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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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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二天早晨,我沿著聖米歇爾大街走到索弗洛路去喝咖啡,吃奶油小圓蛋糕。這是個晴朗的早晨。盧森堡公園裡的七葉樹開了花。使人感到一種熱天清晨涼爽宜人的氣氛。我一邊喝咖啡,一邊看報,然後抽了一支煙。賣花女郎正從市場歸來,在佈置供一天出售的花束。過往學生有的上法學院,有的去巴黎大學的文理學院。來往電車和上班的人流使大街熱鬧非常。我登上一輛公共汽車,站在車後的平臺上,駛向馬德林教堂。從馬德林教堂沿著嘉布遣會修士大街走到歌劇院,然後走向編輯部。我在一位手執跳蛙和玩具拳擊手的男子身邊走過。他的女夥計用一根線操縱玩具拳擊手。她站著,交叉著的雙手擦著線頭,眼睛卻盯著別處。我往旁邊繞著走,免得碰在線上。那男子正向兩位旅遊者兜售。另外三位旅遊者站停了觀看。我跟在一個推著滾筒、往人行道上印上濕湧湧的CINZANO字樣的人後面走著。一路上行人都是上班去的。上班是件令人愉快的事情。我穿過馬路拐進編輯部。 在樓上的寫字間裡,我讀了法國各家晨報,抽了煙,然後坐在打字機前幹了整整一上午的活。十一點鐘,我搭出租汽車前住凱道賽。我進去和十幾名記者一起坐了半小時,聽一位外交部發言人(一位戴角質框眼鏡的《新法蘭西評論》派年輕外交官)講活並回答問題。參議院議長正在裡昂發表演說,或者更確切一點說,他正在歸途中。有幾個人提問題是說給他們自己聽的。有些通訊社記者提了兩三個問題是想瞭解真相的。沒有新聞。我和伍爾塞及克魯姆從凱道賽一同坐一輛出租汽車回去。 「每天晚上你都幹些什麼,傑克?」克魯姆問。「哪兒也見不著你。」 「喔,我經常待在拉丁區。」 「哪天晚上我也去。丁戈咖啡館。那是最好玩的地方,是不是?」 「是的。丁戈,或者新開張的雅士咖啡館。」 「我早就想去,」克魯姆說。「可是有了老婆孩子,你也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玩不玩網球?」伍爾塞問。 「哦,不玩,」克魯姆說。「可以說,這一年我一次也沒有玩過。我總想抽空去一次,可是星期天老下雨,網球場又那麼擠。」 「英國人在星期六都休息的,」伍爾塞說。 「這幫小子有福氣,」克魯姆說。「哦,我跟你說吧。有朝一日,我要不再給通訊社幹。那時候我就有充裕的時間到鄉間去逛逛羅。」 「這就對了。在鄉間住下,再弄輛小汽車。」 「我打算明年買一輛。」我敲敲車窗。司機刹住車。「我到了,」我說。「上去喝一杯吧。」「不了,謝謝,老朋友,」克魯姆說。伍爾塞搖搖頭說,「我得把他上午發表的消息寫成稿件發出去。」 我在克魯姆手裡塞了個兩法郎的硬幣。 「你真是神經病,傑克,」他說。「這趟算我的。」 「反正都是編輯部出的錢。」 「不行。我來付。」 我揮手告別。克魯姆從車窗裡伸出頭來。「星期三吃飯時再見。」 「一定。」我坐電梯到了寫字間。羅伯特·科恩正等著我。「嗨,傑克,」他說。「出去吃飯好嗎?」 「好。我來看看有什麼新到的消息。」 「上哪兒去吃?」 「哪兒都行。」 我掃了我的辦公桌一眼。「你想到哪兒去吃?」 「『韋澤爾』怎麼樣?那裡的冷盤小吃很好。」 到了飯店,我們點了小吃和啤酒。灑保頭兒端來啤酒,啤酒很涼,高筒酒杯外面結滿水珠。有十幾碟不同花色的小吃。 「昨兒晚上玩得很開心?」我問。 「不怎麼樣。」 「你的書寫得怎麼樣啦?」 「很糟。第二部我都寫不下去了。」 「誰都會碰到這種情況的。」 「唉,你說的我明白。不過,煩死我了。」 「還惦著到南美去不?」 「還想去。」「那你為什麼還不動身?」「就因為弗朗西絲。」「得了,」我說,「帶她一起去。」「她不願意去。這種事情她不喜歡。她喜歡人多熱鬧的地方。」 「那你就叫她見鬼去吧!」 「我不能這麼做。我對她還得盡某種義務。」他把一碟黃瓜片推到一邊,拿了一碟醃漬青魚。 「你對勃萊特·阿施利夫人瞭解多少,傑克?」 「得稱她阿施利夫人。勃萊特是她自己的名字。她是個好姑娘,」我說。「她正在打離婚,將要和邁克·坎貝爾結婚。邁克眼前在蘇格蘭。你打聽她幹嗎?」 「這個女人很有魅力。」 「是嗎?」 「她有某種氣質,有某種優雅的風度。她看來絕對優雅而且正直。」 「她非常好。」 「她這種氣質很難描述,」科恩說。「我看是良好的教養吧。」 「聽你的口氣似乎你非常喜歡她。」 「我很喜歡她。要是我愛上她,那是一點不奇怪的。」 「她是個酒鬼,」我說。「她愛邁克·坎貝爾,她要嫁給他。邁克遲早會發大財的。」 「我不相信她終究會嫁給他。」 「為什麼?」 「不知道。我就是不相信。你認識她很久了?」 「是的,」我說,「我在大戰期間住院時,她是志願救護隊的護士。」 「那時候她該是個小姑娘吧,」 「她現在三十四歲。」 「她什麼時候嫁給阿施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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