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伴霞樓主 > 紫府迷蹤之奔雷小劍 | 上頁 下頁 |
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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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船頭那漢子並不用篙撐上岸,只一推,船即滑離岸邊兩丈,他卻縱身躍回船頭,船尾那漢子一轉舵,眨眼間,船已入了江流。 方洪看得目不暇視,實則他心有所思,忖道:「老人的這兩個駕舟漢子,武功不弱,可見老人了得,他們這是跟蹤甚麼人。」 那船行好快,只是一刻工夫,只見城廓已落後老遠,艙門一響,那紅衣女子已走了出來,方洪忙站起身來。 一者他已知這老人是武林前輩,又是搭人便舟,只見那女子嫣然一笑,老人卻道:「哥兒不用多禮,這是小徒秋娘,也隨老夫練了幾年功夫,和你一比,卻差得遠了。」 那秋娘聽師傅說她與方洪相比,差得太遠,顯然不服也不悅。方洪忙道:「小子便會武功,怎能及得這位姊姊,老人家過獎了。」 那老人突呵呵一笑,道:「哥兒,難得你年紀輕輕,已練到了一簍油的境界,難道老夫連這也看不出麼?」 原來內功深厚,上乘境界的人,皮膚裡像有一層油脂滲出,皮色自是白皙潤滑,不然方洪自幼練武,怎倒外面反而看來文秀呢。也就是這個緣故。 那老人一說,秋娘面帶驚容,即不瞬眼地向方洪面上瞧。 方洪被看得十分尷尬,忙謙遜道:「這位姊姊名師高足,小子萬萬不及的,今後還望老人家和這位姊姊多指教。」 方洪年未弱冠,實比這女子年輕,幾聲姊姊,叫得好甜,叫得她這不服不悅之色,早化為烏有,說:「師傅,我替你取茶來,你們談啦,瞧你,連人家姓名也不問。」 那老人哈哈大笑,這才問姓問名,又問他的師承。 方洪暗叫了聲慚愧,皆因他雖已入師門,但卻未正式拜師,連師門門派亦不知道,洞中的老人秦九凝的奶奶,亦不知道姓名,聽口氣,將來要向劍魔拜師,難道也稱自己的師傅是劍魔麼?心中一轉,便道:「小子方洪,幼隨爺爺鏡湖老人練過幾年功夫,實無高深造詣。」 那老人聽了一聲,但隨即面露疑惑之色,念了兩聲:「鏡湖老人,鏡湖老人……」 方洪心中突起不快,心說:「我爺爺名滿江湖,他倒像沒聽說過。」 那紅衣女子也奇道:「師傅,鏡湖老人是誰?」只聽那老人道:「十六年前,倒像聽人說起過,那時你還年幼,自然不知了。」 這老人好大口氣,方洪心中好生不快,心道:「我爺爺之名,武林中提起他來,誰不敬仰,十多年前,可說如雷貫耳,你不過孤陋寡聞罷了。」 只見那紅衣女子點了點頭,道:「當年師傅既曾聽說過的,想來也是中原有數人物了,自然武功也是好的,難怪他已達到了這等境界。」 說著,那女子還瞅著方洪一笑,好像對方洪有嘉許之意。 若在先前,方洪那還忍受得了,但自見了桑龍姑和她的五個兒女之後,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且人家是好意讓自己乘搭便船,更不願生出是非,當下謙遜了幾句,問起,也只說會點普通的內外輕功。 那老人顯然有滿懷隱憂,便在問他話時,亦不時察看兩岸,或向前面江中凝神注視,故爾也不曾深問。 漸漸,方洪看出甚多異處,他白幼生長泯江之濱,看慣了駛船,現今卻見船頭船尾兩個大漢,一人持蒿,一人掌舵,表面上看來,雖與一般無多大異處,但船行倍速。未末申初,已過了白帝城,船入巫峽,江流更是湍急,當真有一日千里之勢。 這大半日間,除了初上船那一個時辰,這老人與那紅衣少女,曾問及他出身師承之處,即不再言語,而且兩人倒有多半時間在後艙,飲食亦是另外給他一份。 方洪正合心意,心道:「這老人慈祥和藹,顯然暗有憂慮,若是武功能解之事,我定要助他一臂之力。」 看看天色已晚,忽見船頭那漢子進入艙來,道:「島主,三峽行舟,可比不得大海之上,今夜看來是不能連夜開行了。」 那老人聞言,向著前面一指,問道:「前面是何所在?」 