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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您會向我的叔叔凱拉邦提這個建議嗎?」阿赫梅不無狡黠地問道。

  「我!……永遠不會,年輕的朋友!」荷蘭人回答說。「這會成為一個辯論的題目,而自從那次令人遺憾的水煙筒爭吵以來,我向您擔保,我再也不會和這個善良的人發生任何爭論了。」

  「您這樣做很明智!」

  「不過,現在我不是在對可怕的凱拉邦,而是在對我年輕的朋友阿赫梅說話。」

  「您弄錯了,範·密泰恩先生,」阿赫梅握著他的手答道,「您此刻根本不是對您的年輕的朋友說話!」

  「那我是在對誰說話?……」

  「對阿馬西婭的未婚夫,范·密泰恩先生,而您很清楚阿馬西婭的未婚夫是一刻也不能耽誤的!」

  阿赫梅說完就去忙準備出發的事情了。沮喪的範·密泰恩只能在忠實但使人洩氣的布呂諾的陪伴下,在勒杜卡雷村裡作了一次沒有什麼教益的散步。

  中午時旅行者們已準備好出發了。馬車經過仔細的檢查和修理,完全能夠在良好狀態下長途跋涉。儲備食品的箱子已經裝滿,在這方面本來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哪怕走上無數俄裡——或者不如說「阿加尺」,因為在旅途的後半部就要穿過土耳其的亞洲省份了。不過阿赫梅是個謹慎的人,只會為免除了食物和交通方面的一切擔憂而高興。

  想到旅行將要平安無事地結束,凱拉邦大人也極為滿意。當他出現在博斯普魯斯海峽的左岸,嘲弄奧斯曼當局和頒佈不公道的稅收法令的人的時候,他作為「老土耳其人」的自尊心會得到多麼大的滿足,這一點是不用多說的。

  最後,勒杜卡雷離土耳其邊境只有大約90俄裡,用不了24小時,最固執的奧斯曼人就會重新踏上奧斯曼帝國的土地。他終於要到家了。

  「上路,侄兒,願安拉繼續保佑我們!」他心情愉快地喊道。

  「上路,叔叔!」阿赫梅答應著。

  兩個人在主車廂裡坐好,範·密泰恩也跟著上去,他還徒然地試圖瞥見希臘神話裡的那座高加索的山峰,普羅米修斯曾在上面為自己的瀆神付出代價!

  他們在劈啪的鞭聲和健壯的轅馬的嘶叫聲中出發了。

  一個小時以後,馬車通過了從1801年起屬￿明格雷利亞的古裡埃爾的邊界。它的首府波季是黑海的重要港口,有鐵路通向格魯吉亞的首都第比利斯。

  道路略微向上伸向一塊肥沃的原野。這裡那裡分佈著一些村莊,房屋並不集中而是分散在種著玉米的田野上。沒有什麼比這種房子更奇特的了,它們不用木頭而是用麥稈編成的,就像一個蔑匠的工藝品。範·密泰恩當然要把這個特點記載在他的旅行記事簿上,但他在穿越古代的科爾西德的時候,期待的可不是這類毫無意義的細節!總之,當他到達波季的利翁河的河岸時也許會更加幸運,因為那條河就是古代的法茲河,而如果他還是個不錯的地理學學者的話,它就是伊甸園的四條水流之一!

  過了一個小時,旅行者們停在從波季通向第比利斯的鐵路面前,這裡是離薩卡裡奧車站一俄裡的一個鐵路與道路相交的道口。如果想縮短路程,從河的左岸到達波季的話,這裡就是必經之路。

  因此轅馬就停在關閉的道口欄木面前。

  主車廂的玻璃窗是放下的,所以凱拉邦大人和他的兩個同伴就能直接看到眼前發生的事情。

  車夫開始喊道口看守人,這人起初根本沒有露面。

  凱拉邦把頭伸出車門。

  「這個該死的鐵路公司,」他喊道,「是不是還想耽誤我們的時間?這根欄木為什麼還擋著車子?」

  「大概是有一列火車馬上要開過來了!」範·密泰恩只說了一句。

  「為什麼有一列火車要來?」凱拉邦反駁說。

  車夫還在喊著,但是毫無結果。沒有人出現在看守人的小屋門口。

  「讓安拉擰斷他的脖子!」凱拉邦吼叫起來,「他要是再不來,我自己知道該怎麼打開!」

  「冷靜點,叔叔!」阿赫梅說著拉住了準備下車的凱拉邦。

  「冷靜?……」

  「對,那個看守人來了!」

  確實,道口看守人從他的小屋裡出來,不慌不忙地向轅馬走去。

  「我們能不能過去?」凱拉邦冷冷地問道。

  「你們可以過去,」看守人答道。「波季的火車要過十分鐘才來。」

  「那就打開您的欄木,別讓我們白耽誤時間!我們急著要走!」

  「我就給你們打開,」看守人答道。

  他說著先推開那一頭的欄木,然後來推馬車前面的欄木,不過都是慢吞吞的,對旅行者們的要求漠不關心。

  凱拉邦大人已經很不耐煩了。

  道口終於完全打開了,馬車開始穿過鐵道。

  這時從對面來了一隊旅客。一位土耳其大人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在四個騎兵的護送下正要越過道口。

  這顯然是個重要人物。大約35歲,高高的身材,具有在亞洲人當中少有的莊重。面容英俊,一雙只有在激情燃燒時才充滿活力的眼睛,額頭陰沉,黑黑的鬍子盤旋著垂到胸前,一口潔白的牙齒,兩片不笑的嘴唇:總之是一個專橫的人,他由於自己的地位和財富而有權有勢,習慣於實現自己的一切願望,達到自己的一切目的,任何反抗都將遭到最大限度的反擊。在接近于阿拉伯人的土耳其人的本性之中,還存在著野蠻的成分。

  這位大人穿著一件簡單的旅遊服,是按照富裕的奧斯曼人的式樣裁剪的,他們不是歐洲人而是亞洲人。他穿一件深顏色的長袍,無疑是想要掩蓋他的富人的身分。

  當馬車來到道口當中的時候,和這隊騎兵碰個正著。由於欄木很窄,不能讓馬車和騎兵同時通過,因此必須有一方退回去。

  馬車和騎兵都停了下來,但是看來這位陌生的大人不想讓凱拉邦大人過去。土耳其人對土耳其人,事情就可能要麻煩。

  「靠邊!」凱拉邦向騎兵們喊道,他們的馬頭頂住了轅馬的馬頭。

  「您自己靠邊!」新來者針鋒相對,似乎決心寸步不讓。

  「我是先到的!」

  「那好,您就慢一點過去!」

  「我不會讓步的!」

  「我也不會!」

  嗓門提高了,爭論下去恐怕情況不妙。

  「叔叔!……」阿赫梅說,「這有什麼關係……」

  「侄兒,這很有關係!」

  「朋友!……」範·密泰恩說。

  「別煩我!」凱拉邦答話的聲調使荷蘭人坐在角落裡動彈不得。

  這時看守人介入進來,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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