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朵拉之盒(119)_步非煙

一一九

　　佛蘭克林搖了搖頭：「公爵大人，我懂得的。請您放心，在世人的眼中，您永遠沒有說出fire，而是我擅自釋放了導彈。誤殺女王的罪責，將由我承擔。公爵閣下，十九年來，我一直知道您真正的心意——除掉她，並會不惜一切代價讓它實現。即便公爵會議因此判我死刑，我也在所不惜。」

　　亞當斯的臉色陰沉到了極致：「是的，你懂得的。」

　　他嘴角挑起一絲冷笑：「原來，你要的是死刑。你一定會得到它！」

　　佛蘭克林也禁不住一凜。十九年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亞當斯臉上出現這樣的怒容。那張如十九年前螢幕上一般光彩照人的臉，竟完全被陰冷的殺意佔據。

　　亞當斯不再看他，回頭在操縱臺上按下幾個按鍵。但飛行線路已鎖死，哪怕他的最高級別授權，也已無法更改導彈的軌跡。

　　導彈從發出到降臨小鎮，僅僅只有六十秒的時間。

　　一道詭異的火光，劃破了沉寂的蒼穹。

　　衛星電話中，傳來亞當斯大公的聲音：

　　「瑪薇絲！走！」

　　巨大的爆炸聲，已將一切吞沒。

　　飛機受氣流波及，猛然一震顫抖。

　　秋璿與卓王孫恐懼地回頭，小鎮上燃起的劇烈火焰，照亮了他們的眼睛。

　　秋璿不顧一切地向飛機尾部沖去：「不！」

　　但她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導彈燒起的蘑菇雲，將小鎮連同塔爾基特納山脈吞沒。她深深跪了下去，淚水模糊了雙眼。

　　飛機上的Seven，全都沉默著。

　　人類的Queen，為了他們，犧牲在這個小鎮上。

　　是為了他們。

　　突然，卓王孫叫道：「聽！」

　　飛機的通信頻道裡突然傳來一個淩亂而模糊的聲音：「H呼叫星河號……H呼叫星河號……」

　　「請轉告公主，Queen已脫險……」

　　「重複一遍，Queen已脫險……」

　　秋璿一愕，隨即歡呼著跳了起來。她從卓王孫臉上，看到了同樣的欣喜。

　　還有，所有人類。

　　所有的Seven。

　　只是，與此同時，楊逸之的電話也響了起來。

　　他打開螢幕，發現上面閃爍著一枚黑色的H。剛將聽筒湊近耳邊，森寒仿佛穿破了電波，直入神髓：

　　「蘭斯洛特少將，請你轉告亞當斯大公，他必須為他所作的，付出最沉重的代價。」

　　星河號終於降臨在北極的冰面上。

　　這裡，正如他們想像的，嚴寒，艱苦，幾乎不可能有任何生物可以生存。但Seven卻都滿面驚喜。他們親吻著厚厚的冰面，大聲歡笑著。

　　因為，這裡是屬於他們的，是他們的伊甸園。

　　他們將在這裡建立只屬於他們的城池，名字早就被取好了，叫——

　　莉莉絲。

　　秋璿與卓王孫看著他們，朝陽漸漸升起，照在所有人的臉上。

　　他們兩靜靜地偎依著，感受到對方的心跳。

　　那是真正的平靜。看著這些生命臉上的笑容，他們忽然明白，這才是他們想要的，無倫付出多麼艱辛的努力都值得。

　　「喂，小卓。」

　　「嗯。」

　　「想不想Kiss？」

　　「……」

　　楊逸之帶著微笑，仰望著極地上空變換的極光。等到一切都安靜下來，他才走上來，恭謹地對秋璿與卓王孫行了一禮。

　　「這裡發生的一切，讓兩位受驚了。但幸好結局還算不錯，讓我不覺太過遺憾。」

　　秋璿點了點頭：「楊老師要走了嗎？」

　　楊逸之望向地平線上的光芒。北極的陽光是軟弱的，卻透射出格外絢麗的光芒，在聖潔的冰山上鍍上極光的炫影。

　　美，是任何人都無法抹去的。

　　楊逸之：「我是歷史學的教授，專門研究共和國的現代史。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了，就必須寫到歷史上。」

　　秋璿沉吟著：「但你只是個研究者，並不是書寫者，不是麼？」

　　楊逸之：「不。我們每個人都是書寫者，也是締造者。只要締造了，就必須書寫下來。」

　　秋璿深深凝視著他。

　　楊逸之維持著恭謹的禮儀，臉上卻有一絲決然之色。

　　終於，她輕輕點了點頭：「我深有同感。」

　　Chapter50 尾聲

　　議會廳。

　　楊逸之緩步向臺階上走去。

　　天氣很好，晴朗的湛藍上點綴著絲絲白雲，微微的風拂過人臉的時候，讓人禁不住懷疑自己回到了春天。楊逸之一身白衣，亦如春遊般的閒逸。

　　只是臉上有異乎尋常的謹嚴。

　　臺階很高，像是永遠都沒有盡頭。

　　楊逸之忽然駐足。

　　臺階旁站著三個人。一人白髮蒼蒼，臉上盡是皺紋。她的手扶在一支華麗的拐杖上，華麗卻不足以支撐她的衰朽。她的呼吸脆弱得似乎隨時都會折斷，卻仍堅持著。她的身邊站著另外一個中年美婦，全身都裹在斗篷裡，黑色中傳出低低的啜泣。婦人牽著一個七歲的女孩，女孩可憐巴巴地仰望著楊逸之。

　　感受到楊逸之的目光，顫巍巍的老人扯了另外兩人一把，三人緩緩地跪了下來。跪倒在楊逸之面前。楊逸之大驚，急忙伸手攙扶。

　　老人執著地跪拜著，沙啞著說：「蘭斯洛特少將，您知道，只有一種方法能讓我起來。」

　　楊逸之的手窒住。

　　老人：「此時此刻，我不敢說曾與您世代交好，只求您念在小莎莉的面子上，請您高抬貴手，放我兒子一馬。莎莉，快去求一下蘭斯洛特哥哥，他最喜歡你的。」

　　小女孩跪行著向前走了兩步，哀懇地看著楊逸之：「蘭斯洛特哥哥，求求你，不要殺我爸爸。我不能沒有爸爸。」

　　楊逸之沒有動，眸子中卻露出一絲痛苦。

　　老人：「只要您肯放過他，我立即讓他辭去所有職務，遠離政壇。只要能活下去就可以了。如果您願意要的話，佛蘭克林家曾有的力量，將全部效忠於您。」

　　楊逸之眸中的痛苦卻為這句話而猛然一肅：「佛蘭克林老夫人，您知道，我要的不是這些。」

　　「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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