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朵拉之盒(50)_步非煙

五〇

　　楊逸之沉吟著，緩緩解下上衣，掛在了水塔上。他的身子，悄悄隱進了黑暗中。

　　許久之後，那極為細微的腳步聲，再度出現。那是一團若隱若現的黑影，沿著樓梯詭秘地移動著，倏忽之間，就來到了塔頂。它竄到楊逸之的衣服旁，厲光驟現，將衣服撕成碎片。但它馬上發現這只是一件衣服，於是發出一聲上當的憤怒的嘯聲。

　　嘯聲酸嘶沙啞，帶著不屬於人類的詭秘氣息。

　　楊逸之的聲音淡淡地傳了過來：「你的嗅覺當真了得，僅憑藉香水的味道，居然就能追到這裡。」

　　它驟然抬頭，斗篷中的黑影扭動著，搜尋著聲音傳出的方位。但楊逸之的聲音卻極為飄渺，而且不斷地變幻，令它無法捉摸。它煩躁地發出一聲吼叫。

　　楊逸之：「你的聽覺也很好。如果不是你天性畏水，這裡的水塔令你本能地感到恐懼，我想你早就聽出來了，這個聲音並不來自於我，而是話筒。我在水塔周圍布下了五隻話筒，它們的聲波交織在一起，忽強忽弱，聲音也就飄忽不定。就算你找到了這些話筒，也無法找到我。」

　　黑影明顯地煩躁起來。水塔中的水雖然被厚厚的水泥層覆蓋住，但，水波的晃響仍然衝擊著它極為敏感的聽覺，助長著它的不安。

　　這個躲在暗處的敵人，更令它感到煩躁。

　　它一聲嘶吼，重重地擊在牆壁上。三道裂痕，鑽屑紛飛。

　　楊逸之：「對你這樣的敵人，我一定要極為謹慎，因此，我必須封住你的嗅覺。」

　　破空之聲，隨著他的話倏然出現，閃電般向它襲來。它發出一聲低嘯，厲光一閃，將飛來之物砸得粉碎。

　　一股濃香猛然出現。卻正是Candy給了相思、相思又給了楊逸之的那只香水瓶！瓶碎，香水從中噴灑而出，正落在它的臉上。它發出一聲惱怒的嘯叫。

　　楊逸之淡淡道：「你不是對這種香水最為敏感嗎？現在，它已充滿了你的鼻腔。你將再也無法嗅到別人身上的這種香水氣息。」

　　那隱在斗篷中的黑影雙手慌亂地在臉上抓著，企圖將香水擦乾淨。但這是徒勞的，只會讓香水遍佈全身。

　　楊逸之：「這種香水的香味極為持久，恐怕一周之內，你再也無法分辯出別人身上的這種香水。」

　　斗篷突然安靜下來：「我……我要殺了你！」它發出一串幹啞的聲音。

　　楊逸之禁不住訝然變色：「你……你會說話？」

　　這句話，似乎對楊逸之造成了無法估量的驚駭，這使他不由得一瞬間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發出了一點不該有的響聲。這點響聲雖輕微，卻無疑已被黑影捕捉到。它閃電般昂起了頭。

　　黑影化成閃電，怒射向水塔的底端。

　　轟的一聲巨響，水塔旁一條合抱粗的柱子，被它一爪攫斷。它的身子沒有半分停留，在空中折轉，向柱後的楊逸之猛然竄射了過來。它雙手中厲光閃動，顯然，只要被沾上分毫，必然會體破肢殘。

　　楊逸之臉色變了變。黑影的速度已遠遠超出了人類的極限！

　　黑影在撲到他身前的瞬間，突然一聲怪叫，身子倒翻而回。

　　楊逸之淡淡道：「這種溶液，乃是專門針對你們的體質研發的，只要沾上半點，就會侵蝕你們獨特的身體結構，令你們感到無法抵抗的痛苦。那日在酒店裡，你正是被消防器噴下的水中含有的這種溶液粘到，才負痛遁走的。因此……」

　　「放棄抵抗，跟我回去吧。」

　　「回到伊甸園中。那裡才是你的歸宿。」

　　黑影雙手狂亂地揮舞著，隱在斗篷中的眼睛中終於流露出了一絲恐懼：「不！我絕不回去！我要殺了你！我要殺光所有傷害過我的人！」

　　楊逸之的目光動了動：「Candy也傷害過你嗎？」

　　聽到她的名字，黑影明顯地激動起來：「不錯！我恨她！我恨死她了！」

　　楊逸之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無倫從哪方面來講，Candy的世界都應該跟黑影是平行的，沒有任何交集。

　　它為何這麼恨她呢？

　　黑影抬頭看了看巨大的水塔：「你說得不錯，我怕你手中的聖水。但是，如果我將這這座塔弄塌，你又能怎樣呢？是不是也只有葬身於此？」

　　楊逸之沒有回答。

　　黑影發出一聲得意的冷笑：「怪只怪，你們人類空有智慧，卻長著一具孱弱無能的肉身！」

　　它的身子倏然拔起，雙手雙足緊緊地貼在水塔之上，蜷成一團，斗篷隱藏下的雙眼，已完全變成碧綠色，閃著光惡狠狠地盯著楊逸之。

　　楊逸之：「你可考慮過這樣做的後果？回到伊甸園吧，外面的世界不適合你們生存。」他頓了頓：「我們一定會找到方法，克服海拉極限的——Seven。」

　　黑影冷笑了聲：「你錯了，我們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方法！我們Seven，就會有屬於自己的伊甸園！」

　　楊逸之再度皺起了眉頭。

　　黑影倏然怒旋起來，它雙手擊在水塔上，水塔中的水發出轟鳴，它盤旋在塔樓上，水泥塔體在它利爪的轟擊下不住破碎，巨大的石塊紛紛落下。

　　博雅塔，在它瘋狂的攻擊下，搖搖欲墜。

　　楊逸之緩緩伸手，從懷中拿出那本裝幀精美的書。書頁上銀色的花紋鏤刻出天使的形象，樸素的封面，卻有著難以言喻的神聖與莊嚴。

　　BIBLE。

　　他的手覆在封面上，微微猶豫了一下。然後，他將書翻開。

　　「那些日子的災難一過去，太陽就變成黑暗，月亮也不再放光，眾星從天上墜落，天勢即將震動……」

　　他的聖經，只有一頁，但他卻嫺熟地背誦著聖經的章節。

　　封面打開後，露出這本聖經中唯一的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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