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門(225)_方白羽

二二五

　　尹孤芳？雲襄感覺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不過一時卻想不起來。他有些懷疑地問道：「一個女流之輩，真值得我去見她？」

　　「絕對值得！」蔣文奐肯定地點點頭，「她雖然很年輕，又是一介女流，但頭腦和眼光都讓我不得不佩服。她似乎知道咱們商號真正的東家是公子你，並且對公子充滿了好奇和敬仰。公子若能將她收歸旗下，絕地會如虎添翼。」

　　雲襄想了想，失笑道：「你跟了我這麼久，還是第一次推薦人才，就沖這點我也要見見她。不過現在我沒時間，待我從邊關回來後再說吧。」

　　蔣文奐眼中隱約有些遺憾，不過也沒有再說什麼便拱手告辭。

　　他剛走沒多久，張寶就領著個六、七歲大的孩子進來。一進門就在笑著表功：「公子，你看我把誰帶來啦！」

　　「小佳！」雲襄嘴邊泛起一絲欣喜的笑意。

　　就見那孩子來到自己面前，恭恭敬敬地一鞠躬：「雲叔叔好！」

　　雲襄笑著拍怕他的肩頭，愛憐的稱讚道：「剛讀了幾天書，果然就不一樣了！不過在雲叔叔面前，你完全不必如此多禮。」

　　孩子松了口氣，臉上洋溢著久別重逢後的欣喜和歡暢。自從送他到別人那裡寄養後，雲襄就很少見到他，如今又要遠赴邊關，說不定還會遇到他的親生父親。想到這，雲襄的神色不禁有些黯然，望著孩子清澈的眼眸，他遲疑道：「小佳，如果有一天雲叔叔……做了什麼傷害你的事，你會不會原諒叔叔？」

　　孩子臉上泛起天真的笑容：「雲叔叔怎麼會傷害我？」

　　雲襄勉強一笑：「我是說如果。」

　　孩子想了想，笑道：「我從小父母雙亡，是雲叔叔收養了我，待我如親生一般。小佳相信雲叔叔絕不會傷害小佳，就算不小心傷害了我，也一定是無心之過，我當然會原諒！」

　　雲襄籲了口氣，他以前總覺得孩子還小，不應該過早接觸成人世界的陰謀與罪惡，所以一直沒有告訴他親生父親的情況。

　　不過這孩子非常懂事，也非常聰明，所以雲襄一直都在琢磨，該怎樣向他說起他父親的事。「過兩天我就要出遠門，以後很長一段時間你可能都見不到我。」雲襄有些愧疚地望著孩子，「不能在你身邊照顧你，是我的無奈，也是我的遺憾，所以你要聽養父母和老師的話，好好讀書，做一個善良、正直的好孩子。」

　　孩子懂事地那點頭，又遲疑道：「雲叔叔要去哪裡？我……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見孩子眼中滿是殷切之色，雲襄也有些動心，不過想到此去邊關不知會遇到什麼兇險，還有可能與孩子的親生父親正面對敵，他只得狠下心搖搖頭：「你要讀書，哪裡都不能去。等你再長大些，我會將你帶在身邊，親自教你功課。」

　　孩子「喔」了一聲，眼裡滿是失落。雲襄又問了他一些功課情況，發現他對答如流，年紀雖小，已嶄露出極高的學習天賦。雲襄心中既有些安慰，又有些擔心，十分矛盾。畢竟這孩子不僅僅是欣怡的兒子，同時也是南宮放的兒子，他將來會不會因為父親的關係走上邪路，誰也不敢保證。雲襄只能在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他像他母親那樣善良，而不要像他父親那樣奸詐惡毒。看看天色已晚，雲襄由於時間緊迫，還有許多事必須要親自去辦，只得讓張寶將趙佳又送了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雲襄召見了手下的千門弟子，以及歸附他的眾多幫會頭目，仔細安排了自己離開後各人的任務和職責。最後他來到濟生堂在金陵的分堂，看到它在筱伯和張寶等人的精心打理下蒸蒸日上，救助著越來越多的鰥寡孤獨與病殘者，雲襄心中就感到十分欣慰，生活中的一切不快，在這裡都會煙消雲散。

