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朵拉之盒(73)_步非煙

七三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駕駛艙的螢幕上清晰地顯示著衛星地圖。楊逸之早就設定好了目的地，飛機幾乎不需要任何控制，自動飛行。楊逸之摸出一罐咖啡，遞給相思：「大約兩個小時後，飛機將到達墾利小鎮。希望能夠順利潛入，不要遇到麻煩。」

　　可惜的是，他的願望註定了不能實現。

　　飛機劃出一個漂亮的弧線，越過雪山，沒入了塔爾基特納山麓。這裡是洛基山脈的源頭，從這裡開始，茫茫山岩將一直延伸4500公里，從阿拉斯加進入加拿大，再橫貫整個北美特區，最終至於墨西哥。它是這片古老的土地上最重的烙痕，像是因創世而耗盡力量的神詆，屈膝沉眠。

　　直升機的飛行高度並不高，遠遠可以見到，茂密的叢林像是被一隻巨手從中抹斷，呈現出觸目驚心的塌陷。旁邊一座雪山上的雪全都傾瀉下來，將道路阻斷。

　　楊逸之皺了皺眉頭：「看來，這就是暴風雪發生的地方。」

　　「墾利小鎮也不遠了。」

　　突然，最左邊的螢幕閃了閃，一個紅點在邊緣處閃現，慢慢向中心靠了過來。楊逸之眉峰一軒：「有敵人！」

　　他啟動了雷達掃描，那個紅點逐漸清晰了起來。楊逸之卻不禁失聲驚呼：「猛禽戰鬥機！」

　　這架代表著北美特區最高軍事水準的X2武裝直升機，裝備了最新式的武器識別系統，可以借助雷達、紅外、遙感圖像等做出有效的識別來。精確到甚至能辨別出口徑僅.35的子彈來。

　　刹那間，那架猛禽戰鬥機極速飆射，從X2直升機頭上越了過去。

　　楊逸之皺起了眉，下達命令：「識別對方攜帶的武器。」

　　「是。」X2直升機上的智慧系統答應一聲，隨即，螢幕上顯示出一系列的畫面：「火神式六管旋轉機炮＋ 2枚響尾蛇空對空導彈。」

　　楊逸之的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相思：「我們很怕它嗎？薇薇安不是說我們駕駛的是世界上最先進的直升機嗎？」

　　楊逸之苦笑：「最先進的直升機是不錯，但不過是最先進的直升機，對方卻是戰鬥機。X2的最高時速是463km/h，但猛禽的巡航速度卻是1963km/h！在猛禽面前，X2跟靜止的目標沒有區別。」

　　他握起了無線電：「對方飛機注意，對方飛機注意，本駕武裝直升機上是北美特區的蘭斯洛特少將，正在執行軍事任務。請對方馬上出示身份。完畢。」

　　相思小聲道：「啊？你又假冒蘭斯洛特啊？你說，他會不會相信啊？」

　　楊逸之：「不管他信不信，只要他猶豫了，我們就算是成功了。」

　　猛禽戰鬥機收到他的電波後，明顯地頓了頓，機身猛然一個側翻，以迅捷無倫的姿勢再度從X2機側掠過。

　　楊逸之突然叫道：「不好！」他來不及解釋，猛然拉動控制杆，X2直升機向下急降！幾乎在同一時刻，一連串火舌從猛禽背後噴出，幾乎掠著X2的機尾貫入了雪地裡！

　　相思大吃一驚：「說打就打？」

　　楊逸之臉色鄭重，操縱著直升機做出一連串高難度的動作，躲避著仿佛從四面八方噴湧而至的子彈。猛禽的速度實在太快，無論X2怎麼飛，它都能輕易地鎖定其位置，上、下、左、右、前、後進行立體攻擊。

　　火神式六管旋轉機炮的發射速度高達100發/秒，在相思看來，就仿佛是置身在電子遊戲的超大螢幕之前，鋪天蓋地的都是子彈擦出的火光。楊逸之面色越來越鄭重，他的手緊緊握住控制杆，微調著機身的位置，在密集的子彈中躲閃著。X2在他手上就像是個精靈，不住在空中跳躍著。密密麻麻的子彈，不時貫穿機尾、機翼，卻沒有造成致命傷害。

