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巴爾札克 > 賽查·皮羅托盛衰記 | 上頁 下頁 |
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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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著說:「我逼得沒法,只能把我的苦處告訴警察局長,順便對他說起這一部分的法律需要修正。局長准許我帶自衛手槍。」 小老頭兒站起來,找出他的手槍,叫道:「您瞧,先生!」 「可是,先生,你用不著怕我有這樣的事啊,」皮羅托微微笑著,對凱龍瞟了一眼,表示很瞧不起這樣的人。 莫利訥注意到這個眼風,氣得不得了。副區長應當保護居民才對,怎麼可以這樣訕笑人呢?別人有這個態度倒還罷了,出之于皮羅托可就不能原諒。 他沉著臉說道:「先生,您是大家敬重的商務裁判,又是副區長,又是體面的商人,當然不會失了身分去幹這些卑鄙的事,因為那的確卑鄙!不過在咱們這個交涉裡頭,打通公共牆壁要您的房東格朗維爾伯爵同意;合同上要注明滿期的時候恢復原狀。再說,現在的租金便宜得不象話,將來市面要漲的,旺多姆廣場一帶的房租都要抬高,此刻已經在抬高了!卡斯蒂利奧內路快要開闢,我……我訂了合同要受束縛……」 皮羅托聽著呆住了,說道:「閒話少說,你究竟要什麼?我懂得生意經,知道你的許多理由只要一個理由就能壓倒,就是錢!說吧,你要什麼條件?」 「只要公平就行,副區長先生。租期打算訂幾年呢?」 「七年。」 莫利訥叫道:「七年裡頭,我的二層樓可以租到什麼價錢啊!在那個區域,兩間有家具的屋子,租金再高也有人要。說不定能租到兩百法郎一月!現在訂了合同,我就受了束縛!所以咱們的租金要一千五百法郎一年。您出了這個價錢,我同意在凱龍先生的租金項下除去兩間屋子,」他說到這裡斜著眼瞧了瞧賣傘的。「我跟您訂七年合同。打通牆壁的費用歸您,條件是要格朗維爾伯爵表示同意,放棄他的一切權利,他的書面聲明得交給我。打通牆壁的全部後果由您承擔。我這方面將來用不著您恢復原狀,只要現在先付我五百法郎賠償損失。誰死誰活,沒人知道,我不願意有朝一日為了重砌牆壁再去找這個那個。」 皮羅托道:「這些條件大致還公平。」 「還有,」莫利訥道,「現在就得付我七百五十法郎,將來在最後一期的租金內扣除;這筆錢只消在合同上注一筆,不另立收據。您可以付我小額的期票,期頭長短隨你的便;但票子上要批明是付房租的,那我才有保障。我辦事乾脆得很。合同上還得規定,由您出錢把通到我樓梯的大門用磚頭堵死。放心,租約滿期的時候,我不會為了恢復門洞再要求補償損失,這筆費用已經算在五百法郎之內。先生,您瞧,我樣樣都公平交易。」 花粉商道:「我們做買賣的才不這樣認真呢;要辦這麼些手續,生意就做不成了。」 「噢!做買賣當然不同,尤其是花粉生意,樣樣都象手套一樣合適,」小老頭兒尖刻的笑了笑。「但是先生,在巴黎租賃房屋,一點都馬虎不得。我有個房客,在蒙托格伊街……」 皮羅托道:「先生,耽誤你的中飯,我心裡要不安的。合同留在這裡,你修改就是了。你的要求,我都同意;咱們明兒簽字,有話今天講明,建築師明天就要支配場子。」 莫利訥把眼睛望著賣傘的,對皮羅托說:「先生,還有已經到期的租金,凱龍先生不願意付,咱們把它跟小額票據加在一起吧;租約從正月算起也正規一些。」 「行!」皮羅托說。 「看門的小費……」 皮羅托說:「哎喲!他不准我從大門出入,也不准用樓梯,怎麼要我……」 小老頭兒斬釘截鐵的答道:「噢!您是房客啊;是房客就得付門窗稅,房子上的各項開支都有你一份。一切講明瞭就沒事啦。先生,您越來越高發了,生意很好吧?」 皮羅托道:「很好。不過我擴充住房另外有原因。我打算請些朋友慶祝我們的領土解放,同時慶祝我獲得榮譽勳位勳章……」 莫利訥道:「啊!啊!那是您應得的酬報!」 皮羅托道:「是啊。王上給我恩典,賞我勳章,也許是因為我當過商務裁判,共和四年正月十三還替波旁家打過仗,在聖羅克的石級上被拿破崙打傷過;這些資歷……」 莫利訥接口道:「這些資歷跟咱們王軍裡的英雄好漢沒有分別。打仗的人流過血,怪不得勳章的綬帶是紅的。」 聽到這幾句從《憲政報》上搬來的話,皮羅托不由得邀請莫利訥參加跳舞會。莫利訥一再道謝;剛才受的皮羅托的輕蔑,這一下也覺得可以原諒了。老人把新房客直送到樓梯頭,客氣非凡。皮羅托和凱龍走到院子中間,望著鄰居含譏帶諷的說道:「想不到天底下有這樣沒出息的人!」他本想罵一句膿包的,臨時改了口。 凱龍道:「啊!先生,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樣的才幹啊。」 在莫利訥面前,皮羅托覺得自己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聽著賣傘商人的回答,他很得意的笑了笑,然後大模大樣的和凱龍告別。 皮羅托心上想:「已經來到中央菜市場,順手把榛子的事也辦了吧。」 中央菜市場上的女攤販叫皮羅托到倫巴第街去,做糖果用的榛子那邊銷得最多。他找了一小時,才從朋友瑪蒂法嘴裡打聽出,批發乾果的只有一家鋪子,是安傑莉克·瑪杜開的,在佩蘭-加斯蘭街。她賣的是真正普羅旺斯大榛子和阿爾卑斯的白榛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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