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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怎麼才能知道這些人賭彈子的時候談些什麼呢,」裡穀從鏡子裡望著那小夥計的臉,自己尋思道。

  這小夥計身兼二職,他既給索卡爾收拾葡萄園,又打掃酒店、彈子房;他既保持花園整潔,又給蒂沃利舞場灑水,這一切每年才賺二十埃居。他從來不穿上衣,除了盛大節日外,他全部裝束就是一條藍布褲子,一雙笨重的鞋子,一件條絨背心,當他在酒店和彈子房幹活兒的時候,上面總是罩著一條布圍裙。這條系帶子的圍裙是他職業的記號。這種夥計是酒店老闆上次集會雇來的。因為在峽谷和整個勃艮第一樣,這種人就是論年雇用的,和馬一模一樣。

  「你叫什麼名字?」裡穀問他。

  「米歇爾,侍候您老,」小夥計答道。

  「你在這兒有時看得見富爾雄大爺嗎?」

  「一星期兩三次,跟韋爾米歇爾先生一塊兒,他給我幾個蘇,要我看見他太太竄出來抓他,就給他通風報信……」

  「富爾雄大爺是個好人,還挺有學問,」裡穀說。他付了檸檬水的賬,離開這個令人噁心的小酒店,看見索卡爾老爹把馬車拉到了門口。

  裡谷上車的時候看見了藥劑師,他招呼了一聲「喂,韋爾米先生!」韋爾米認出了這個財主,趕忙走過來。裡穀迎上去,在他耳邊說:

  「您知道有沒有一種反應劑能分解皮膚組織,甚至真的讓人生病,象手指上的疔瘡一樣?」

  「要是古爾東先生願意插手的話,是可以有的,」小科學家說。

  「韋爾米,這事兒可千萬別說出去,要不我們就麻煩了;不過可以跟古爾東說,讓他後天來找我;我給他一個切小指頭的手術做,那是相當細緻的活兒。」

  於是這位前市長上了馬車坐在瑪麗身邊,把那個目瞪口呆的小藥劑師留在一旁。

  「怎麼樣!小毒蛇,」他把馬韁繩拴在車廂門前一塊皮門簾上的套環裡,馬繼續上路之後,拉著瑪麗的胳膊說,「你以為你用這樣大吵大嚷的方式能保住博內博嗎?……你要是聰明的話,你就會贊成他跟那一噸重的傻瓜結婚,然後你就能報仇了。」

  瑪麗不禁笑了,她答道,「啊,您真壞!您真是我們大家的師傅!」

  「聽著,瑪麗!我是愛農民的。可是你們中間不能有人在中間插一杠子,把我打來的野味從我牙縫裡搶走。正象阿格拉埃說的,你的兄弟尼古拉在追貝齊娜。這不好。因為這孩子是受我保護的。她將是我的三萬法郎的繼承人,我要給她找一門好親事。我知道今天早晨尼古拉由你姐姐卡特琳幫著,差點兒把她給弄死;你今晚見著你兄弟和姐姐對他們說:『要是你們放過貝齊娜,裡穀就會救尼古拉免服兵役……』」

  「您簡直是魔鬼的化身,」瑪麗叫道,「人家說您跟魔鬼簽了協定,這可能嗎?」

  「是的,」裡穀正色答道。

  「這是我們夜裡幹活的時候聽人說的,不過我一直不相信。」

  「魔鬼保證任何謀害我的陰謀都傷害不了我,我永遠不會讓人偷了搶了,我會沒病沒災活到一百歲,到死也象兩歲的公雞一樣健壯……」

  「這看得出來,」瑪麗說,「那好了!您要救我兄弟免服兵役就跟魔鬼一樣不費勁兒。」

  「要是他願意的話。不過他得割下一個手指頭,就這麼點兒,」裡穀說,「我會告訴他怎麼辦!」

  「唷,您怎麼走山上那條道!」瑪麗說。

  「晚上我不走這邊,」前教士答道。

  「害怕十字架?」瑪麗天真地說。

  「正是這樣,鬼精靈!」那惡魔的化身答道。

  他們到了一個地方,那兒的公路是從一塊略為隆起的高地中間挖成的。這條溝狀的道路兩旁有相當陡的坡,法國好多地方的路都是這個樣子。

  在這條百十來步長的峽谷盡頭,龍克羅爾和塞爾諾兩條路交叉成十字。一個人在隨便哪一個土坡上都可以瞄準過路人,幾乎可以面對面地把他打死,特別是坡上長滿了葡萄藤,就更加容易了。歹徒可以輕而易舉地在到處亂長的灌木叢中埋伏起來。這就不難猜出為什麼這個一向謹慎的高利貸者夜裡從來不走這條路;圖訥河就繞過這個名叫十字坡的小丘陵而行。這個地方對一個復仇者和一個刺客來說再好不過了,因為龍克羅爾公路通向狩獵場前面阿沃訥河上的橋;而塞爾諾公路則通向王家大道,這樣,殺人者可以在艾格莊、法耶市、龍克羅爾和塞爾諾四條道之間選擇退路,使追捕他的人不知所從。

  「我把你放在村口,」裡穀看見布朗吉最初露出來的房子時說。

  「因為怕安奈特看見,老膽小鬼!」瑪麗叫道,「您不久就會把這一個辭退的,您佔有她已經三年了!您那老伴兒身體還那麼健康,真讓我開心……這是天主的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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