　　楊逸之：「我認得那個駕駛員——就是在楊浦大橋上追殺我們的那名黑衣少女！」

　　相思大吃一驚！這位少女居然從上海一直追殺到了阿拉斯加？不過，這炮火漫天的場面，倒真是她的風格。倏然，猛禽戰鬥機猛然拉升至跟X2同一平面，相思仿佛透過駕駛視窗，看到一身蕾絲黑裙的神秘少女，沖著她冷冷一笑。

　　火光猛然迸發。

　　楊逸之：「不好！」他猛然用力一拉，X2幾乎折了個90°的角，垂直朝地面撞了下去。一枚響尾蛇導彈，追著X2的機尾，甩出致命的弧度，朝著他們追襲而來。楊逸之控制著X2連甩幾個急彎，但響尾蛇卻鎖定了他們，無論怎麼變航，都無法脫身！

　　楊逸之的額頭，冒出了細細的冷汗。

　　相思：「我們也有導彈啊！快！拿出來打它！」

　　楊逸之苦笑：「我們裝配的地獄火，是空對地導彈，無法用來打擊空中目標。而響尾蛇導彈卻是空對空導彈，配備紅外自動導引系統，追擊熱源……不過！」

　　他眼睛突然一亮，一抬手，地獄火導彈轟然發射。而在同時，X2直升機發揮出了優良的垂直升降性能，幾乎是90°角地爬升了幾十米。

　　響尾蛇導彈尖嘯著，向地獄火導彈追襲而去。轟！轟！兩聲響，兩枚導彈先後落在地面，整座山林都被震動。

　　猛禽顯然沒料到事情會如此發展，黑衣少女猛力砸了一下控制杆，宣洩自己的憤怒。

　　楊逸之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一點，他淡淡一笑，拿起了無線電：「我已經看破了你的弱點。」

　　「在你追殺我們的過程中，你使用了幾種重武器。從重機槍到導彈，你無不操縱自如。卻始終沒能劫殺我們。這說明兩件事情。第一，你能夠輕易取得這些武器。第二，你並不瞭解這些武器，或者，並不信任這些武器。如果你肯多花點時間來瞭解它們，你就不會浪費這麼多子彈了。」

　　「真正要殺人，只用一槍就夠了。」

　　他放下無線電，從懷中取出那本聖經。

　　銀色的花紋鏤飾著這本古老的經典。楊逸之翻開它的時候，面容也變得肅穆起來。

　　書的正中間，躺著那柄搶。

　　楊逸之擎起搶，閉上眼睛，虔誠地祈禱：「你們在曠野行進的路上，也曾見你們的神，撫養你們，如同父親撫養子嗣，等待你們來到此地。」

　　猛禽激烈地衝激著，子彈火舌般炙灼著天空。

　　「你們卻不相信耶和華，你們的神。」

　　兩架飛機越飛越近，龐大的機身幾乎對撞在一起。楊逸之的手只是輕輕地放在控制杆上，X2直升機飛出的路線，恰好避開了火神機炮火力最猛烈之處。顯然，他已對敵機的攻擊方式了然於胸。

　　「他在路上，在你們面前行走，為你們尋找安營的地方。夜間在火柱裡，日間在雲柱裡，指引你們前行的路。」

　　相思緊張地握住自己的手，在她看來，直升機已處在毀滅的邊緣。密集的火力組成一張網，將直升機籠罩住，再收緊一點點就會被擊落。

　　但楊逸之的聲音，卻適時平復了她急躁的心跳，讓她感到了一絲安寧。

　　「他說，我將應許賜給你們列祖的美地！」

　　楊逸之倏然張開眼睛！這一刻，X2直升機與猛禽擦身而過，密集的火舌，幾乎就在他面前炸開。楊逸之手中的銀槍，猛然扣動扳機。

　　一枚子彈，急旋著沖出了駕駛艙的玻璃，射入了猛禽正在噴發的火神式機炮的炮管裡。

　　這一槍，憑藉著極高的高速，貫穿了X2所裝備的防彈玻璃。

　　這一槍，憑藉著無與倫比的準確性，在兩機擦身的過程中，準確命中目標。

　　這一槍發出後，楊逸之臉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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