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馬丁·帕茲 | 上頁 下頁
十二


  很快,他又見到了堂維加爾。後者見他沒回來,正惶惶不安地等著他。帕茲對他什麼也沒說,裝出高興的樣子與他聊天。

  但是第二天,馬丁·帕茲離開了喬裡約斯,而堂維加爾則擔憂得坐立不安,馬上又返回利馬。

  安德烈,塞爾塔與闊佬兒薩米埃爾的女兒成婚,的確是真事。漂亮的小姐們再沒一會兒功夫休息了。她們多半挖空心思設計某種好看的短上衣,或戴某種新式的頭飾,而且煞費力氣地不停地試著五花八門的打扮。

  許多準備工作也在薩米埃爾的家裡愉快地進行。他打算按猶太人的方式,使薩拉的婚禮引起極大的轟動。按照西班牙的習俗,一些佈置住宅的壁畫,豪華的掛起來。最華麗的寬褶帷幔掛在窗戶上和常走的大門上。用名貴的、發散香味的木材、按最新風格雕刻的家具,擺放在寬敞的、香氣撲鼻的大廳裡。稀有的小灌木,熱帶的土產,因其絢麗的色彩,使人百看不厭。有人說,春天已蜿蜒攀附在欄杆上和陽臺上,傾吐著千花萬葉和濃郁幽香。

  然而,這少女卻在這些賞心說目的奇跡中哭泣,既然桑伯沒有回應,她就不再抱希望了。而既然桑伯不戴希望標記,是他不再抱希望了。黑人裡貝爾塔暗中觀察這印第安老人的嘗試,但他什麼也沒看見。啊!既然這可憐的女孩子可以遵循自己的內心活動,為馬丁·帕茲之死而哭而祈禱,她便閉門不出靜修。

  受天主教教義不可抗拒的誘惑力的吸引,猶太少女秘密地改變了信仰,受若阿希姆神父的關照,她皈依了充滿希望和愛的天主教,這個宗教與她的內心衝動如此好地融合在一起。既然薩米埃爾已把她嫁給一個猶太人,她被迫承認自己也信仰猶太人的宗教。但是,在嫁給一個天主教徒之前,她對丈夫保守著她叛教的秘密。

  為了避免引起議論,若阿希姆神父更多地給薩拉讀日課經,少談心願,使她認為馬丁·帕茲已死。對他來說,少女的皈依比什麼都重要。他看到薩拉因與安德烈·塞爾塔結合安心了,他儘量讓她習慣於這門婚事,他遠沒有懷疑這門婚事的狀況。

  終於,有人歡樂有人愁的一天來了。安德烈·塞爾塔邀請了全城的賓客參加婚禮晚會,他的邀請對貴族家庭如石沉大海,他們以說得過去的理由婉言謝絕。可是,混血兒還是高傲地昂著頭,對與他狀況相當的人不屑一顧。小馬屁精試圖低聲下氣地迎合,但也沒用。他只好自我安慰,認為他代表著婚禮晚宴中活躍的部分。

  這時候,年輕的混血兒們與他在猶太人燈火輝煌的大廳裡高談闊論,賓客們簇擁在安德烈·塞爾塔周圍,他則驕傲地炫耀著精美絕倫的服飾和化妝品。

  契約想必很快就簽署。太陽已經落山很久了,年輕姑娘還沒露面……

  她准是與其陪媼和室女在討論系什麼發帶或戴什麼首飾嗎?也許少女臉上如此鮮豔的色彩使之產生的這種迷人的優柔寡斷,還遠不夠使她引起驚異的目光?

  猶太人薩米埃爾似乎被一個不令人高興的秘密折磨著。安德烈·塞爾塔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當數千隻燭光在鏡子映照下使大廳金碧輝煌時,不止一個賓客的臉上浮現出尷尬相。

  在外面,有一個人極不安地走來走去:他就是堂維加爾侯爵……

  第七章 一切起作用的利益

  然而薩拉依舊一個人呆著,只有焦慮和痛苦與之相伴!她把她的全部生命獻給了一個她不愛的人!透過綠色的窗簾,她可以聽到沉睡的田野傳來的聲音。帶飾物的斗篷滑落的到她的手臂上,露出許多鑽石在她的肩膀上閃閃發光。這些首飾又烘托出她那自負的和莊重的痛苦。人們可以把她看成一個穿著雍容華貴的古典式衣服的當奴隸的美人。

  突然,她的眼光落到一個男人身上,這個人不聲不響地溜到木蘭花林蔭道裡。她認出了他:裡貝爾塔,她的僕人。他好像窺伺看不見的敵人,一會兒躲在一座雕像後面,一會兒又躺在地上。

  薩拉害怕了,她環顧了一下周圍。只有她一個人,確實只有她自己。她又抬眼望花園,她的臉變白了,更蒼白了!她眼前出現了可怕的一幕:裡貝爾塔和一個大個子男人打起來,高個子把裡貝爾塔打倒在地,只有窒息的喘氣聲,好像有一隻粗壯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當她看到兩個人又站起來,她鼓足了勇氣,正要大叫……黑人則盯著他的對手……

  「你!你!是你!」他叫起來。

  他惶恐不安的跟著這個人。他們來到薩拉的陽臺下。就在她要大叫之前,馬丁·帕茲像陰間來的幽靈一樣,出現在她面前。由於被打倒在地的黑人在印第安人的膝下,這女孩彎著腰,處在馬丁·帕茲的目光之下,她也只能說出這麼一句:

  「你!你!是你!」

  印第安青年目不轉睛地盯著她說:

  「未婚妻聽到歡慶的聲音了嗎?賓客擠在客廳裡要一睹你容光煥發的芳容呢!準備當一個該死的人殉難品的人,是不是甘願讓這些貪婪的人大飽眼福呢?帶著痛苦又蒼白的臉,眼睛裡閃著苦澀淚水的少女,怎能面見她的未婚夫呢?」

  印第安青年又無限溫柔地說:

  「既然少女的心已死,她就應看得遠,目光應超過她父親的家、超過讓她痛苦和哭泣的城市。在大山那頭兒,棕櫚樹自由地昂起頭,鳥兒自由自在地翱翔,男人們心胸開闊地生活,女人們精神煥發、心情舒暢!」

  薩拉朝馬丁·帕茲抬起頭,印第安人也立起身,把手臂伸向科迪勒拉山峰,為少女指出自由之路。

  薩拉感到自己受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吸引。這時她聽到有人說話,有人靠近她的房間。當然她父親要進來,也許還有她的未婚夫陪伴著!印第安人突然關掉他頭上的燈……一種吹哨子似的叫聲響起來,使人想起馬約爾廣場上聽到的哨聲,這哨聲打破黑夜的安寧。少女失去了知覺。

  門突然打開了,薩米埃爾和安德烈進來了。已是深夜,幾個僕人拿著燈火跑來,薩拉的房間已空了!

  「該死的潑婦!」混血兒叫道。

  「她在哪兒?」薩米埃爾問。

  「您應該對此負責,」安德烈·塞爾塔粗暴地對猶太人說。

  聽了這些話,猶太人感到出了一身冷汗,直冷到骨頭裡。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