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凡爾納 > 巴爾薩克考察隊的驚險遭遇 | 上頁 下頁
三十三


  他離開不久,便有一種奇怪的聲音傳到冉娜的耳朵裡來:好像有人在遠處呻吟。這呻吟聲大約延續了一刻鐘,便停止了。接著蓋裡·基列爾也情緒飽滿地回來了,冉娜就給他裝煙,斟酒,一直到他爛醉如泥。

  這樣過了三天,冉娜實在不能忍受那種神秘的呻吟聲。為了不聽到它,冉娜就在皇宮裡散步,皇宮的奴僕和值日的「快樂的小夥子」對她習慣起來,甚至對她有點尊敬。

  每天晚上,當蓋裡·基列爾在爛醉中完全處於冉娜的控制之下時,少女可以毫不費力地用匕首殺死他。但是她認為向一個毫無防備的人進攻是可恥的。況且,殺死了他又有什麼益處呢?蓋裡·基列爾死了之後,還有一群被稱為「顧問」的壞蛋,還有那幫野獸式的「黑色衛士」,還有可疑的整個布勒克蘭特的居民。他死後,俘虜們的處境不可能改善。相反,還可能變得更壞。或許他是這個城市唯一的在某些時候表現出非凡才智、懂得寬容俘虜對己有益的人。她把這個想法與同伴們商量,大家表示同意。

  既然冉娜·巴克斯頓能夠取得這個魔王的信任,是否可以進一步把他本人掌握在手?作為人質的俘虜們反過來把他們的敵手當人質,那時就可以以平等的資格來進行談判了。

  遺憾的是要實現這個方案會碰到許多無法克服的障礙。在皇宮裡奴僕成群,遊廊裡站著哨兵,是無法把蓋裡·基列爾控制起來的。即使俘虜們克服了這第一個困難,布勒克蘭特的居民脫離了蓋裡·基列爾的統治之後會同意和他們合作嗎?甚至,即使和他們達成了和平的協議,那麼下一步又怎麼辦呢?

  除了這些很難實現的方案之外,冉娜·巴克斯頓還有她個人的想法,沒有對難友們說出來。她對蓋裡·基列爾到那小門裡去幹什麼感到非常好奇,對那遠處的呻吟聲無限同情。每當喝得酩酊大醉的蓋裡·基列爾不省人事的時候,她幾次想把他的鑰匙偷來,到那小門裡面去看個究竟,然而每一次都沒有下那麼大的決心。

  四月八日到了,這一天晚上九點鐘,包括瑪麗在內的所有俘虜集合在四角堡的平臺上,向冉娜·巴克斯頓詢問著下午的情況,這一天下午也和往常一樣。

  烏雲密佈,一場大雨即將來臨。夜色漆黑,平臺上伸手不見五指。突然,一個什麼東西落在平臺的石板上,俘虜們吃驚地收住了話頭。在這漆黑的夜裡落到平臺上來的是什麼東西呢?從哪裡來的呢?

  阿美傑·弗羅拉斯第一個恢復了常態。他在黑暗中摸索一陣,終於找到了那神秘的「炮彈」。卻原來是用繩子縛住的石頭,繩子的另一端越過欄杆,看樣子是通到紅河裡去了。

  這是什麼意思呢?莫不是一個騙局?也許俘虜們在布勒克蘭特有一個不知名的朋友傳遞信息來了?要解開這個謎,只有把繩子拉上來再說。要做到這一點,弗羅拉斯還得請沙多雷醫生來幫忙。那細繩在他手指間滑動著,下端吊著一個沉重的物件,拉上來一看,卻原來是一根粗繩子。把粗繩子大約拉上三十到三十五米的樣子,就拉不動了。他們一時猶豫起來:該怎麼辦?

  「把繩子系住再說。」阿美傑·弗羅拉斯提議,「這樣就可以知道拋繩子上來的人有什麼用意了。」

  於是就這麼幹了。那繩子的另一端立即被往下拉,有一個人攀沿著繩子爬上來了。俘虜們都在欄杆邊俯身注視著下面,很快就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轉眼之間,那不速之客爬上欄杆,跳到驚疑不定的俘虜們面前。

