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朵拉之盒(89)_步非煙

八九

　　他笑了笑，恢復了半開玩笑的語氣：「所以，野餐的時間請把握好。」

　　瑪薇絲依舊不動聲色：「多謝提醒。」

　　亞當斯看著她，微微向前傾了傾身子，一字字道：「如果，你的計時器不幸出了問題，次日清晨，六十億人都要為女王的殉國而哀悼。」

　　「——而我，即將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傷心的男人。」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低沉，真摯，極富感染力，仿佛二十年前在大螢幕上念誦著愛情臺詞，讓人莫名感動。

　　只是，他的眼神中卻充滿了調侃與譏嘲。

　　瑪薇絲沒有看他，而是以一個微笑結束了這一切：「亞當斯先生遵守法律的精神，我從沒有質疑過。我會很小心時間的。」

　　亞當斯輕輕倚靠在椅子上，歎了口氣：「看來，Arch-angel也不用派出去了。你若去了那裡，那台號稱天下近戰第一的Arch-angel，自然也就跟去了。還有那號稱第一騎士的H……」

　　他歎著氣，目光中玩味著一絲戲謔：「真懷念他悍烈的作戰風格啊。」

　　墾利小鎮。

　　酒館後面的儲藏室裡，傳來一聲極為尖利的慘叫聲，隨之是重物摔倒的哐啷聲，隨之便一片寂靜。

　　楊逸之第一個沖到了儲藏室。

　　小音躺在地上，一雙大眼睛驚恐地睜著，全身已經僵硬。楊逸之迅速地試了一下她的呼吸。已經完全沒有氣息。他仍不放棄，用幾種傳統的急救方式對小音進行簡單的急救。但，一點效果都沒有。

　　酒館裡的人也陸陸續續趕到了，楊逸之示意他們不要進來，免得弄亂了現場。他只讓秋璿進屋，皺眉說：「你覺得她是怎麼死的？「

　　秋璿掃視了一下儲藏間裡面。這個儲藏間並不大，東西很亂，堆放得很隨意。這增加了發現線索的難度。唯一引人注目的，是一張第二大公的畫像，鑲嵌在落滿灰塵的玻璃框裡面。畫像就掛在對面的牆上，距離小音倒下的位置約兩尺。畫像臉部的玻璃已被擦拭乾淨了，號稱擁有最完美的側容的第二大公向著他們微笑。

　　楊逸之不由得行了個軍禮。

　　小音倒下的位置，正在儲藏間的中間。月光透過儲藏間狹小的窗櫺，照在她臉上，她臉上的驚恐顯得那麼蒼白。一隻杯子打翻在地，裡面的水濺得四處都是。這應該是小音倒地的一瞬間發生的。此外，沒有任何異常。

　　「儲藏間裡的東西雖然亂，但，並沒有動過的痕跡。因為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了，上面落滿了灰塵。如果動過，一定會留下手印……」

　　「從小音驚恐的面容上可以看出，她很可能是死於過於驚悸而引起的心肌梗塞，通俗地講，也就是被嚇死的。她生前一定見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東西。」

　　楊逸之點了點頭。為了方便日後追查死因，他做了如下筆錄：「小音同學死于儲藏間，死因為生前見到了極為可怕的事物。門窗緊縮，未發現兇手痕跡，亦沒有其他有用的線索。」

　　秋璿蹲下來，仔細地看著那杯水。她抬頭，又看了一眼第二大公的畫像，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楊逸之：「你發現什麼了嗎？」

　　秋璿：「我只是覺得，第二大公在北美特區真是受歡迎啊，他的畫像隨處都可以看到。」

　　楊逸之：「是的。我們每個人都愛他。」

　　小音的死給大家心頭蒙上了一層陰影。他們意識到，就算窩在這個酒館裡，也不是安全的。天亮的時候，一個臨時作戰委員會被推選出來了，負責對喪屍的作戰與酒館的防務工作。卓王孫理所當然地成為指揮官，因為他的地位最高，是大公之子，也因為他是同學中公認的老大，理所當然是做領導的料。秋璿成為智囊。在相思曝光了她是弦月事務所的老闆之後，大家就認為這個位置非她莫屬。楊逸之被選成了戰備司令，因為他是老師，這個團隊中唯一的「成年人」，當然要幹最苦最累最危險的事情了。全部男生成為戰士，女生組成啦啦隊，酒館進入一級戰備狀態。

　　這個安排幼稚而滑稽，純屬小孩過家家式的玩笑。他們甚至沒有力量抵禦一次正經的衝鋒，而只能仰仗外部的支援，遲早會成為一個笑話。

　　但是，誰都沒有想到，在短短幾年之後，整個世界將在這個組合的衝擊下，顫慄瓦解，等待毀滅或是重生。

　　Chapter37 第三天

　　作戰委員會成立後第一次會議，是在酒館最大的玻璃窗之前召開的。之所以選擇這裡，是因為這裡佔據了觀察街頭情況的最好的位置。當然，你非要理解成這裡有酒館中唯一的一張胡桃木桌子也行。

