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步非煙 > 潘朵拉之盒 | 上頁 下頁 |
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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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勝利,是屬於他的了。 被擊中的那只槍管,倏然啞火,高速噴射的彈頭回撞,跟下一枚彈頭擠在一起,轟然逆炸。連鎖反應立即被引起,槍管中高速向外噴射的子彈全都一齊被引爆,一秒鐘100發的強大火力,全部轟擊在猛禽機身上! 轟然爆響聲中,機身竟被炸成了兩截! 就像落了一天的煙火。 相思剛想要歡呼,猛禽攜帶的另一枚響尾蛇導彈,已悄無聲息地發了出去。 楊逸之臉色一變。剛才發出的那一槍,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心力。倉促間,他再也無力操縱著X2進行那麼精密的躲閃了。 他歎了口氣,用力按下最後一枚按鈕。機艙倏然打開,他與相思彈射了出去。「啪。」在空中,降落傘打開,兩人緩緩向下墜去。那架X2直升機,卻被響尾蛇導彈轟成了一團煙火,在兩人腳下炸開。 楊逸之目光搜索著,猛禽戰鬥機已撞在了山峰上,機身殘骸在猛烈地燃燒著。無論機內的黑衣少女是什麼身份,都不可能再度追殺他們了。 他輕輕歎了口氣。降落傘托著他們飄飄悠悠地向前滑翔,幾點微弱的燈光露了出來。前面赫然正是他們找尋的目標,墾利小鎮。 突然,相思咦了一聲,指著雪地裡:「那是什麼人?」 降落傘慢慢接近地面,看得越來越清楚。一個女孩俯臥在雪地裡,像是已暈過去了。相思一眼就瞅見她頭上戴著的那只巨大的Mix-style耳機,不禁喊了起來:「是玄田田!」 兩人落地之後,相思就朝玄田田跑了過去,跪在她身邊,用力搖晃著:「田田!田田!醒醒!」 好久,玄田田才張開眼睛:「我這是在哪裡啊?」 相思:「你在阿拉斯加!你怎麼會躺在這裡?」 玄田田搖頭:「我不知道。晚上我出來上廁所,忽然就不省人事了。我被打暈了嗎?」她這句話問相思真是問錯了人。 楊逸之:「你還能回憶起些什麼嗎?」玄田田苦苦思索著,搖了搖頭。 相思:「先不管了,他們都在鎮裡嗎?」 玄田田點了點頭。相思喜道:「太好了,我終於找到你們了!你不知道,我這一路上可太驚險了……」 她不停氣地跟玄田田訴說著,兩人很快就陷入了悄悄話的境地。楊逸之卻看著周圍的雪地,臉上的神情頗有一絲複雜。 雪地上,一個腳印都沒有。 小鎮的街道上完全看不到行人。 供電停止後,路燈早就熄了。整個小鎮除了酒館還燃著一盞自己發電供電的小燈外,其餘地方完全陷入黑暗。就像是所有燈光都被凍住了。留在岩石上的積雪反射著天上淡淡的星光,便成為這裡唯一的照明。 天空的星宇,卻浩瀚無涯。星辰密密麻麻地羅列著,閃耀著屬於億萬年前的光。星辰多得根本數不過來,清晰得幾乎可以觸摸。這是在都市里根本無法想像的。遙遠的山體在星辰的背景下黝黑晦暗,勾勒出崎嶇起伏的地平線的形狀。 這裡的夜晚,沒有任何聲音。偶爾風吹過或者樹木刷動,都仿佛是在無底洞中落下的輕塵,迅速就會被吞沒,連回聲都沒有。這讓人不由覺得,一個人是多麼渺小,迅速就能在這片大地中迷失。 仰望中星光,雖然璀璨,卻也無比蒼涼。這些星光雖然在地球彙聚,照亮我們的眼睛,由於星星們距離地球的距離實在太遠,動輒超過了百萬光年。