　　交代完所有事務，雲襄便帶著筱伯和張寶趕到約定地點，就見一身戎裝的趙文虎與李寒光早已經從杭州趕到金陵。二人眼裡俱閃爍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就如即將出獵的猛虎，眼裡射出逼人的寒光。

　　雲襄慶倖自己沒有看錯，他們都是天生對戰爭充滿渴望和嚮往的天生軍人，定能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雲襄與二人相互頷首示意後，幾個人也沒有多餘的寒暄問候，立刻翻身上馬，往西北方向疾馳而去……

　　§卷六·第五章　劫匪

　　秋高氣爽，萬里無雲，正午的陽光普照大地，在山巒峰岳、曠野古道，皆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

　　在人跡稀疏的官道上，一小隊衣甲鮮明的騎手拱衛著一輛窗門緊閉的馬車，正順著官道徐徐向東而行。行進中翠綠窗簾突然被撩起，露出一張秀氣豐腴的少婦面龐，有如明珠乍現般光彩奪目。只見她探頭望向馬車旁那名年輕英俊的將領，聲音中透著幾許無奈：「夫君，千里相送，終須一別，就送到這裡吧！」

　　那將領勒住馬，抬手一舉，十幾匹戰馬立刻停下腳步，整齊如一。那將領身材魁梧，將牛皮軟甲撐得緊繃如鐵甲，看起來只有二十五、六歲，卻有他這個年紀的年輕人不該有的孤傲和驕橫，由於坐騎是高大的大宛駿馬，所以他的目光總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的感覺。只有在望向妻子時，他那亮若晨星的眼眸中，才泛起一絲難得的溫柔。

　　「明珠！」他稍稍俯下身來，望著妻子略顯愧疚地小聲道：「這裡已遠離大同府，我只能送你到這裡了。待邊關平靜，我再回北京接你們母女。」

　　少婦理解地點點頭，從乳母懷中抱過女兒，握著僅三個多月大的孩子小手，向丈夫揮手道：「嬌嬌，快跟爹爹道別，讓爹爹早點來北京接咱們。」

　　原來這對年輕的夫婦，就是明珠郡主和鎮西將軍武延彪的公子武勝文。明珠自從明白雲襄與舒亞男的感情後，無望地離開雲襄回到北京，在拖了兩三年後，還是遵從父王安排，嫁給了武勝文。婚後第二年便誕下一女，並由父王親自賜名武天嬌。

　　因為王妃想念女兒，加上最近有線報稱，瓦剌大軍正在蠢蠢欲動，而大同守軍卻還糧餉不足，所以鎮西將軍武延彪決定，送明珠郡主回京探望父母，並讓明珠趁機向福王催討糧餉。

　　武勝文原本要隨明珠回京，但瓦剌大軍既有異動，身為虎賁營將領的他就不能擅離職守，因此他只能將妻女送到這大同府遠郊。看看前面已是坦途，他一聲高喝：「武忠！」

　　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將領縱馬來到武勝文跟前，拱手應道：「屬下在！」

　　武勝文沉聲吩咐：「夫人就交給你了，一路上小心伺候，不得有任何差池！」

　　「武忠明白！大哥放心好了！」武忠連忙拱手答應。

　　他原是關外的孤兒，父母皆死于瓦剌人之手，後被武延彪收養，改名武忠，與武勝文情同手足。

　　武勝文看看天色不早，又對眾將士叮囑兩句，這才與妻女揮手道別，目送眾人繼續往東馳去，直到再也看不見車馬了，他才掉轉馬頭，與兩名隨從飛速趕回大同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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