　　秋璿的眼睛中露出一絲憂慮：「你們有沒有覺得，這些喪屍的力量好像大了一些？」

　　同樣的憂慮出現在了卓王孫與楊逸之的眼睛裡。顯然，他們也已經發現了，街頭上的那些灰色的喪屍，乾瘦的身子明顯地豐滿了一些，當它們再撞到木樁、柱子上時，有些小的障礙物便被輕易地撕碎。尤其可怕的是，它們灰色的眼珠中，竟像是泛出了一絲妖異的紅光。這縷紅光讓它們顯得暴戾、瘋狂，行動中也帶有了更明顯的攻擊力。

　　他們不約而同地望向酒館那脆弱的門窗。與所有的酒館一樣，這座酒館是木結構的，用玻璃、鋁合金支撐起了酒館的表面，使之光鮮亮麗。霓虹燈與亞克力招牌使它在這個閉塞的小鎮上能引起足夠的注意力。但，這些東西在喪屍面前形同虛設。當它們明白過來玻璃並不能擋住它們時，它們就會攻破酒館。

　　唯一僥倖的是，從一開始，酒館裡的燈就全滅了，酒館裡的人刻意不發出聲響，沒引起喪屍的注意。從外面看去，酒館就跟小鎮上所有的民居一樣，死氣沉沉。喪屍對於酒館的攻擊，只出於它們生前到酒館喝兩杯的習慣。在受到緊閉的大門阻擋之後，它們會本能地拍打幾下，隨即，它們喝完酒回家睡覺的習慣就會起作用，驅使著它們離開酒館。

　　這樣的攻擊，還不能摧毀酒館。

　　然而，一旦它們知道，酒館中有活人，它們嗜血兇殘的本能立即就會點燃，到那時，酒館會在瞬間就被攻破。

　　如果它們的力量真的會增長，它們認識到這一點的時間，又還會有多少呢？

　　必須得想出個辦法，保護酒館！

　　楊逸之沉吟著，緩緩道：「從策略上來講，有兩個辦法可供考慮。第一個，加強酒館的防備。利用我們能找到的一切工具，將酒館打造成一個堡壘。只要酒館足夠堅固，它們就攻不破了。」

　　卓王孫：「駁回。」

　　這個決定並不令人奇怪。酒館中能找到的最多的東西，就是他們為舞會所準備的材料了。刨花板，氣球，燈筒，霓虹燈，彩帶，面具，奇裝異服，飲料……應有盡有。再有就是幾隻生銹的鐵鍬，想要對抗喪屍，無疑以卵擊石。

　　楊逸之也並不意外：「第二個辦法，就是引開喪屍的注意力，製造新的事端，將它們引開。」

　　卓王孫跟秋璿對望了一眼。秋璿緩緩道：「這看來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了。不知道楊老師有什麼計畫？」

　　楊逸之：「可能是因為病毒侵蝕了它們的視覺組織，這些喪屍的視力幾乎為零，但聽覺與嗅覺卻變得更為敏銳。我覺得我們可以針對這一點制定策略。酒館中有一台卡車，如果讓它載上大喇叭，放開音量在小鎮上逗圈子，應該能夠吸引所有喪屍的注意力。」

　　秋璿點點頭：「這是個好辦法。但卡車是需要汽油的，我們的汽油能維持多久？」

　　楊逸之苦笑了下：「我們的運氣不錯，卡車裡有幾乎一整箱油，大約有300升。這台卡車不算大，油耗大約是百公里20升，它還能行駛約1500公里。如果按照50公里/小時計算，我們有30小時的安全時間。另外，我發現小鎮上有個簡易的加油站，只要想辦法在燃油耗盡之前，能加上油，我們就可以繼續這一策略。」

　　卓王孫點了點頭：「通過。」

　　楊逸之的計策果然成功了，當卡車震耳欲聾地播放著龍皇的音樂駛上街頭時，幾乎所有的喪屍都被引動了。它們成群結隊地蹣跚著向卡車追去。它們的動作雖然比起昨天靈活了一些，卻仍然緩慢之極，還不如正常人步行。楊逸之維持著比它們稍快的速度，在小鎮上圈了一圈，就將它們全都吸引了出來，向鎮外行去。

　　他腦袋中靈光一閃，或許，可以將它們全都引開，這樣，酒館裡的人不就可以趁機逃開了？

　　但他隨即打消了這個念頭。時值冬季，這個靠近北極的小鎮周圍幾乎完全被冰雪封印。若是沒有救援，不出一晚上，他們就會被全部凍死。

　　而且，他剛剛駛出一公里，就發現，前頭的路已經被落下的大石堵死了。他只好掉頭。好在小鎮雖然處於山中，但周圍一公里之內地勢卻比較平緩，而這輛卡車山地行駛的性能還不錯，於是，茫茫雪原上，就見一輛播放著搖滾樂的卡車，領著一群灰色的喪屍，圍著小鎮在慢跑著。

　　速度並不到50公里/小時。

　　也許，這箱油堅持的時間還能長一些。

　　楊逸之很快就發現了一個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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