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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警察局長帶領警察,沖出總局,迅速爬到警鐘樓頂端。

  火光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誠如斯泰帕克先生所料,沒找到任何人。熄滅的火把橫臥在地板上,還散發著燃燒的餘味;含有樹脂的火星迸濺到屋頂上;可以放心的是,任何火災隱患已經消除了。

  又是無人!……那個縱火犯(指威廉·斯托裡茨)可能早就從容地逃走了,或者躲在鐘樓一角,看不見也抓不住。

  憤怒的人群聚集在市政府前,發出復仇的呼聲:處死德國佬!處死德國佬!躲在一旁的威廉·斯托裡茨對此不過輕蔑一笑。

  次日上午,罪犯對驚恐萬狀的城市又發起了新的挑釁。

  10點半剛過,教堂的鐘樓裡飛出一陣陰森可怖的鐘聲,像陰鬱的喪鐘,像恐怖的警鐘。

  返回,單憑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撼動大教堂的鐘儀。威廉·斯托裡茨一定有幾個幫手,至少,僕人海爾門是少不了的。

  市民們沖到聖米歇爾廣場上,甚至有人從城邊趕來,恐怖的警鐘嚇得他們心膽俱裂。

  這次,斯泰帕克先生和他手下人還是立即行動,撲向北邊的鐘樓,迅速地爬上樓梯,來到警鐘的支架前,鐘架上灑滿從門窗的擋雨披簷上飛瀉而下的陽光。

  他們仔細搜查了這層和上面的過道,什麼都沒找到……沒人!還是沒人!……當警察沖進支架時,掛鐘已停止了擺動,四複寂靜,無形的敲鐘人也已逃之夭夭。

  第十四章

  拉茲城,這個曾經多麼寧靜,多麼快樂的城市,這個曾讓其他馬紮爾城市羡慕不已的城市,現在卻陷入了怎樣的一片混亂之中!我只能把它比作一個有外敵入侵的城市,隨時都在提心吊膽,不知何時會落下炸彈。每個人都擔心那第一枚炸彈會掉在何處,自己的家是不是第一個被毀滅者!

  實際上,人們又害怕威廉·斯托裡茨什麼呢?……他不僅不離開拉茲,而且執意地要眾人知道他的存在。

  羅特利契家的情況更加惡劣了。兩天過去了,理智還沒有回到米拉身上,她嘴唇翕動,只吐出一些令人費解的言語,她驚慌的目光遊移不定,從不固定在某人身上。她聽不見我們的勸慰,她不認識她母親,也不認識陪伴在她床邊的瑪克。這位年輕姑娘的房間,以前充滿了歡聲笑語,此刻卻彌漫著愁雲慘霧。她只是處於暫時的瘋狂中,精心的護理會戰勝這場危機嗎?還是永遠沒有痊癒的希望?……誰能說清啊?

  她是那麼虛弱,仿佛一直緊緊繃在她身上的彈簧一下子斷裂了。她躺在病床上,幾乎一動不動,她的手剛抬起,馬上又垂了下去。我們在想,她是否想掀開罩在身上的那層無意識的面紗……她是否想最後一次表現出自己的意志……瑪克俯身在她胸前,對她溫言軟語,想從她口中得到某個回答,從她眼裡發出某個暗示……但沒有,什麼都沒有!

  至於羅特利契夫人,她天性中的母愛戰勝了一切。她靠一股精神力量強自支撐著。她休息了幾小時,也只是醫生強迫她的。可她怎麼睡得安穩,惡夢不斷襲來,一點響聲都能驚醒她!……她以為聽見有人在屋子裡走動,她心想是他,一定是他,溜進了住宅,在她女兒周圍遊蕩!於是她起床,看到丈夫或瑪克守在米拉床頭,才稍覺安心……如果這種情況持續下去,幾周,幾月,她如何承受得了?……

  每天都有醫生的幾名同事前來會診。其中有位是專程從布達佩斯請來的著名精神病專家。他對病人進行了長時間仔細的檢查,也說不出這種智力遲鈍狀態的緣由。她對所有外界事物均無反應,沒有神經質的發作,有的只是冷漠,全然的無意識,死一般的安靜,面對這一切,再高明的醫生也無能為力。

  我弟弟現在住在隔壁的房間裡,他一步也不願離開米拉。我也幾乎足不出戶,除非是去市政府打探消息。斯泰帕克先生把全拉茲城的流言蜚語都告訴了我。從他那裡,我瞭解到整座拉茲城都已經群情激奮了。目前,已不只是威廉·斯托裡茨一人,而是有一以他為首的隱形人團夥,他們實施惡毒的陰謀詭計,侵擾城市,令眾人防不勝防!……啊!要是能逮住一人,非讓他粉身碎骨不可!

  自從發生了大教堂的騷亂後,我更少見到哈拉朗上尉了。只有在羅特利契家才能遇到他。我知道他拋不開腦子裡固有的念頭,一刻不停地奔走於拉茲的大街小巷中,也不叫我陪他。他是否已想好了某個計劃,害怕我勸阻他?……還是他指望靠這番死闖瞎碰會撞上威廉·斯托裡茨?還是他等待著那個傢伙在斯普倫貝格或別處露面,就立即去找他算帳?……我非但不會阻止他……不!相反,我還要親自陪他去……我要助他一臂之力,解決掉那個褐毛獸!

  但是這種可能性有幾成呢?……不,絕對沒有這種可能,拉茲不行,別處更不行!

  18日晚,我和弟弟促膝長談。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消沉真擔心他會承受不住而大病一場。應該帶他遠離這座城市,帶他回法國,可他怎麼會答應與米拉分離?但是,說到底,要羅特利契全家離開拉茲一段時日也不是沒有可能!難道這個問題不值得好好考慮一番?……我認真地想著,決定找醫生商量一下。

  那天談話快結束時,我對瑪克說:

  「可憐的弟弟,我看你打算放棄希望了,你錯了……米拉沒有生命危險,所有醫生都一致同意……她喪失理智也只是暫時的,請相信……她會重獲智慧……她會變成從前的她,你,還有她家人鍾愛的那個米拉……」

  「你想我不絕望,」瑪克回答道,聲音哽咽,「米拉……我的米拉……清醒過來吧!……願上帝保佑您!……但她還不是要受到那個魔鬼的擺佈!……你以為滿腔恨意的他會就此罷手?如果她要繼續報復……如果他想?……天,亨利……你懂我的,我說不下去了!……他無所不能,我們沒法對付他……他無所不能……無所不能!……」

  「不……不!」我吼起來,——我承認,我的回答也是違心之論——「不,瑪克,不是沒有辦法自衛,不是沒有辦法逃脫他的威脅。」

  「怎麼逃……怎麼逃?」瑪克情緒激動地嚷起來,「不,亨利,你沒說心裡話……你背著良心說話!……不!我們在那個壞蛋面前束手無策!……他在拉茲……他隨時都能隱身,溜進房裡!」

  瑪克太激動了,我無法回答。他自顧自地講下去。

  「不,亨利,」他不停地說,「你想對這種現實視而不見……你拒絕看到事情的本質!」

  他抓住我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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