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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她喜歡看嗎?」

  「非常喜歡。我們告訴她天天早晨如此,」

  「給了她很深刻的印象,」邁克說。

  「她要我們也下鬥牛場去,」比爾說。「她喜歡驚險場面。」

  「我說,這樣對我的債主們很不利,」邁克說。

  「今兒早晨真帶勁兒,」比爾說。「夜裡也帶勁兒!」

  「你的下巴怎麼樣,傑克?」邁克問。

  「痛著呢,」我說。

  比爾笑了。

  「你為什麼不拿椅子揍他呢?」

  「你說得倒好聽,」邁克說。「你在的話也會把你打得暈過去。我沒看見他怎麼揍我的。我回想起來,只看見他站在我前面,突然間我就坐在馬路上了,傑克躺在桌子底下。」

  「後來他上哪兒去啦?」我問。

  「她來了,」邁克說。「這位漂亮的小姐拿啤酒來了。」

  侍女把放啤酒瓶和玻璃杯的託盤放在桌上。

  「再去拿三瓶來,」邁克說。

  「科恩揍了我以後到哪兒去了?」我問比爾。

  「難道你不知道?」邁克動手開一瓶啤酒。他拿一個玻璃杯緊湊著瓶口,往裡倒啤酒。

  「真的不知道?」比爾問。「啊,他來到這裡,在鬥牛小夥的房間裡找到他和勃萊特在一起,然後他就宰了這可憐而該死的鬥牛士。」

  「不能!」

  「真的。」

  「這一夜太帶勁兒了!」比爾說。

  「他差一點宰了這可憐而該死的鬥牛士。然後科恩要帶勃萊特一起走。我看,他想跟她正式結婚吧。那情景太感人了。」

  他喝了一大口啤酒。

  「「他是頭蠢驢。」

  「後來怎麼樣?」

  「勃萊特把他數落了一通。她責備他,我認為她著實有一手。」

  「那當然啦,」比爾說。

  「接著科恩情不自禁地痛哭起來,要同鬥牛士握手。他還想同勃萊特握手。」

  「我知道。他還同我握手了呢。」

  「是嗎?可是他們才不願同他握手哪。鬥牛的小夥是個好樣的。他沒說什麼,但是他每次都爬起身來,接著又給打倒在地。科恩沒法把他打得暈過去,這光景一定非常有趣。」「你這前後經過是從哪兒聽來的?」「勃萊特說的。今天早晨我看見她了。」

  「最後怎麼樣?」

  「據說那時鬥牛士坐在床上。他已經被擊倒約莫十五次,但還是不肯罷休。勃萊特按住了他,不讓他站起來。他很虛弱,但是勃萊特按不住他,他站起來了。這時候科恩說,他不願再揍他了。他說不能這麼揍了。他說再揍就太惡毒了。於是鬥牛的小夥好歹搖搖晃晃地向他走去。科恩退後靠在牆上。

  「『這麼說你不想揍我了?』」

  「『對,』科恩說。『我不好意思了。』

  「於是鬥牛士用足全身力氣往科恩臉上狠揍一拳,然後坐倒在地上。勃萊特說他爬不起來了。科恩想扶他起來,攙他到床上。他說科恩如果要扶他,他就要打死他,還說什麼如果科恩今天上午不離開這裡,他無論如何要置他於死地。科恩哭了,勃萊特責備他,但他還要跟他們握手。這我已經說過了。」

  「說完它,」比爾說。

  「看來這鬥牛的小夥當時坐在地板上。他在蓄積力氣,等蓄足了再站起來揍科恩。勃萊特哪裡肯同科恩握手,科恩就哭訴起來,說他多麼愛她,她呢,對他說不要做頭十足的蠢驢。跟著科恩彎下腰去和鬥牛士握手。你知道,不要傷了和氣嘛。完全是為了請求寬恕。可鬥牛的小夥又一次朝他的臉上打去。」

  「好小子!」比爾說。

  「他把科恩徹底打垮了,」邁克說。「你知道,依我看科恩往後再也不想揍人了。」

  「你什麼時候看見勃萊特的?」「今天上午。她進房來拿點幾東面。她正在護理羅梅羅這小子。」

  他又倒了一杯啤酒。

  「勃萊特很傷心。但是她喜歡護理別人。這正是我們當初打夥在一起的原因。她護理過我。」

  「我知道,」我說。

  「我喝得相當醉了,」邁克說,「我想我將一直保持著這種狀態。這件事真可笑,但是叫人不大愉快。我覺得不大愉快。」

  他喝光了啤酒。

  「你知道我把勃萊特數落了一通。我說她要是跟猶太人和鬥牛士這號人一起招搖過市,她准會碰到麻煩。」他探身過來。「嗨,傑克,我把你那瓶喝了行不行?她會給你再拿一瓶來的。」

  「請吧,」我說。「反正我也沒打算喝、」

  邁克動手開酒瓶。「你給我開好嗎?」我擰開瓶蓋上的鐵絲夾子,給他倒酒。

  「你知道,」邁克繼續說,「勃萊特當初真不錯。她一向總是那麼好。為了跟猶太人、鬥牛士以及諸如此類的人來往,我給了她一頓臭駡,可你知道她說什麼來著:『是啊。我同那位英國貴族過的一段生活可幸福得要命啊!』」

  他喝了一口酒。

  「說得真有道理。你知道,給勃萊特帶來銜頭的那個阿施利是個航海家。第九代從男爵。他從海上回家,不肯睡在床上。總叫勃萊特睡在地板上。他最後變得實在叫人難以容忍了,老是對她說要殺死她。睡覺的時候總帶著支實彈軍用左輪手槍,等他睡著了,勃萊特常常把子彈取出。勃萊特一向過的可不是多麼幸福的生活。太不應該啦。她是多麼想享受人生樂趣的啊。」

  他站起來。他的手在顫抖。

  「我要回房間去了。想法子睡一會兒。」

  他微微一笑。

  「在這種節日裡,我們往往太欠睡了。我要從現在起,好好地睡個夠。不睡覺太難受了。使人神經怪緊張的。」

  「中午在伊魯涅咖啡館再見吧,」比爾說。

  邁克走出房門。我們聽見他在隔壁房間裡走動的聲音。

  他按了鈴,侍女前來敲他的房門。

  「拿半打啤酒和一瓶芬達多酒來,」邁克對她說。

  「是,少爺。」

  「我要去睡了,」比爾說。「可憐的邁克。昨天夜裡為了他,我跟人大鬧了一場。」

  「在哪兒?在米蘭酒吧?」

  「是的。那裡有一個傢伙,有次在戛納替勃萊特和邁克還過債。他太惡劣了。」

  「這段歷史我知道。」

  「我可不知道。誰也不該有權利誹謗邁克。」

  「事情就惡劣在這種地方。」

  「他們不該有這種權利。但願千萬不能讓他們有這種權利。我要睡覺去了。」

  「鬥牛場上有人被牛抵死的嗎?」

  「好象沒有。只有受重傷的。」

  「在場外跑道上,有個人讓牛挑死了。」

  「有這麼回事?」比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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