因此,當這些光穿過遙遠的距離,映入我們眼簾時,其實上已是百萬年前的影像。它們的主人有些已經消失了,有些已經偏離了原來的位置。當我們看到它們時,它們已經不是它們了。 這個夜晚的小鎮,就是這一切的見證。黑暗,寂靜,孤獨,蒼涼。 Chapter30 複生的怨靈 卓王孫與秋璿來到小鎮的圖書館之前時,不約而同地止住了腳步。 這座圖書館曾被大火燒毀,又經政府特批撥款修復。修復工程只完成了一半,就因嚴寒暫停下來。歷經劫難的石質地基上,殘垣斷壁處處可見,每一塊磚石上,都殘留著燒灼過的黑色印記,這和一旁嶄新的白色石膏柱、腳手架形成鮮明對比,顯出一種難以言說的荒蕪。 在黑夜中,它就像一隻蹲踞的野獸,全身佈滿了巨大的創口,一半覆蓋著可怕的疤痕,一半長出了猙獰的新肉,不懷好意地盯著兩人。 卓王孫微微皺眉:「你在外面等,我先進去看看。」 秋璿笑了:「大少爺,我來過這裡,我比你熟悉。你該聽我的才是。」 卓王孫並沒有堅持,因為他知道想說服秋璿是很很困難的。與她表現出來的慵懶外表不同,她有著出奇強的好奇心。人說好奇心會殺死一隻貓,但若說好奇心有一天會殺死秋璿,卓王孫也一點都不懷疑。 兩人走入了圖書館。圖書館地上的木地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在寂靜中顯得格外刺耳。卓王孫點亮打火機,火光頓時照亮了周圍。 燒焦後的地板被挖開,卻還沒有來得及鋪上新的,凍僵的泥土裸露著,每一寸,都夾雜著漆黑的灰燼,空氣中彌散著一股焦灼的氣息,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個月,仍能想像那場大火的可怕。 三個月前,修復工作就因大雪停止,已經很久沒人進入這座圖書館了,厚厚的灰塵與灰燼一起,覆蓋了屋內的一切。 秋璿在灰塵中辨認著,指著一扇門說:「從這裡下去,就是萊恩·佛蘭克林放機密錄影帶的地方,也是他的住所。我們先去那裡看看。」 兩人順著狹窄的樓道向下走去。越往下走,黑暗便越濃,連火光都無法撕裂,只能照亮大約一米的距離。樓道裡雜亂地堆放著沒有燒盡的舊書、破損傢俱等物。兩人很費勁才清理出一條道路來。 與之相伴的,是無處不在的、厚厚的灰燼。 終於,他們到達了那個儲存錄影帶的密室。鐵門上滿是黝黑的焦痕,沉沉地壓在灰色水泥築成的房子上。秋璿試著推了一下門,伴隨著尖銳的吱啦聲,鐵門緩緩打開。 鐵門裡依舊是厚重的灰燼。一切都已葬於大火,只有兩邊的鐵架倖存下來,卻因為高溫烤灼,扭曲了原來的形態,仿佛荒野上一根根枯萎的樹枝,向著天花板突兀的延伸著。 秋璿跟卓王孫的身形,卻同時定住。 屋子中間竟放著一張木質輪椅,輪椅是嶄新的,沒有絲毫燒灼的痕跡。 輪椅上赫然坐著一個人。他全身都裹著厚厚的毛毯,整個人都縮在毯子裡,看不清楚面貌。但他的下半身卻空空的,什麼都沒有。他就像是被人腰斬,只剩下一半身軀,因為得到了某種秘魔的力量,在世間苟且存活。 秋璿忍不住失聲道:「萊恩?佛蘭克林?」 那個人慢慢抬起頭。在的火光映射下,他的眸子裡沒有一點光芒。他怔怔地看著秋璿,雖然沒有人能看清楚他的表情,但他那宛如行屍般笨拙的動作,卻讓人不寒而慄:「你……你回來了……」 他的聲音乾澀,沒有任何波動起伏,就像是人工合成的。 秋璿感到一陣發冷:「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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