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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對於許多利馬有錢人來說,白天是難熬的,有些人由於昨夜筋疲力竭而蓋著自己的「捧首」睡在地上。

  其他玩耍的人坐在一張綠色寬地毯前,這塊地毯用兩條從中心直角切割開的線,分成四個賭盤。在每個賭盤上寫著「贏」和「輸」,A和S。賭徒們在這些字母上對莊家下賭注;銀行家作莊,他加了一下各區贏的點數,把兩個陀螺放在桌上。

  這時,加碼的區域活躍起來;一個混血兒興奮地下在一個不利的區域。

  「2000皮阿斯特!」他叫道。

  銀行家轉動著,賭徒大聲詛咒。

  「4000皮阿斯特!」他又說,但他又輸了。

  馬丁·帕茲被大廳陰影遮擋著,他能看見對面的賭者,他的臉立刻變白了。

  這正是安德烈·塞爾塔。

  坐在他旁邊的猶太人薩米埃爾站起來。

  「玩的相當久了,安德烈先生。」薩米埃爾對他說,「今天你倒運。」

  「和您有什麼關係!混血兒突然說。」

  薩米埃爾俯下身,在他身邊說:

  「雖然與我無關,但是在您的婚禮之前,您應該戒掉這些習慣。」

  「8000皮阿斯特!」安德烈·塞爾塔回答著,又把賭注下到S區。

  A區贏了。混血兒罵起來,銀行家又說:

  「請您下賭!」

  安德烈從口袋裡掏出錢,打算用一個大數來碰運氣,他把錢放在賭盤上,銀行家又轉陀螺,當薩米埃爾用手示意停時,陀螺正好停在贏區。猶太人又低頭在安德烈耳邊說:

  「假如您一個錢也不剩了,我們的交易今晚就告吹!」

  安德烈聳聳肩膀,拿起錢走了。

  「現在您接著玩吧,」薩米埃爾低聲對銀行家說,「等他婚禮過後,您再毀這位先生吧。」

  銀行家聽從了這個意見。猶太人薩米埃爾是喬裡約斯賭場的創辦者和東家。無論在哪裡,只要有一個裡亞爾可賺,就能碰到這個人。

  他去追混血兒。在石臺階上找到他,他說:

  「我有極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哪兒談安全呢?」

  「您願意去哪兒都行!」塞爾塔粗暴地說。

  「先生,您的壞習慣會毀了您的前程!為了告訴您我的一個秘密,我既不信鎖好了的房間,也不信任最荒涼的平原。只要您能付給我好價錢,因為這秘密既好說,又好保管。」

  這樣一說,兩個人就來到海邊,到了用於洗浴的木板房前。他們自以為不會被人看見、聽到,可卻被像蛇一樣溜到黑影裡的馬丁·帕茲都偵察到了。

  「弄一條小船,」安德烈說,「我們到大海裡去,鯊魚或許會守口如瓶。」

  安德烈從岸上解開一條小船,給看船人幾個小錢。薩米埃爾與他登上小船,混血兒把船劃向外海。他用力劃著柔韌的雙槳,很快就離岸2000米。

  馬丁·帕茲看到小船走遠了,從藏身的石頭下的坑中出來,他趕忙脫掉衣服,跳入大海裡,用力游向小船。

  太陽最後的幾縷光剛剛消失在海浪中,幽黑的海浪蕩漾著。

  馬丁·帕茲只是沒想到,在這有致命危險的海灘,有最危險的鯊魚出沒其間。他在離混血兒的小船不遠的地方停下來,能聽見說話聲。

  「我能帶給她父親關於姑娘的什麼身份證明呢?」安德烈·塞爾塔問猶太人。

  「您回憶一下他丟掉她時的情況。」

  「什麼情況呢?」

  「是這些。」

  呆在浪上的馬丁·帕茲聽了卻聽不懂。他腰裡別著一把匕首,他拿著匕首等著。

  「她的父親,」猶太人說,「住在智利的康塞普西翁,自從您認識這位大人以後,只有他的財產與其貴族身份相符合。為了商業利益被迫來到利馬,他隻身一人出發了,把老婆和女兒留在了康塞普西翁,他女兒那時才15個月。秘魯的氣候各方面對他都合適,他又請太太來與他團聚。侯爵夫人帶著信任的僕人,從瓦爾帕萊索登上『聖約瑟』,我去秘魯時也乘同一條船。『聖約瑟』號必須在利馬靠岸。但是,船行在胡安·費爾南德斯群島海面時,遇到了可怕的颶風,颶風使船失去控制,並使它傾倒,這只是半小時的事。『聖約瑟』號船灌滿了水,慢慢下沉。船員和乘客逃上救生艇。但是,侯爵夫人看到洶湧的大海,不肯跳到救生艇上,她緊緊地抱住孩子,呆在船裡。我與她呆在一起,救生船離去了,並在離『聖約瑟』號160米左右時被大浪吞沿。大船上只有我們了,暴風刮得越來越大。由於我的財產不在船上,我並不絕望,在『聖約瑟』船艙進水5英尺時,撞到礁石上,船幫全碎了。年輕婦女和孩子被拋到海裡;幸運的是(猶太人帶著淒涼的微笑說),我能抓住那孩子,游到岸上。」

  「所有細節都準確嗎?」

  「完全準確。她父親知道這些。我已挑好了吉日,先生,因為您即將給我她所值的10萬皮阿斯特,那麼,明天婚禮見。」

  「這是怎麼回事呢?」馬丁·帕茲考慮著,始終在黑暗中游著。

  「這是我的錢包,有10萬皮阿斯特,拿去吧,薩米埃爾大人。」安德烈·塞爾塔對猶太人說。

  「謝謝,安德烈先生,」這以色列佬抓住了錢時說;「請您拿著這張交換收據,假如您不能成為第一批西班牙人家庭中的一員時,我保證還您20萬皮阿斯特!」

  但是,這個印第安人沒聽見這最後一句。他潛進水裡,以避免太靠近小船,他的眼睛能夠看到一個巨大的、樣子難看的東西迅速地朝他過來,他以為看到了小船,但是他錯了!這是最殘忍的一種鯊魚。

  馬丁·帕茲並沒發抖,他迷失方向了。鯊魚逼近他。印第安人潛下水,但很快又不得不到水面上來呼吸……他看看天空,好像他再也不會重見天日一樣。星星在他頭上閃著光,鯊魚一直向他逼近,尾巴猛的一下撞著了游水者。馬丁·帕茲感到粘糊糊的粗皮擦傷了他的胸部……為了咬住他,鯊魚回身朝向他的背,半張開它那長著尖齒的嘴……馬丁·帕茲在浪下看到了這野獸的白肚皮,他用匕首飛快地向鯊魚刺去。

  刹那間,他就處在血紅色的水中了,他向下潛了十幾米,想緊跟上薩米埃爾,可是混血兒的船不見了,他回到了岸邊,他已經忘記,他剛擺脫了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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