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朵拉之盒(51)_步非煙

五一

　　——那是一柄銀質的槍，躺在聖經的正中央，被一連串銀質的咒符簇擁著。這只槍有著與它纖細的槍身不相襯的長長的槍膛。

　　「那時，人子的徵兆要顯在天上，地上的萬族哀哭。他們看見人子，具大威嚴，有大榮耀，駕天上之雲降臨……」

　　楊逸之緩緩合上了聖經，將槍握在手中。他容色如明月一般寧靜，輕輕閉上雙眼，似乎在祈禱。

　　黑影冷笑道：「你的神拯救不了你，等死吧！」

　　它的利爪瘋狂地攻擊著塔體。它對自己的速度有著足夠的自信，就算楊逸之開槍，它也有把握憑藉匪夷所思的速度，讓楊逸之的子彈落空。

　　它並不畏懼正面的對戰，它只是畏懼楊逸之層出不窮的花樣與智慧。

　　楊逸之淡淡一笑。

　　「仿佛春之無花果樹，當樹枝發芽長葉的時候，你們就知道夏天近了。這樣，當你們看見這一切的事，也該知道，人子近了，正在眼前！」

　　他的眼睛輕輕張開，在月夜下發出琉璃一般的光華，一聲極為悠揚的長吟，從他的銀質槍口傳出。

　　仿佛不是射擊，而是撥響了琴弦。

　　子彈擊中水塔，反彈出去，然後擊中窗櫺上的水泥柱，再度反彈，刺耳的穿擊聲響到第三聲的時候，黑影幹啞的尖叫聲跟著響起，子彈，斜斜地從它的腹部透入，射穿了它的胸腔，從後背透出。

　　就像是一隻風箏，它已被子彈的厲風輕易撕開。

　　它睜大了眼睛，無法相信，楊逸之的這一槍，竟能擊中它！

　　如果這一槍直接射向它的身體，它相信自己一定能躲開。

　　但，子彈射向的卻是水塔。這讓它有些驚訝，忍不住看了一眼。就在這一瞬間，子彈已反彈在窗櫺上。

　　黑影忍不住想笑，就憑這樣的槍法，還想取勝？但它隨即發現，子彈飛行的速度，竟然絲毫不減！它突然意識到，楊逸之有可能是通過子彈的反射來攻擊它。

　　它不由一驚，繼而想推斷出子彈再度反彈的方向。但當它思考時，行動便不由得慢了下來，忘了在空中躲避。

　　僅僅一瞬間，反彈而來的子彈已觸上它的腰，它還要勉強閃避，卻已在空中停了太長的時間，力量已竭。

　　它這才明白，楊逸之念誦那些禱文，不僅僅是祈禱，而是在計算。

　　計算它的速度，也計算子彈折射的角度。

　　楊逸之的槍再度回歸到聖經中，他手握著這本救贖的經典，來到黑影的身前。

　　——這柄槍中用的子彈，同樣是專為Seven的體質所設計的，能夠讓它們的傷口永不癒合。

　　黑影感到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虛弱，心中禁不住充滿了恐懼。

　　楊逸之微微嘆息了一聲：「跟我回去吧。你竟然能說話，這讓我很驚訝。我想，他們一定也很感興趣，不會傷害你的。如果你肯配合他們做些研究，你會得到更多的自由。」

　　「自由」，這兩個字，顯然對黑影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它尖聲道：「人類，你虛假的謊言不可能再騙得過我們了！」

　　它猛然跳起來，一爪狠狠地刺進了水塔中。

　　激烈的水流猛然沖了出來，將它拋出了博雅塔。楊逸之搶到窗臺的時候，只看到塔下的樹林裡，有一灘血和滿地水漬。

　　黑影已無影無蹤。

　　他沉吟著，緩緩將聖經翻了過來。聖經的封底是一張幽暗的螢幕，上面有一個亮點，閃爍著漸漸遠去。

　　黑影並不知道，子彈擊中它時，已將一個微型發跟蹤器留在了它體內。

　　亮點前去的方向，正是學校另一座古老的建築。

　　天文臺。

　　Chapter21 潘朵拉之盒

　　天文臺是這個學校的祥瑞。

　　它座落在一個小山坡上，蔥郁的樹木中它那白色大理石的球形外觀極為顯眼。它周圍有新建的理科樓，經常舉辦週末舞會的西操場，還有據說是這個特區中唯一一塊高水準的紅土網球場。每天走過這裡的人數不清，但，沒有幾個人真正知道它究竟是幹什麼用的。

　　實際上，極少有人靠近、或者進入它。沒有一絲燈光，這讓夜幕中的它顯得有些陰森恐怖。當學子們騎著自行車走過它時，總有種錯覺，它不是高科技的天文臺，而是中世紀的古堡。幾個探險的學生曾試圖進入它，卻發現外表華麗的它其實已經破敗不堪，早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廢墟。那幽深的盤旋向下的樓梯，與滿地的碎玻璃，讓他們望而卻步。

　　於是，天文臺鬧鬼的傳說不脛而走。

　　這裡，就成了這個學校的祥瑞。祥瑞的意思，就是人人都知道，但沒有人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楊逸之登上這個小山坡的時候，夜色已經黑下了。他從聖經的封底，能分明地看到，黑影正停憩在天文臺之中。

　　這個傳說鬧鬼的天文臺，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嗎？

　　他修長的眉毛，再度微微地皺了起來。

　　天文臺裡面的確破敗不堪，厚厚的灰塵覆蓋著樓內的一切。灰塵之中，一連串腳印指引著他，向樓頂走去。

　　那串腳印極為特別，很小，如梅花一般散落在灰塵中。腳印旁，滴著幾滴血。

　　楊逸之小心翼翼地彎下腰，用手指沾起血跡，仔細觀看。他確認，這些血正是黑影留下的。

　　它，就在這座樓裡面。很可能，就躲在天文臺那個巨大的圓頂中。

　　雖然很多人都曾遠遠看過天文臺的圓頂，但沒有幾個人想到，它竟然會這麼巨大。它足有半個足球場大小，完全由堅硬的大理石砌成，光潔整齊，美麗壯觀。楊逸之敏銳地注意到，圓頂極為乾淨，上面連一絲灰塵都沒有。這與樓道中厚厚的積塵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圓頂的壁、屋頂是一個球形的整體，它實際上是由兩個半球形扣合而成的。通過儀器的操縱，這兩個半球體可以打開，觀測天文。這是天文臺本職的用途。現在，扣合在南半部的球體，正在慢慢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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