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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舒亞男所在的位置背對雲襄,她也控制著自己絕不看雲襄一眼。坐莊的明珠離開後,她開始專注於每次開出的木牌,並時不時押上幾筆大注,籌碼漸漸在她面前堆成了小山,一切就如計畫的那樣,她終於開始贏大錢了。

  「這位姑娘的手氣真旺,不知可否帶我一帶?」一旁有個賭客突然對舒亞男笑道。那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精壯漢子,面目有幾分粗獷俊朗,衣著打扮十分奢華,雖然他的漢語十分流利,卻依舊掩不去那明顯的異族口音。

  舒亞男比了個無所謂的手勢,下大注時不再押滿一千兩的上限,這樣就給別的賭客留下了一點餘地,不至於總由她一個痛殺莊家。

  「姑娘真是好心人,在下朗多,不知姑娘如何稱呼?」那豪客目光炯炯地盯著舒亞男,似要將她蒙面的面紗看穿。

  舒亞男心中一凜,不由暗自警惕。雖然她相信雲襄傳授的千術,就算被人看穿也抓不住把柄,但心中還是有些心虛。略一遲疑,她小聲道:「我姓舒。」

  「原本是舒姑娘,幸會幸會!」那豪客連忙抱拳為禮。他已經輸了不少,大多通過莊家流到舒亞男面前,不過他卻渾不在意,只盯著舒亞男笑道:「舒姑娘經常來這兒玩嗎?」

  「第一次。」舒亞男小心應付著朗多,並仔細留意著桌上的局勢。見同桌的賭客在減少,她算算自己面前的籌碼,已經贏了六千多兩。照原定計劃,贏到這個數就該收手了,以免引起賭坊的注意,何況一旁還有個不知深淺的傢伙在留意自己。

  她收起籌碼,對朗多抱歉一笑,然後將籌碼交給賭坊的夥計:「結帳。」

  夥計連忙點清她的籌碼,扣除賭坊半成的抽頭,將籌碼換成一迭銀票交到她的手中,並照慣例對舒亞男道:「姑娘帶著這麼大筆錢離開,是否需要咱們提供保護?」

  保護贏了錢的賭客的人身安全,這是所有正規賭坊的義務。舒亞男也沒有推辭,點頭答應道:「好的,請將我送回客棧。」

  那個自稱朗多的漢子目送著舒亞男離去的背影,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他身後一個隨從見狀,忙俯身在他耳邊悄聲問:「殿下,要不要小人將她弄來?」

  「算了,這裡不比漠北,可不能恣意妄為。」朗多依依不捨地收回目光,回頭繼續下注。不過他明顯對輸贏沒多大興趣,只是像孩子一樣,在體驗一種從未玩過的遊戲。

  舒亞男離去後不久,明珠也下莊出來。作為閑家,她又玩了幾把,這才不動聲色地離開。

  待她和舒亞男離去後許久,雲襄也將那剩下不多的籌碼兌成了銀票,與金彪大搖大擺地離去。待二人走後,南宮豪忍不住轉望身旁的老者,徵詢道:「古老,你有什麼看法?」

  古戈拈須沉吟道:「這姓雲的果然不簡單,毫不掩飾大搖大擺地登門,第一個照面就出人意表;借著與暗燈招呼,巧妙地將眾暗燈向同夥點明。只此兩點,即可見其高明。不過他還是留下了一些蛛絲馬跡,那幾個始終在留意著他的賭客中定有他的同夥!只要他們明日再來,咱們定能將之抓獲!」

  南宮豪滿意地點點頭,對身後的張敬之吩咐道:「讓人暗中跟蹤雲公子,若能查到賭坊中有哪些賭客與他在外面碰過面,即是大功一件!」

  張敬之領令而去後,南宮豪俯瞰著依舊熙熙攘攘的大堂,在心中暗暗道:姓雲的,你可千萬別那麼容易被我逮住啊!

  第二日正午剛過,雲襄依舊帶著金彪大搖大擺地來到鴻運賭坊。

  眾暗燈明哨已經得到南宮豪指示,不再與二人招呼,反而全神貫注留意二人的一舉一動,並滿場尋找注意著他們的賭客。卻見雲襄依舊在櫃檯換了一千兩銀子,然後來到擲骰子的桌前,像旁人一樣玩了起來。

  南宮豪和古戈依舊在視窗俯瞰著整個大堂,一個如踞崗的猛虎,一個則如目光炯炯的蒼鷹。看得多時,古弋突然道:「讓人留意雲公子右前方那個推牌九的紅衣女子,一個時辰之內,她已經偷看了姓雲的七次!」

  南宮豪的密令很快就悄悄傳到樓下,賭坊中目光最犀利的幾個暗燈扮成賭客,悄悄來到那紅衣女子身後,全方位地監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柯夢蘭從小在賭坊長大,對賭坊的監視有天生的直覺,不過她心中無鬼,對眾暗燈的監視渾不在意,反而意氣風發地大殺四方。雖然柯夢蘭並沒有出千,但她從小就苦練過賭技和千術,習慣成自然,她拿牌的手型,看牌的習慣,以及出手的方式,落在目光如炬的眾暗燈眼中,立刻就讓眾人如臨大敵。但眾暗燈看來看去,卻看不出半點破綻,更別提抓住她的現行,眾人只好將這結果上報南宮豪。

  聽完張敬之的稟報,南宮豪連忙質問:「你說那女子拿牌的手型有問題,也贏了不少錢,但所有人都抓不住把柄?」見張敬之無可奈何地點點頭,南宮豪不禁怒聲罵道:「我養你們這麼些人,還真不如養幾隻狗!」

  「南宮老闆不用著急,老朽親自下去看看。」古戈拈須悠然道。南宮豪一聽大喜,連忙道:「在古老出手,什麼老千還不立刻現形?」話雖如此,南宮豪卻在心中暗自祈禱:千萬別讓這老傢伙壞了自己的大計!

  古戈下去了小半個時辰,最後垂頭喪氣地回來稟報:「咱們上當了。」

  「此話怎講?」南宮豪忙問。

  古戈搖頭道:「那紅衣女子雖然手法熟練,賭術精湛,卻絕沒有出千。」

  「怎麼會這樣?」南宮豪有些疑惑,「她既然與雲公子是同夥,又贏了不少錢,她不是老千誰是老千?」

  古戈歎道:「她是雲公子同夥不假,而且她也是開事(懂得千術)的老手,但她卻沒有出千。她贏錢除了賭術精湛,更懂得挑對手。與她同桌的都是些不開事的凱子,她不贏錢誰贏錢?不過以她贏錢的速度,要想贏到三萬兩恐怕是做夢。所以老朽肯定,她只是吸引咱們注意的又一支佯兵。真正的老千咱們還沒找到。」

  南宮豪恍然點點頭:「如此說來,咱們還得從頭再來?」

  古戈搖頭歎道:「要想在賭坊中找出雲公子的同夥,恐怕得換一個思路。依老朽所見,咱們得留意所有贏了大錢的賭客,他們中必有雲公子的同夥!尤其是那些一贏再贏的陌生賭客。」

  南宮豪忙對張敬之道:「傳令下去,嚴密監視所有贏了大錢的客人!凡是連贏兩天以上者,一律記錄在冊!」

  舒亞男點了點自己的籌碼,已經贏了一萬多兩,完全超過了原定計劃。她有些戀戀不捨地停手,對賭坊夥計吩咐道:「結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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