方洪順著他手指處一看,只見前面絕壁千仞,其陡如削,江濤洶湧,有似萬馬奔騰,間雜著聲聲猿啼,高峰掩月,江上更暗,愈加顯得淒清。暗忖:這漢子稱他為島主,莫非他們采白海上? 只聽那漢子道:「應該是兵書寶劍峽了。」 那老人已道:「好吧,在兵書寶劍峽下停泊,明晨再行罷了。」 忽見那紅衣女子走出艙來,說道:「師傅,我們要不連夜追趕,豈不……」 那老人一擺手,隨向面前那漢子一指,道:「連他們也不敢夜行,還怕他們去遠了麼,若我料得不差,只怕他們也在這左近呢。」 說話間,船已駛到峭壁之下,那漢子早跳回船頭,抓起蒿來,只一點,船即泊岸,那身手之矯捷俐落,端地罕見。 方洪正看得出神,忽見那老人步出艙去,霍地兩臂一振,身已騰空。刹那間,已飛上陡崖,灰白色的身形由大而小。 方洪只道有變,但見那紅衣女子緩步出到船頭,安祥地抬頭而望,朦朧中,有似個浮雕。 這紅衣女子都不及他生平所見的幾個女子之美,但卻覺得她別有一般風韻,是他不知,那是一種成熟之美,秦寒梅、秦九凝、南玲、南芝、皆與她美得有所不同。 方洪見她安祥地望著老人飛身去處,心中恍然,就知老人是去高處眺望,想是眺望他口中所說的對方人物。心中漸漸有些驚詫,這老人兩師徒必有過人武功,那麼他那對頭,必也了得。 他也抬頭而望,果然不多一會,只見那老人冉冉飛落,那灰色的影子由小而大,瞬已降落船頭。 紅衣女子道:「師傅,沒發現他們麼?」那老人搖了搖頭,道:「日已落,月未升,峽中太黑,看不出多遠。」方洪自得南雍傳他上乘的輕身功夫,自不會再對這老人的飛騰之術感到驚訝,但不由暗暗感歎,自己不過才入江湖,即遇到這麼多高人,而天下之大,正不知尚有多少奇人異士。 忽見那紅衣女子幽幽一歎,低頭進艙去了,老人望著她的背影,似也作無聲一歎。 方洪更瞧料兩分,顯然這兩人並非追趕仇家,亦無強敵,不然,他們不會讓自己上船,但她這般幽恨綿綿,卻是為何?心道:「我在船上,人家談話多有不便,久仰巫峽風景,我何不登崖上一觀月上。」 他想罷,便道:「老人家,小子暫且別過,也想去崖頭走走。」老人卻兀自望著他徒兒的背影,並不答言,這時那兩個漢子皆在船尾,老人又是背身而立,當下兩臂一振,即飛掠上岸。 要知方洪原與秦九凝有前途相候之約,怕她今晚便就尋來,舟泊崖下暗處,實不易發覺。而且自在彭水山中,雖然只是聞聲,並未見到秦寒梅,卻已知她雖不願見面,但始終暗隨身後。 方洪見紅衣女子入艙即未再出,老人又在凝眸而視,便將上乘輕功施展開來,不到半盞茶工夫,已到了崖頂。忽然眼前一亮,只見東山之下,一輪冰盤懸於東方天際,銀蟾清輝,撒出了個清涼世界,萬峰之間,更見推雲擁絮,那無數的挺拔秀峰,盡成了雲海孤嶼,方洪才瞥得一眼,登時便被這景色呆住了,那紅衣女子,那老人,兩人幽幽的嘆息,像有感染一般,方洪竟也會忽地一聲浩歎。 是他心中想道:「這景色之美,當真何異月下瑤台,若然不是造化弄人,寒梅妹妹在我身邊,我們並肩攜手,踏月掠雲,那有多好啊?」 那知他突然想起秦寒梅,登時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南雍,那翩翩秀逸的風姿,頓在他心中浮現,不禁痛苦的想道:「他們才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寒梅妹妹與我家既是世仇,她心中雖未忘我,今生我們是再不能相見的了,這踏月掠雲之想,豈非是作夢麼?」 「她未忘我,她未忘我。」他在心中又連連說了幾遍,那麼,秦寒梅必也和他一般,說不定此時此刻,也在對月傷懷。 他心中思潮起伏,忽聽一縷簫聲,如怨如慕地從對峰傳來,那簫聲柔細,初入耳,方洪還道是天籟之聲,但聽清實是簫聲,忽然心中一動,莫非……莫非這是那南雍在吹簫弄月。 那簫聲幽幽,哀哀怨怨,方洪雖不解音韻,亦聽出吹簫這人,是在對月一吐愁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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