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海明威 > 沒有被鬥敗的人 | 上頁 下頁


  雷塔納沒有作聲,只是隔著大辦公桌望著曼紐爾。

  "你知道,我一定得有一個好的長矛手,"曼紐爾說。

  雷塔納沒有作聲,只是遠遠地望著曼紐爾。

  "這不成,"曼紐爾說。

  雷塔納還在目不轉睛地望著他,他靠在椅背上,遠遠地凝望著他。

  "正式的長矛手有的是,"他說。

  "我知道,"曼紐爾說,"我知道你那些正式的長矛手。"

  雷塔納沒有一點笑容。曼紐爾知道事情到此結束了。

  "我只是想做到兩邊力量相當而已,"曼紐爾分辯說,"我既然出場,那我就要求能把牛紮中。只要一個好的長矛手就行了。"

  他這是在跟一個不再聽他說話的人講話。

  "你要是需要額外的東西,"雷塔納說,"那你就自己去找。那兒外面就有一批正式的鬥牛助手。你愛帶多少自己的長矛手你就帶多少。滑稽鬥牛十點半結束。"

  "好吧,"曼紐爾說。"要是你認為這樣好的話。"

  "就這樣,"雷塔納說。

  "明天晚上再見,"曼紐爾說。

  "我會到場的,"雷塔納說。

  曼紐爾拿其他的手提箱,走了出去。

  "把門關上,"雷塔納喊道。

  曼紐爾回過頭來看看。雷塔納正俯身坐著在看一些文件。曼紐爾卡嗒一聲把門帶上了。

  他走下樓梯,出了門,來到炎熱明亮的大街上。街上很熱,照在白色建築物上的陽光突然強烈地刺進他的眼睛。他沿著有陰影的一邊走下陡峭的街區向"太陽門"走去。陰影叫人感到象流水那樣純淨和涼爽。他穿過橫街的時候,熱氣突然襲來。在從他旁邊經過的來來往往的行人中間,曼紐爾沒有看到一個熟人。

  就在"太陽門"前面,他轉身走進了一家咖啡館。

  咖啡館裡靜悄悄的。少數幾個人坐在靠牆的桌子邊。有一張桌子上,四個人正在玩牌。絕大多數人背靠牆坐在那兒吸煙,他們前面的桌子上,放著空空的咖啡杯和玻璃酒杯。曼紐爾穿過這間長長的房間,走進後面的一間小房間。有一個人坐在角落裡的一張桌子跟前睡著了。曼紐爾在其中一張桌子邊坐下。

  一個侍者走了進來,站在曼紐爾的桌邊。

  "你看到過舒裡托嗎?"曼紐爾問他。

  "吃午飯前他來過,"侍者回答。"他五點以前不會回來。"

  "給我一點咖啡和牛奶,再來一杯普通的酒,"曼紐爾說。

  侍者回到這間屋裡,端來一個託盤,上面放著一隻大的玻璃咖啡杯和一隻玻璃酒杯。他左手拿著一瓶白蘭地。他胳臂一轉,就把這些東西都放到了桌上。跟在他後面的一個孩子從兩個亮閃閃的長把壺裡把咖啡和牛奶倒進玻璃杯。

  曼紐爾脫下小帽,侍者注意到他那向前別在頭上的小辮子。他一邊把白蘭地酒倒進曼紐爾的咖啡旁邊的小玻璃杯裡,一邊向送咖啡的孩子眨了眨眼。送咖啡的孩子好奇地望著曼紐爾的蒼白的臉。

  "您在這兒鬥牛?"侍者問,一面蓋上瓶塞。

  "是啊,"曼紐爾說,"在明天。"

  侍者站在那兒,手握酒起靠在大腿上。

  "您在查理·卓別林班裡嗎?"他問。

  送咖啡的孩子感到很窘,往別處看著。

  "不,在普通班裡。"

  "我還以為他們安排恰維斯和埃爾南德斯搭配呢,"侍者說。

  "不。我是跟另外一個人。"

  "誰?恰維斯還是埃爾南德斯?"

  "我想是埃爾南德斯。"

  "恰維斯怎麼啦?"

  "他受傷了。"

  "你打哪兒聽到的?"

  "雷塔納。"

  "嗨,路易埃,"侍者向隔壁房間喊道,"恰維斯讓牛挑了。"

  曼紐爾撕了包裝紙,把方糖投進咖啡裡。他攪動了一下,把咖啡喝了,又甜又熱,讓他的空空的肚子裡感到暖暖的。他喝完了白蘭地。

  "再給我來一杯,"他對侍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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