  「東加勒!」大家都低聲喊了起來。

  第五章 新的監牢

  在庫坡的那次被突然襲擊的事件中,東加勒不但沒有死去,而且正像後來我們所知道的那樣,也沒受傷。探照燈的燈光沒有照到他的身上,他躲到樹叢裡去了。

  他這樣做,並沒有打算拋棄自己的主人,更不用說打算離開瑪麗了。相反,他準備給他們以援助。他清楚地知道,要做到這一點,最好是留在外面,保持行動的自由。他沒有逃跑,而是跟蹤著那些強盜們,歷盡千辛萬苦,穿過荒涼的沙漠。他所賴以生存的,僅靠從強盜們的歇腳點拾來的一星半點殘留的食品。他徒步行走,每天大約要趕路五十公里,才不至於跟不上騎馬的強盜。

  到了接近布勒克蘭特的地方,他才放棄了被他跟蹤的馬隊。他在城外田野的灌木叢中一直躲到天亮,然後混入正在田地耕作的黑人群裡,和他們一起勞動,一起挨監工慷慨的皮鞭。晚上則絲毫不引人注意地和黑人們一起進了城,住到第二街區。

  幾天之後,他在一間無人居住的上房子裡找到一根繩子,靠這根繩子的幫助,他越過「民政軍團」的住宅區,到了河邊,在下水道出口處呆了兩個漫長的晝夜,等待著有利的時機。

  這個原委,是他們後來才知道的。當時東加勒僅僅告訴他們:大家都可以從他來的那條路逃走,河邊靠著一條他搞來的船,現在只需要儘快下到紅河去就是了。

  大家對這個方案毫無異議。有四個男人劃槳的船,又是順水行舟,大約一小時可走六裡(裡——海裡,合1.852公里),如果是晚上十一點鐘出發,天亮之前可以走七十五公里。也就是說,不但可以偷越防衛地帶,而且要走出可耕地的邊界,甚至會通過設在沙漠裡的最後一層崗哨。白天可以隨便找個隱蔽處躲過飛行器的搜尋,到尼日爾河還有四百五十公里,這需要四到五個夜晚的航行。

  大家就這個計劃進行了簡短的討論,並且一致通過了。但是要實現它,必須避開楚木庚,而且要立即行動。

  冉娜·巴克斯頓、東加勒和無用的波賽恩留在平臺上,其餘的俘虜們往樓梯邊走去。剛下了幾級階梯,他們看到了楚木庚。他正在懶洋洋地結束他一天的工作,對他們毫不在意。

  遜伯林第一個發起了進攻。他的一雙有力的手掐住了楚木庚的咽喉:使他連叫一聲也來不及。他們把楚木庚捆起來,堵住了他的嘴,鎖在一間房裡,把鑰匙丟進紅河。這樣,也許可以推遲發現他們逃跑的時間。

  這一切停當之後,四個歐洲人又登上平臺。此時狂風大作,驟雨傾盆而下,二十米之外什麼也看不見。這種天氣對逃亡者來說太好了。

  行動很快開始了,而且進行得很順利。粗繩的下面那一端系在船上,逃亡者一個接一個攀沿著它往下滑。東加勒走在最後。他離開之前,把系在牆垛上的繩子解開,再將它套在那垛口上,然後抓住繩子的兩頭滑下去了。最後,他將繩子拉了下來,這樣,他們的逃跑就沒有留下痕跡了。

  錨起上來了,船順流而下。逃亡者都躲在船艙裡,他們打算出了城再劃槳。

  過了幾分鐘,突然小船撞在一個障礙物上停住了。逃亡者們絕望地看到,他們面前聳立著一堵鐵柵欄。那柵欄上面很高,下面深入水底。逃亡者們沿著柵欄劃了一陣也是徒然,因為它的兩端與河岸緊密相連,出路是找不到了。

  蓋裡·基列爾想得很周到,各種預防措施都採取了。這條紅河,白天是暢通無阻的,晚上卻被攔了起來。

  這些十分震驚的逃亡者清醒過來時,已過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他們非常懊惱,甚至連當時的危險處境都忘記了。

  把船劃到柵欄的另一邊去,是聯想都不能想的。而沒有船,又無法逃跑。上岸去吧,左邊是工廠,右邊是「快樂的小夥子」,已經是山窮水盡了。

  「我們總不能在這裡睡覺呵!」阿美傑·弗羅拉斯說道。

  「可是您打算往哪裡去呢?」垂頭喪氣的巴爾薩克問道。

  「隨便往哪裡去都行,就是不要回到蓋裡·基列爾『陛下』那裡去。」記者答道,「既然沒有選擇的餘地,而那邊似乎有一個工廠的建築物,我們為什麼不進去試一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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