容突地一沉,他上身微側,右掌挽起一道圓弧,掌勢自弧心直甩背後,「砰」的一聲震呐中,他身形一晃,那位猝襲者卻已歪歪斜斜退出去四五步。

  單掌閃電般一掄又回,「哢嚓」一聲,又是一根鐵柵被砍斷,他向裡面坐著的「藍毛女」匆匆一瞥,只見她形容憔悴,全身上下血跡殷然,順著雨水滴下,不由心中一緊,匆促的道:「妹妹,你能出來麼?」

  藍毛女一頭青絲散亂,被雨水粘濕結成一條一條,她苦笑一聲道:「哥哥,我以為今生今世我們兄妹再也不能重逢了,我雙足雙腕被銬鐐,而且連結囚車,恐怕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在藍毛女話聲中,韓劍秋頭也不回的與身後來敵迎拒了數十掌,關切慈愛的道:「妹妹,厄運已經過去了,哥哥既然來了,災難也就跟著走了,只要哥哥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人損你一根毫髮,不能救出你,我亦不做複回之想了。」

  此刻程惠蘭已除掉兩名勁裝大漢,拾起一柄短斧來到,於是,韓劍秋接過短斧,一連猛砸中,鐵器發出兩聲「當當」

  清脆的斷裂聲,手銬、腳鐐立被斬斷,五指抓住藍毛女一條胳膊,一把提了出來。

  藍毛女身軀甫出囚籠,即被韓劍秋扛在肩上,緊跟著大吼一聲,倏然回轉,右掌又是一平斜削,抖手砍飛了一名大漢,手腕一振之下,幻成千百掌影扣向另—個奮身沖來的紫面紅髯老人。

  那老人暴喝一聲,單腳一旋地急退,程惠蘭道:「表哥,此人叫『紫面判官』葉三品,是『無雙派』的一個硬把子。」

  韓劍秋豁然笑道:「葉三品,你在『無雙派』是個人物,在韓某眼卻是一個廢物!」

  另一個年約三旬,生有一大把絡腮胡的魁梧大漢自一側撲入,手中一把絞鏈錘一揚猛砸,四周十七八把閃亮的砍刀也紛紛削落,來勢又狠又毒。

  韓劍秋輕蔑的一笑,肩上扛著一個人卻如此迅捷的驀而騰起,在大雨中,他雙腳一個大劈叉又猝然併攏,在他一併一叉之間,七名使刀大漢已慘號著仰身栽倒,而他的身形卻又升高了尋丈。

  那使絞鏈錘的絡腮胡魁梧大漢,絞鏈錘二度甫始出手,韓劍秋突然一個千斤墜下落,那麼準確無比踩住錘梢,剛想後退,程惠蘭長劍適時而攻,登時通了個後背到前胸。

  那叫葉三品的老者,更是氣得額際青筋突暴,他狂吼一聲,連連推出十七掌,掌風將傾盆大雨劈得四散紛飛,而韓劍秋袖中刀猝然一伸倏削,又聽得「紫面判官」葉三品慘號一聲,抱著手腕暴退。

  韓劍秋伸手抓住程惠蘭腰帶,像一頭大鳥似的升空而起,一連幾個起落,人已遠在三丈之外。

  葉三品痛得冷汗直冒,瞧著失去右腕的手臂,雙目怒睜欲裂,但仍拉著嗓門大叫:「姓韓的,你這兔崽子,你是他媽有種的就留下來,挾著尾巴跑,算哪門子英雄好漢!」

  韓劍秋右肩扛著藍毛女,左手挾著程惠蘭,身形在空中一翻倏落,足尖準確無比的一勾,已將下麵倉皇閃躲的「青面」陳昭踢得摔倒地上,他豁朗的一笑,瘦削的身軀貼著地面飛起,那麼美妙的落地他的坐騎上,馬兒長嘶一聲,三人一騎冒著雨狂奔而去,快得就像一支脫弦怒矢。

  煙雨迷蒙中,傳來韓劍秋冷冷的語聲:「葉三品,你等著,咱們會有碰面的機會,當我們再次見面的時候,就不只毀掉你另一隻手,看我用一隻手摘下你那顆狗頭……」

  語聲隨著急遽的蹄聲搖曳而去,終至杳不可聞,只剩下漫天的大雨落個不停,淋在這些愣怔的人們身上,也淋在他們心裡,內外都是涼森森的,說不出有多麼窩囊,說不出有多麼冷懾。

  健馬的四蹄飛揚著,嘴裡噴出一陣陣霧氣,在一蓬蓬的泥水迸濺中,他已朝著一個十分陡斜的上坡沖了上去。

  這一路急馳,是夠他累的了,何況載著三個人哩!

  此處雖是山腰中,卻也隱秘異常,古木參天,陽光一絲也透不進來,真是不見天日。

  他們下了馬,讓馬兒歇息,韓劍秋抱著藍毛女,逕自深入叢林,程惠蘭尾隨其後。

  韓劍秋一邊走,一面左右顧盼,尋找療傷歇息的地方。

  走了一會,他們發現數十丈外有一座茅舍,他毫不猶豫的一躍而前,推開門走了進去。

  但只見裡面黑壓壓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韓劍秋運足目力望去,才看清一切,此屋似是多年無人居住,而且失修已久,牆角上編結著小少蜘蛛網,韓劍秋俯身拾起一根樹枝,撩開蜘蛛網,走到牆角下,輕輕放下了藍毛女,從懷中取出一枚火摺子,又搜集了一些枯木,搓了幾下,燃起一個小火堆,頓時屋內一片光明。

  忽地「叭叭」幾聲,響起振翼之聲,韓劍秋趕忙凝目看去,原來是只蝙蝠奪門而出。

  韓劍秋定下心神,轉首四處打量,但見牆壁上爬著十幾隻壁虎,地上滿是蟋蟀螻蟻,而且佈滿了乾枯的些柴薪,整個茅舍空蕩蕩的……

  他籲了一口氣,道:「真的是無人居住的茅舍!」

  接著,解下背後的鐵骨傘放置一旁,然後,小心翼翼的用袖口為藍毛女拭幹臉頰額頭的雨水,動作輕微細緻,充滿著慈愛道:「妹妹,苦了你了?」

  藍毛女就在這一刹那疲勞頓消,痛苦若失,緊握著韓劍秋的手,道:「哥哥,能得咱們兄妹相逢,我就是再多受點苦也值得。」

  韓劍秋拍拍她的香肩道:「好了,事情已經過去了,哥哥今後好好照顧你,啊!對了,我來為你介紹,這是舅舅的女兒,她叫程惠蘭,比你大,你應該叫她表姊,這一次要不是你表姊偶然發現你遭困,以後的結果還不知是怎樣的呢!」

  藍毛女螓首微點,道:「表姊,謝謝你啦,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程惠蘭道:「自己一家人,還說什麼謝不謝的,我也不過適逢其會罷了,救人可是你哥哥做的。」

  韓劍秋從懷裡摸出一個白玉瓶,道:「表妹,這要麻煩你了,小鳳身上還負著傷,這裡有醫道聖手的奇藥——朱膠,專門治療外傷的聖品,只要將傷口洗淨,再將朱膠塗抹在傷口上,立即可以複合如初。」

  頓了一頓,又道:「我到門口去瞭望,你們也乘這時間把濕衣服脫下來烤烤幹,免得受寒。」說罷,便向茅舍外面走去。

  良宵苦短,兄妹重逢,真是說不完的離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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